血肉撕拉的声音混合着江浸月微沉的嗓音。 “阿朔。” 朔望被火光映照的眉眼像是渡了层金色的光,他垂下眼睫,喉结滚动,黑如鸦羽的眼睫像把小扇子,在面庞投下一小片阴影。 那一小片阴影轻轻颤抖着。 昭王府大火之后,再无故人如此唤他了。 床榻之上,岑闲渐渐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像个没有生气的木偶,被扔在了乱葬岗的血泊里面。 窗外风雪呼啸,厚重的白雪压弯了树枝,「砰」一声砸在了院内那些已经枯瘦脆裂的野菊上。 长夜漫漫,灯火通明,府邸无人休息,朔望跪得膝盖毫无知觉。天色熹微,江浸月扔掉滴血的银钳,用针线慢慢把伤口缝起来。 缝完他转身看向朔望,见朔望手中握着匕首的刀刃,血一滴滴掉在他的衣衫上。 朔望抬起头看向江浸月:“我可以……” 他抿了一下唇,下唇露出深深的齿痕:“看看他吗?” 作者有话说: 所以说其实是另类的双向暗恋,还没等表白就分开了【摊手】
第27章 离心(一) 江浸月看着他这幅样子, 心中也难受,他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极轻:“你看吧。” 朔望哑着嗓子道:“谢谢。” 他单手撑地站起来, 药童递给他一张干净的纱布, 让他把伤口包起来。 朔望接过来, 又道了声谢。 他靠至床头, 将干净,没有血污的手放在了岑闲的脖颈边。 那里有细微得几乎探不到的颤动, 轻轻的扫在朔望略带粗糙的指腹上。 江浸月出门去,外面蹲着站着一群锦衣卫, 这些大老爷们围着院子里燃着的火,眼泪汪汪看着出门的江浸月。 张久成刚从诏狱那边过来, 一见江浸月出来就迎上去,:“江二公子……我们主子他……” “我不知道,”江浸月捏了捏眉心,“能做的我都做了,一切都看造化了。” 张久成眼睛红了, 有锦衣卫拍着副使的肩膀安慰说:“副使,咱们主子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的!” 还有人说:“明日我们去昭罪寺上香去!给主子祈福!” “对对对, 昭罪寺祈福可灵验了!” ……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话,江浸月环顾一圈,见大家都红着眼,也忍不住湿了眼眶,风雪簌簌, 尚智开门进来, 抱拳对江浸月说:“信在昨日送出去了。” “今午景王和江尚书就能拿到信。” 而远处天际已经亮了。 正午时分, 江与安和魏琛押着掺和到走私的官员,准备回京。正要吩咐旁边的侍从准备启程时,一只灰白色的鸽子停在了窗口处,叽叽喳喳朝着他们俩叫。 鸽子腿上系着一根雪青色的绶带,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木筒,魏琛皱了皱眉头,将那木筒拿下来,倒出一小卷信纸来。 “殿下,信纸里写得什么?”江与安见状上前,凑在魏琛跟前问。 魏琛将信纸递给他,江与安扫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指挥使病危了。” “他还提醒我们江南一案没有那么简单,”江与安沉吟一会儿,声音仍旧冰凉如雪,“的确,叶文章顶了陈相的罪,陈相刚被抓就死在了锦衣卫大牢。” “确有蹊跷,”魏琛皱着眉头,“但那人居然能在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将陈相毒死,看来是个硬茬。” “先回京,”魏琛将信纸烧掉,“不走青州官道了,我们绕惠州的青龙山过去。” 那里地势险峻,密林丛丛,几乎无路可走,怎么想也不会有人知道。 可魏琛没想到,他们在惠州的青龙山还是被埋伏了! 过了七八日,江浸月焦头烂额地待在锦衣卫的药房里面调药,尚智大跨步进门,小声叫道:“江二公子?” 现今江浸月就是锦衣卫的菩萨,他咳嗽一声锦衣卫都得平地起三雷。 他配药配得头昏眼花,这会儿被人打断,颇有些不耐烦地抬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尚智说:“江二公子,江尚书刚回了京,说是路遇埋伏……江二公子!” 江浸月已然火急火燎地朝着侯府那边跑了过去。 “不在侯府!”尚智追在他身后大声叫道,“他们在王府那呢!” 江浸月一个急转,往景王府那边冲过去了。 江与安和魏琛十足狼狈,王府里几个医官正在给随从包扎,魏琛面沉如水,咬牙切齿地拍了一下桌子! 青龙山那有埋伏,他们带回来的证据被对方毁了不少,这让魏琛十分生气,已经指着自己的护卫还有锦衣卫来回骂了好几圈。 江浸月破门而入时,魏琛正指着跪在地上的护卫骂道:“你们这群酒囊饭袋的玩意儿!!” 江与安神色如冰,一言不发,看来也是气在头上。 门一被踢开,他抬起头看向江浸月,有些讶异,“江二,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是不是死了!”江浸月一边说一边不顾江与安皱着的眉头和眼刀子,抬起江与安的胳膊把他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 伤得不算重,只是胳膊上的伤皮肉翻卷,看着着实有些可怖,江浸月骂骂咧咧把医官急着包扎弄得有些撕裂处理了一遍。 江与安闷咳一声,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他高冷公子的形象。 “指挥使怎么样?”江与安问。 “还没醒,可能要再过几天。”江浸月答。 “再过几日就是除夕了,他若是再不醒,太后那边可不好交代。”魏琛听这两兄弟说话,忍不住插了一句。 “太后不也盼着他死吗。”江浸月冷笑一声,“上京里面,太后,陈相还有您,谁不盼着……唔——” “舍弟无状,”江与安捂住江浸月的嘴,“望殿下海涵。” 魏琛冷哼一声,没搭话。 而远处锦衣卫指挥使的府邸内,正被谈论着的岑闲眼睫轻轻一颤。 太久未进水米,他喉咙干疼得难受,眼皮重于千斤,怎么也抬不起来。 而后手很快被人握着,他迷迷糊糊听见一个焦急的声音:“尚智!尚智!去叫江……” 外头尚智连忙往景王府那边赶过去。 岑闲皱了皱眉,而后一点点温水点在了他干燥的嘴唇上,他忍不住抿了一下。 眼前覆上温热的手掌,好似怕光太亮会让他眼睛酸涩。他挣扎了一下,在手掌中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睫扫在手掌上。 抱着他的人略微一僵。 岑闲声音沙哑,说话很是费劲:“放开。” 眼前的手掌立刻放下来了,岑闲还未适应,面前的事物都模糊不清,像是拢了一层白色的雾气。 而后不过半刻钟,一群人乌泱泱涌进来了。 魏琛一进门就对着朔望道:“你就是岑闲养的小情人?” 朔望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发现问话的人就是那日在马车外的景王殿下。 朔望:“……”这话要他怎么应? 江与安咳嗽一声,尚智和一众锦衣卫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说话,小六抬头望着房梁,似乎上面有什么新奇物什。 只有江浸月大喇喇道:“小情人?我看是讨债鬼还差不多。” 魏琛忽略了江浸月的话,自顾自道:“看着还挺面善,像是在哪里见过。” 岑闲脑袋嗡嗡,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也看不清眼前的人,整个人显得有些无措,像是被隔绝了。朔望半抱着他起来,捏了捏他的手背。 岑闲脊背僵了僵,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草木香。 而后折腾了大半天,喝完药又诊完脉,岑闲这才缓过来,环顾了周围围着他的一圈人。他的目光最后移向了身边的朔望。 他垂下眼眸,轻声说:“你回江南去吧。” 作者有话说: 卡文好难受; 最近在看猎罪图鉴,绝绝子!给大家推荐!
第28章 离心(二) 周围人皆是一顿。 江浸月起身给了朔望一个台阶:“朔望, 你先出去吧。” 朔望踌躇了一会儿,说:“好。” 剩下的人分开一条道让朔望出去。 房内躁动了一会儿又回归平静,江浸月嘀咕说:“你非赶他走干什么?” 岑闲答非所问:“他都知道了?” 江浸月有些心虚地移开眼:“那天我没忍住。” 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响起来, 岑闲被气得咳红了脸。 尚智急道:“江二公子!” 小六也附和说:“您别刺激主子, 他才刚醒。” 江浸月:“行行行, 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 他可不想被锦衣卫的人念叨。 魏琛和江与安不明所以,不知道这两个在打什么哑谜。 岑闲咳了好半晌, 一张苍白的美人面被咳得白里透红,魏琛见他咳得撕心裂肺, 生怕这人咳着咳着就断气了。 虽然他知道锦衣卫的指挥使大人断没有如此脆弱。 “景王殿下和江尚书总不会是来看下官的吧。”岑闲咳完抿了一口水,轻声问道。 魏琛表情有些凝滞, 舌尖抵着后槽牙:“指挥使说的什么话,您病了我自然是要来看看的。” 他给江与安使了个眼色,要江与安和岑闲说。 被人在青龙山追杀了十几里路这种事情实在是难以启齿, 好面子的景王殿下誓死也不想在自己的对头面前说自己的损样。 江与安会意,冷如冰的声音在房内传开:“我们为防有人在官道截杀, 于是改道青龙山,但还是受了埋伏,我们损失了人马还有账本。” 岑闲沉默了一瞬。 “霍勒还在吗?”岑闲问。 “还在, 我给他易了容,折断手脚绑在了马上,”江与安面无表情,“他没跑得了。” 岑闲道:“他是突厥的达尔罕,上青楼时一掷千金眉头都不皱一下, 想来在突厥那边品级不低。” “景王殿下,”岑闲朝着魏琛一点头,“账本被毁,想来是幕后之人想要保住一些钱财和人,不过无碍,剩下的账本也已然够用,您先收拾了陈相的残部再说。” “至于剩下的,”岑闲凤眼中闪过一丝流光,“还望殿下派人去和突厥王交涉,看看能不能用霍勒来换这些账本,我们便也不追究走私之事。” 这倒是个好法子,魏琛说:“不错,那便按指挥使说的来做。” 而后他好整以暇看着岑闲:“只是这般得利的事情,指挥使自己不干吗?” 岑闲这次虽参与其中,又是谋划,又是抓人,锦衣卫忙上忙下,但是在外人看来,还是魏琛和江与安功劳大,扣下陈相的是这两个人,前往江南查案的也是这两个人,若到时论功行赏,岑闲出力最多,但是拿到的该是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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