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稚萃!真的是你!”召夏坠落在了挂念之人的怀里,开心地仰起头。 这眉眼,这触感,确确实实不是梦。 新稚萃不想松开怀抱,却也没空啰嗦,只说道:“跟我走。” 说完他就去拉召夏的手,但他感受到了召夏的抗拒。 召夏不愿走。 “召夏!” “你告诉我!”召夏扒拉住新稚萃的战甲,贴着新稚萃的鼻尖问,“还有谁?” 短短三个字,新稚萃却心领神会,答道:“季修。” “还有谁!”召夏继续追问。 该说二人是互相太过于了解,还是说孽缘太深,对于召夏没头没尾的问题,新稚萃偏偏都知道他在问什么。 “院主澪双。”新稚萃说。 原来如此。 召夏虽被囚于此,却并未闭目塞听。他多少推测出外头的情势了。 今日突发的乱局,不可能是召国对月庐的正式攻击,那么季修和新稚萃能闯进月庐王宫,必定有他人作为内应。 澪双是个什么人物,召夏是领教过的。而今安然成为了院主,绝对是使了不为人知的厉害手段。 换言之,此番行动必定是和澪双进行了交易,在某种层面上,甚至是季修和新稚萃背着召王的独断专行,自然不会有召国大军相助。 那么,这就是一场需要速战速决的侵袭。 寺仪沛必须死! 寺仪沛不死,谁也别想全身而退! 召夏推开新稚萃,指了指自己的瘸腿,说:“我不能走,若你此刻带上我,我只能成为一个累赘。比起我,眼下你还有更重要的东西要带走。” “你不走?还有什么——” 新稚萃话没说完,召夏从怀里摸出的一枚东西,立刻堵上了他的疑惑。 “这是漠山大营的虎符。”寝宫里藏着什么东西,召夏可谓是一清二楚,先前察觉有变后,他迅速进屋找出来的,“月庐的主力大军都在对外征伐,璌玬守卫空虚,唯一能尽快调集兵力的,就是离璌玬最近的漠山大营!寺仪沛肯定会来取这枚虎符,你把它带走!” 新稚萃立刻问:“那你呢?” “你放心,我能护住我的性命。外头正乱着呢,我这身子,撞着风口跑出去,还不如躲起来安全。你拿着这枚虎符,我们就一定还能再见!”召夏眼神坚定地说。 新稚萃接过虎符,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的扫把星,不再废话,拔腿就走。 “萃哥哥!” 没走几步,召夏突然又把人叫住。 新稚萃转身看着他。 “那日、那日在大殿相见之时,你是真的要杀我吧?”召夏抬起右手,抓了抓自己曾经被戳伤的心口。 “是。”新稚萃的回答似乎冷血得浸人。 “若我真的死了呢?”召夏声音微颤。 “若你真的死了,我也会把月庐搅得天翻地覆,收回濛郡,然后——”新稚萃顿了顿,“——来找你。” 足够了,足够了,这个答案,足以让召夏死而无憾了,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新稚萃看着他,在他眼泪差点儿溢出之时,突然跨步折返,用没有握剑的那只手,一把圈住他的肩膀,往自己这边按,送上一个强势的亲吻。 召夏的嘴唇又被一口咬破了。 唇舌相交,血腥味蔓延,体液的交融像是一场血祭的仪式。 然后,新稚萃松开召夏,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第84章 (失算) 庆春宫。 寺仪沛看着下面东倒西歪的大臣,脑子里一片空白。 方才不是还置酒高会吗?方才不是还载歌载舞吗?方才不是还喜不自禁吗?怎么一眨眼就祸从天降了? 当前,只有值守在酒宴内外的亲卫赶到了身边,理应护驾的其他侍卫却一个都没有再赶来。寺仪沛再次环视了一遍还在场的人,突然之间,酒就醒了大半。 留下的人中,没有澪双! “该死!”他大叫,扯住最近一名亲卫的衣甲,“去!快去!去取漠山大营的虎符!传令入城平叛!” 说完他又不放心,继续对其他亲卫叫道:“你!你!你!你们也去!务必把虎符送到漠山大营!” 而他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该死的澪双!澪双趁乱跑走了! 刚才他还未反应过来,现在脑子被吓醒了。 寺子桑!寺子桑是个活着的公子! 寺仪沛握紧了腰间的佩剑,汗水浸湿了衣裳。 他要亲自去把寺子桑解决掉! `` 寺子桑的听觉不灵敏,并未察觉外头发生了什么。直到澪双破门而入,他才从棋局当中抬起头来。 “师兄!”寺子桑欣喜道,“你怎么会来这儿?” 澪双说:“子桑,眼下没有闲暇和你解释,你跟我走就是了。” 走?走哪儿去?这是王宫,不是书院,也不是澪双的府院,哪能说走就走? “你要带我走?”寺子桑问,“那大王呢?” 寺子桑的脑子再不清楚,也明白自己被囚于此的意义。寺仪沛是绝对不会让他离开王宫的。澪双既然只身前来,外头必定有变。 虽然澪双想强硬地把人带走,但面前的寺子桑看起来并不糊涂,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澪双认真地看着寺子桑,郑重其事地坦白道:“子桑,月庐的新王,将会是你。” “什么?”寺子桑被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可摇摇晃晃地维持不住平衡,又软了膝盖栽下去,手臂撑住了桌案,推乱了身前的棋局。 澪双跨步上去扶,寺子桑却把整个棋盘都往前推了下去,棋子散落一地,挡住了澪双的步子。 寺子桑跪在地上,弓身撑着桌案,勉强抬起头,难以置信地逐字说道:“师兄,你、在、谋、反。” 在他的记忆里,澪双一直是一个规行矩步之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绝不会发生在澪双身上。 澪双却没有否认,回道:“你先跟我走,回头再慢慢和你细说。” “我不走!”寺子桑消失已久的的戒心突然起来了,警惕地看向澪双。 澪双从未见过寺子桑这样的神情。 寺子桑从小就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不管他叫寺子桑做什么,寺子桑都会听话地照办,唯独这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澪双顿时觉得受伤了。他为了保护子桑,做了这么多事,却换来了一个充满戒备的眼神。 寺子桑更是问出了一个令澪双觉得万箭穿心的问题:“师兄,你在利用我吗?” 澪双被问愣了。 “你把我从召国接回来,对我百般爱护,是因为……我这个公子的身份吗?” “……” “在我困于召国之时,你就盘算到了今日吗?” “……” “或是说……我们儿时相识于书院,就是因为我是公子,你才接近我的吗?” 寺子桑的问题一个比一个伤人,澪双的情绪顿时压不住了:“子桑,你不要胡思乱想!我怎么可能利用你!若是继续裹足不前,你不单单是一辈子都会被囚禁在此处,你随时都会没命的!” 澪双原本打算的,是先把寺子桑送走,漩涡的中心,不可能让寺子桑待下去。等到大功告成,再让寺子桑安安心心地做他的王。 他一心想的都是保护寺子桑,想的都是如何能让月庐变得更符合他的期冀,“利用”二字,从未在他的脑子里出现过。 他万万没想到,他最大的失算,竟然是来自于自己最关心的人。 “师兄,你大可不必如此啊。”寺子桑惨淡地笑了笑,“我早已经死了,关在哪儿都无所谓。我仅仅是个废人,你要把我怎么样,我都无力抵抗……” 他垂头看了看散落的棋子,伸手捡了一把,捏在手心,又对澪双说:“我呢?我是哪一颗?这个破王位,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你瞒着我,就要把我往不想去的地方推?” 别的事也就罢了,偏偏是王位!为何要是王位!天知道他有多痛恨“王位”这个东西!他的父亲是王,他的大哥是王,他的心上人也是王。为了所谓的王位,他从未感受过血缘亲情,也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他生存在二者的夹缝中,最后一无所有。 然而说到底,都只怪他自己太过懦弱。 一无所有的结局,便是他已经别无所求。 他松了松手掌,手心里的棋子零零散散地掉了下来,在地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师兄,你不要忘了,往上三代,你的家族也是王族的延续,你也是公族血脉。那这个王位,你为何不自己来坐?” 澪双像被敲了当头一棒。 千算万算,他没有算到寺子桑自己的意愿。 他们是自幼的交情,他们一同出生入死,也一同抱团取暖。但是那么多年的身不由己,已经让他们无法互相理解了。 澪双还未回过神,外头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霎时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僵局。 澪双惊觉最好的时机已经错过了,别无他法,干脆大步跨过棋子,不由分说地扛起寺子桑,往屋外奔去。 远处传来了寺仪沛的吼叫:“寺子桑!寡人真是低估你了!” 寺仪沛带着人追来了。 因为想尽量不引人注目地把寺子桑送出宫,澪双只带了数名亲兵至此。但最理想的计划已然被打乱了,双方人马狭路相逢,必须得拼个你死我活。 跟着自己的亲兵朝天射出了令箭。澪双扛着寺子桑,无法有效反击,只能一边躲一边逃,想尽快与外面已经部署好的兵力接应。但也正因为扛着人,他逃不快。寺仪沛的亲卫又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没一会儿,澪双几人就被挡住了。 澪双和自己的亲兵被逼得后退至一间暖阁前,身后就是屋门,却不敢轻易退进去。进去了,范围缩得更小,就如鹰捕燕雀一般,更逃不掉了。 他握紧剑,盘算着令箭射出后过了多久。 会被令箭吸引来的,除了自己的兵力,必定还有寺仪沛的王宫侍卫。到时候一片混战,放手一搏突破包围,也并非不可能。前提是要抵挡住眼前的攻击。 他正迅速地思考着对策,身后的屋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他还来不及惊诧,从屋内瞬间闪出了一个人,挂在肩上的寺子桑就被那人抢了去。 “你们挡住,我带他走!”从屋内出现的人说。 是南麋! 为了便于之后的行动,澪双先前就把南麋以內侍的身份换进宫了,但此时绝非二人约定好的碰面时机。 情况危急,也容不得澪双多想,就算再不放心,他也没法再从南麋手中抢人。 澪双点了两个自己的兵:“你们俩去掩护他!其余跟我留下!” 澪双身边瞬间又少了两个人。 寺仪沛见寺子桑落入了另一个人手里,立刻命令自己的侍卫上前去追。澪双的双手终于解放,起势快如闪电,一剑就封了最前头那名侍卫的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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