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吗。” “?” 许即墨没听明白。 一句话未出口,虞淮安眼尾先红了三分: “给陛下下毒,是你做的吗?” “陛下......又是陛下?” 许即墨愕然一瞬,随即神经质般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我当是什么大事,敢情你来,就是要说这个?” 虞淮安僵着没有动,面色紧绷着似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许即墨望着面前的人,心中无端燃起一把熊熊大火,不知是在怨怼这人薄情狠心,还是憎恨方才那暗怀了一丝期待的自己。他嗤笑一声,挑衅一般地摆出一个在往常定会被虞淮安唠叨的闲散姿势,嘴角似邪非邪地吊着,眼神却是说不出的阴鸷可怕: “好歹也是故人一场,没想到虞大人这般‘公私分明’。虞淮安,我再问最后一遍——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其他要对我说的了?” 怎么可能没有?虞淮安扫过他结痂的指尖,一句“疼么?”将将要冲出口,却在最后一刻在舌尖打了个转,变为不带感情的一句: “......对,只有这个。” “呵。” 许即墨哼笑一声,眼底竟似带上了些自嘲—— 许即墨啊许即墨,这么些日子以来,你到底还有什么可期待的? 他不说话,虞淮安自己接了腔: “太医说陛下毒已入肺腑,是长期吸入毒粉所致。” 虞淮安语气如常,只有外袍下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他并非如面上那般平静: “可是,从近段时日群臣的奏折上验出的毒粉,剂量甚微,并不致死。想来下毒之人早有预谋,用药少量多次。下毒初期神不知鬼不觉,待得陛下显出中毒迹象,早已是病入膏肓,求医无门了。” 他顿了顿,目光直直望进许即墨眼中: “何其歹毒——世子,你说是也不是?” “我倒敬他心思缜密,明哲保身呢。” 许即墨冲他促狭地一笑: “大人同我说这么多,总不会是单纯来问我意见吧。怎么,又怀疑我?” 他这个“又”字用得微妙,好似曾在虞淮安这受过多大冤屈一般。 虞淮安用力闭了闭眼: “群臣上奏,是私下拟好奏折,再分别呈递尚书府。下毒之人不会蠢到将毒粉专抹在自己的奏折上,那样不仅效力微弱,也太容易暴露身份。奏折由尚书府汇集之后......还有机会接触到的人,除了陛下便只有三个——太子,我,还有......你。” 原本虞淮安想破了头也没往许即墨身上琢磨,直到听见裴钰下令全员受诊,他才猛地想明白这一点,电光火石般回忆起与之前许即墨一同在书房度过的日子。 那时他有心试探,故意当着许即墨的面批阅公文,也曾将奏折大方摊开,看许即墨会不会生窥探之意。可许即墨表现出全然的漠不关心,只在他看完奏折后上前收拾,再在宫人上门来取时主动递到对方手里。自此以后虞淮安再未因这事疑心,只感谢他体贴入微,连些许琐事也要代劳。此时换个角度再想,他却陡然冷到了骨头缝里——如果......许即墨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奏折的内容,而是一个能长期接触到梁帝的物品本身呢? “那毒草‘若樨’十分稀有,至少在北梁境内都罕有人见过。” 不只如此,很多人甚至连听都未听过。这次若不是刚好叫那位爱研究毒药蛊术的老医师误打误撞猜中了,估计众人都要被下毒之人造出的假象骗过去了。 “医书上的若樨花......我看到了。”虞淮安开口,断绝对方最后一丝狡辩的可能:“那株花,同你曾经屋里栽的一模一样。” “你说,我不该怀疑你么?” 许即墨不发一言,一双桀骜的眼不躲不闪地与虞淮安撞上。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镇静的外表下,一颗心正以一种直线上升的速度狂跳,剧烈的“咚咚”声撞得他耳膜生疼—— 正常来说,他应该立马拿出足以洗清嫌疑的理由,或者至少该为秘密被撞破而感到紧张。可他看着面前不同往常的虞淮安——第一次作为敌人、冲他露出锋利棱角的虞淮安,只感到内心升起一种隐秘的兴奋——那是作为雄性被挑起的征服欲。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那张神圣不可侵犯的脸上露出屈辱的、痛苦的表情,想看他被折了翼,只能与自己一同沉湎在泥沼里。 他有意避重就轻,恶劣地眨了眨眼: “上一次虞大人怀疑我,不惜出卖了色相,在我身下销魂一晚。这一次大人又怀疑我,我很好奇,大人还能使出些什么手段——若大人又想拿身体来换,我可得好好考虑考虑。毕竟再有姿色,睡多了也会腻的,不是么?” 他这是在暗示文书失窃一案后虞淮安一反常态地主动勾引他,却只是为了伙同太子陷害他一事。他心中有气,便专拣难听的扎虞淮安的心。虞淮安毕竟有愧,难堪地咬紧了下唇,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这幅表情大大取悦了许即墨——他露出虞淮安最喜欢的乖顺笑容,嘴上却愈发变本加厉: “说实话,你不会是真的很喜欢我吧?不然身为一个男人,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在男人身下承欢,还叫得那般情动?” 他缓步逼近,满意地看着对方苍白的脸: “别担心,其实我对你也还算满意。腰那么软,脖子那么细,一捏就落一个印子。‘那里’也又湿又热,紧得不行,干起来特别带劲......还有那叫床声......啧,谁能想到清风朗月的虞大人在榻上竟是这般孟浪风情——” 虞淮安不堪忍受地一掌拍在栅栏上: “够了!!!” 他原本以为,纵使两人走到今天这般地步,至少拥有过那些短暂而真实的快乐。没成想,他所以为情到浓时的水乳相融,原来竟只是对方的发泄消遣,在事后又被拿出来,作为羞辱自己的谈资。 许即墨却并不放过他: “多亏了你,我才能轻易接触到不少想要的东西。那些奏折,因为是从你和裴钰手里送进宫的,所以梁帝那老家伙根本不设防,省了我许多事。他不是勤政么,不是带病也要批奏折么,哈哈哈哈......他越勤政,死的便越快。我只须略微使些手段,旁的根本不用操心。可惜啊,本以为瞒天过海万无一失,没想到竟因为一些小小疏漏叫你看了出来。你是很聪明,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他压低声音凑得愈发近,深黑的瞳仁闪烁着异样的光: “你也看见了,我窗前的若樨花,早就‘消失’了不是么......?” 更多优惠快去下载寒武纪年小说APP哦(MjkzNDA2Mi4xNjkyMDM4OTcy)支持寒武纪年小说网(https://www.hanwujinian.com/)更多原创耽美小说作品和广播剧有声剧等你来享受!
第47章 死局何解 虞淮安瞳孔一缩,登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奏折”这一线索太过宽泛,大理寺光靠这个并不足以锁定犯人,而唯一具有决定性因素的证据“若樨花”也一早被许即墨销毁。如此一来,纵使有人指证许即墨,也拿不出可信的证据。更何况,梁帝出事的这段时间许即墨一直被关在天牢,是以即便是最看他不惯的裴钰也不曾在心中将他与此事扯上关系。 虞淮安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眼中那个会撒娇、惹人疼,有点小心思却不叫人讨厌的许即墨,怎的竟成了如今这幅城府深厚的样子。他深吸一口气,暂时撇开心中多余的情感,冲对方摊开手掌: “......解药。” “把解药给我,我保证不会把这事告诉任何人。” “不是,你......” 许即墨“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我原以为你只是伪善,没想到你有时候还真是傻的可以啊——先下毒再给你解药,虞淮安你告诉我,我图什么?” “许即墨!” 虞淮安忍无可忍地低喝,眼眶泛红: “那是个人,是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从前你背着我做些小动作,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早知你会变得如此狠毒算计不择手段,我定不会放任你至此!陛下他对你虽不算好,却也不曾真正苛待过你。你害他性命,便不会心中不安吗!” “不曾苛待我——?!” 许即墨不知是被哪句话触动了情绪,猛地扑上来攒住栅栏,脖子上青筋暴起,眼中笑意荡然无存: “侵略我国家、羞辱我和我父皇,他的儿子可以对我随意打骂,我却连吃饭穿衣也得看下人脸色。放眼整个北梁,不论什么货色都能来我头上踩两脚......我十三岁初到北梁就被那群皇子打断了腿骨,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梁帝却只以一句‘小孩子之间打闹’轻轻揭过;他们逼我从胯下钻过,命我跪着吃他们扔到地下的食物......还用我一件一件提醒你,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他挽起袖子,露出狰狞错杂的疤痕: “虞大人生来金贵,想必不知道浸了盐水的马鞭抽在人身上是什么滋味吧?前一日打出来的伤才止血,第二日又用烧红的匕首割开——这都是你那些好同僚们想出来的点子!和他们相比,我算什么歹毒?!” 在大理寺噩梦般的这二十日,许即墨全凭一口气撑着,在裴钰、在狱卒、在所有人面前装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原以为自己足够冷静坚强,没想到此刻却在虞淮安面前破了功。 许即墨起身走到牢房的另一边,脚上的镣铐随着动作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他俯下身,“唰”地掀开茅草席,露出底下一具僵化泛青的尸体——虞淮安这才看见牢房中竟还有个死人,明显被那满身惨不忍睹的伤痕惊了一瞬。 许即墨直起身,指着那尸体问道: “还记得他吗?那日太子夜闯侯府,这个人,你见过的。” “知道他怎么死的吗?你们的人打得他体无完肤,烫哑他的喉咙、用铁钉刺穿他的手掌、又生生剜下了他的髌骨。” 他努力想保持平静,声线却因悲愤而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那时候我就在边上,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那样血腥可怖、人性尽丧的场景,我竟看见有个狱丞坐在一边,脸上甚至带着笑。你知道吗?那一刻我甚至在想——管他的,我跟这些人同归于尽算了。” 虞淮安对大理寺的残忍早有耳闻。此刻听许即墨亲口描述,再一想象这些天他所遭受的痛楚,只觉胸中绞痛,胃里一阵翻腾,几乎要站不住。 “虞淮安,你怪我害梁帝性命。可你说躺在这里的这个人,他的命、我的命,乃至我南魏被你们处处迫害压制的、百姓的命,就不算是人命了吗?——合着就你的陛下金贵,我许即墨就是死在你面前,也无所谓是吗?” 虞淮安听不得他说这话,惊慌失措地摇头: “不、不是这样的,对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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