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这么近的距离坐了一个人让聂槐安显得更加局促,脸颊上的粉色也加深了。 司珩舀起一勺汤喂到他嘴边,“小心烫。” 聂槐安能感觉到抵在自己唇缝的勺子,唇角微抿,最终还是红着脸喝了。 人参鸡汤火候煮得刚刚好,参味很浓却不减鲜美,是聂槐安喜欢的味道。 他一连喝了两碗,司珩还十分贴心地将煮得绵软的鸡肉分成丝混在汤里。 聂槐安吃得实在吃不下了才偏头躲开勺子,摇摇头。 司珩只好放下碗,转头看了眼窗外天色,再过一盏茶太阳就该落山了。 “要不要出去走走?”他问。 聂槐安愣了一下,扭头惊喜道:“可以吗?” “可以。”说着司珩站起身,给聂槐安找了一件薄的外杉披上,“太阳已经落山了。”
第14章 司珩住的院子比较偏,靠近后山,离其他木魅山鬼住的院子有一段距离。 他们沿着地上铺的石板路面慢慢往下走。 阴山地处西南,空气湿润,草木茂盛,按理说这样的地方蛇蚁蚊虫应该不少才对。 可聂槐安这一路走连一只蚊子都没有碰到,更没有听见那些本该藏在草丛里的虫鸣声。 整座阴山似乎安静得有些不像话了。 聂槐安正想问他其他人去哪了,就听见一旁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他不由停下脚步望过去。 当再一次直面那张脸时,狐心狐灵终于反应过来一件一直被她们给忽略的事情,她们没见过他睁开眼睛。 不管是在房间里还是此时他在散步,他的眼睛始终是闭着的。 灿鹰也注意到了,他悄声对身旁的人道:“他看不见?”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他再小声也是聂槐安和司珩能听得清楚的。 聂槐安面色如常,甚至唇角还有笑意。 而他身边的司珩就没有这么好的脸色了,本就冷若冰霜的脸寒意更甚,冻得那帮偷看的人脊背一麻,后脑勺发凉。 狐心嘴里叨叨:“完了完了完了。” 聂槐安听见了没忍住低头笑出声。 司珩不解地看着他笑,连脸上的冷意都散了不少。 聂槐安笑完了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掩饰般偏过头轻咳了一声,唇角微抿。 司珩视线一转,淡淡瞥了他们一眼,什么也没说,扶着聂槐安继续往下走。 深觉自己逃过一劫的狐心等人长长松了一口气。 “宴主这气势......再过去多少年我都没办法习惯。” “诶,你们不觉得刚才的宴主挺温和的吗?” “温和?这个词是用在宴主身上的吗?!” “我又没说他看你的时候,我是说他看那个美人的时候。” “哦,我光顾着害怕了,没注意。” 狐心狐灵两个姑娘倒是赞同地点头,异口同声:“确实。” 那个人忽然很感兴趣地凑上前问:“什么样的什么样的?” “该怎么形容呢......欣赏?”狐心试探地看向狐灵。 狐灵猛摇头。 “......喜欢?” 狐灵又摇头,“也不对。” 狐心一连说了好几个都被狐灵否定,脾气就上来了,“那你说。” 狐灵仔细回忆了一下,忽然道:“......变软了。” 狐心转过头来一脸茫然,“你这说的什么东西?” “就硬——” “停停停!”狐心及时打断狐灵,字正腔圆地吐字:“柔软。” 狐灵听了摇头:“那不对,没到这个程度。” 灿鹰听她们叨叨个没完有些烦了,“再瞧一眼不就完了?” “请。” “不送。” 灿鹰让她们三个字讲得很没有面子,鼻子里哼了一声,起身回了自己的药庐。 司珩领着聂槐安四处走了走。 直到夜幕降临,山上寒意渐重才带着人回院子。 能出门走走让聂槐安心情变好了许多,连脸色都好看了不少。 晚些时候许南许北送来了一大桶热水,还将司珩交代的给聂槐安准备的新衣物送来了。 聂槐安坐在床榻边,听着他们忙活,闻着一屋子的药味,不解地问:“这是要做什么?” 许南许北正把各种药材都倒进热水桶了,听见他问便答道:“这是宴主给你准备的药浴,可以压制你身上的毒。” 聂槐安倒不意外司珩知道这件事,但他意外司珩费心为他做这些事,他想不明白司珩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在他出神时,两个孩子已经妥善安排了。 他们拉了一扇屏风挡住浴桶,也在浴桶的一侧摆了个两阶的步梯凳,把新衣衫放在聂槐安能拿得到的地方,确认一切无误才对聂槐安道:“宴主和姬乾先生在药庐,要一会才能回来。聂公子可以先泡药浴,至少要泡一盏茶的时间,我们俩就在外头,有什么事聂公子你喊我们一声就行了。” 聂槐安点头致谢。 两个孩子乖巧应声不客气,然后转身到院子里守着了。 聂槐安站在屏风后,摸索着脱去身上的衣服,扶着浴桶的边沿小心翼翼地踩上步凳,踩进浴桶里。 许南在浴桶底下放置了一张小板凳,可以让聂槐安坐在里面。 这贴心的举动让聂槐安泡在温暖的浴桶中,舒适地叹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司珩为了给他泡药浴准备了哪些药材,只觉得这些药材味道闻着还是挺好的,他不讨厌,尺寸正好的浴桶也让他待得很舒服。 这样的待遇几乎比肩了他在枢阳山,聂槐安感恩之余还是觉得十分困惑。 他坐在浴桶里,右手无意识地捏起浮在水面上的药材,手感摸着像是一朵花,有很多小小的花瓣,花蕊香气浅淡,闻之却让人头脑一清。 在长宁之前,聂槐安最多只是在师兄那儿听过司珩的传闻。 他的师兄魏崇英对司珩还颇有些赏识,认为他年数虽不大却十分沉稳,还很有胆识,原本臭名昭著的鬼宴在他接手后被整个江湖所忌惮,没有一个人敢挑衅阴山鬼宴,更有甚者连西南的地界都不敢轻易踏入。 这是个十五岁时刚继任宴主之位,领着当时也只有十五岁的姬乾,两个人就敢上姑获山,屠尽‘九头鸟’的人。 当年两个少年姑获山一举震惊整个晟楚江湖,虽说姑获九头鸟向来与阴山鬼宴交恶,两方人这么些年大小摩擦不断,争执不休,但还从未有人想过这如此年轻的宴主会有此举,不免感叹其性情凶戾,未来晟楚江湖因此人必是少不了血雨腥风。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司珩姑获山之后没再有什么大的动作,传闻他一直待在阴山上,潜心研究各种奇毒剧毒,他的药庐架子上多的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东西。 也因这类传闻,聂槐安对司珩实在有些好奇,因为他所接触的司珩和传闻中的司珩好像不太一样。 鬼宴南面最大的药庐里,司珩正对着桌上的一个小瓷瓶出神。 姬乾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只手撑在桌上托着脸看他。 半晌,他问:“有办法解吗?” “有。”司珩低敛着眉淡淡道:“只是差了一味。” 姬乾意外地一挑眉,“是什么?” “霜白梅鹿的角。” “那不是死干净了?” “几年前我在雾山东北面曾见过两只。” “霜白梅鹿角值万两黄金,多少人为了金银将其赶尽杀绝,你在几年前见过的,能活到现在吗?”姬乾问。 司珩将桌上的小瓷瓶收了起来,淡声道:“能不能活到现在,总要亲自去看过了才知道。”
第15章 司珩回到院子时聂槐安已经泡好了药浴。 他穿着雪白的里衬坐在凳子上,许南许北正给他擦拭头发。 一看见司珩进来了,许南许北都停下手里的动作,朝他躬身,“宴主。” 聂槐安张了张嘴,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对其称呼,“司珩。” 司珩淡淡地嗯了一声,走到他身后接过了许南许北手里擦拭用的布巾。 许南许北知道这是他来擦的意思,让出位置乖乖出去了。 两个孩子走得很干脆,聂槐安却吓了一跳,他转过头欲去拿司珩手里的布巾,“我自己来吧。” 说着伸手却是抓住了司珩的手腕。 司珩没挣开他的手,只低下头看着人,道:“你一个人擦不了。” 聂槐安另一手摸了摸还湿着的头发,他自己来怕是擦到天亮,只好放弃,乖乖坐好。 当聂槐安感觉到力度轻柔的手隔着布巾摸上自己的头发时,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爬上了心头,也让他后脖颈忽地一片酥麻。 过了一会儿,聂槐安忽然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司珩嗯了一声。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司珩擦头发的动作未停,反问他:“我对你好吗?” 聂槐安点头。 “这就算是对你好了?” 聂槐安愣了一下,微微侧头问他,“你会给姬乾擦头发吗?” “不会。” “除了我以外,你给其他人擦过头发吗?” “没有。” “我听说的你也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可你对我做了。”聂槐安语调轻软,娓娓道出困惑,“你不光是救了我,还将我带回了阴山,让我安心养伤,带我出门走走,今日还为我准备了药浴。若是这般待我的人是我的师兄,那我不奇怪,可是司珩,你是为什么呢?” 司珩动作未停,只淡声道:“没有为什么,想做就去做了。” 这随心所欲的回答听着很没有道理但却又莫名符合他的性子。 聂槐安抿了抿唇,没再问了。 山中无岁月。 聂槐安静坐在房中却觉闷热,才反应过来晟楚的春天已经走了。 许南许北搬来了冰块,说是司珩吩咐的。 聂槐安道过谢后才问他们:“司珩在忙什么?” 自那晚之后司珩没再来看过他,有什么事情也只吩咐许南许北过来,吃的喝的用的,从未委屈过他。 “和姬乾先生一直待在药庐里。” “应是在准备要出门的事。” “出门?”聂槐安问:“他要去哪?” “不知道。”许南如实回答:“宴主和姬乾先生去哪都不会告诉我们的。” “那什么时候走你们知道吗?” 许北摇头:“不知道,不过应该快了,宴主他们好像挺着急的。” 聂槐安微一挑眉,“我可以去吗?” 许南疑惑:“去哪儿?” “药庐,我想见见司珩。”聂槐安唇角抿出一点笑,“他不来见我,那我只能过去找他。” 许南许北二人对视了一眼,面露犹豫。 “不可以?”聂槐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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