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乾百无聊赖地用树枝翻了翻火堆,没话找话地忽然对聂槐安道:“诶,有个事儿我一直挺想问你的。” “嗯?”聂槐安示意他问。 “你怎么会下枢阳山?我明明听说你的师兄待你极好,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对于这个事姬乾一直很好奇,只不过找不到合适的时机问,现在在他看来两人也算相熟,问问也没什么不妥的。 “师兄待我确实很好。”聂槐安缓缓道:“可是他有他的人生,我也有我的。” 姬乾饶有兴趣地托着脸看他,“我记得你师兄和落归剑赵宏独女赵慕青完婚好像也没过去多久。” “半年多了。” 姬乾声音里没有半分的可惜,“可惜没能讨杯喜酒喝喝。” “你可以试试去讨他孩子的满月酒。” 姬乾挑起一边眉头,“噢~原来如此......若是你师兄找到你了呢?” “我会躲着他走的。” “那你要是没躲掉,他找到你了非要带你回去,那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聂槐安想了想,“......那我大概会向二位求助,如果你们愿意帮我的话。” “看来你是真铁了心不回去了。” “我若是不铁了心,就不会下山了。” 姬乾:“魏崇英可是玄机宫宫主,年轻有为,身手武功也在江湖前列,我们要是帮了你,鬼宴和玄机宫难说不会因此结仇交恶......” 聂槐安摇头,“他不会的。” “难说,他那么宝贝你,江湖上可有传闻他简直快把你当儿子养了。” “那不过是他对我心怀愧疚。” “这倒是我头一回听说......”姬乾看了他一眼,突然福至心灵,“莫不是......因为你的眼睛?” 聂槐安抿唇笑了笑,面容恬静温和,“老宫主于我有收养的恩情。” “这我倒是知道,听说你很小的时候就被老宫主带上了枢阳山。” “那时我只有三岁。”聂槐安道:“老宫主是从拍花子手里把我买下来的,若不是老宫主,可没有现在的我坐在这里。” “这确实是天大的恩情......可这和你的眼睛有什么关系?”姬乾疑惑。 “九岁那一年,师兄偷偷带我下山游玩,归程途中路过一山谷,我们迷路时正好撞见了......一次截杀。”聂槐安回忆起那段害他失明的经历心绪却无太大的波动,声音徐徐,“截杀的人是谁,被截杀的又是什么人我们一无所知,我和师兄仅仅只是路过。” 姬乾转头看了司珩一眼,追问,“然后呢?” “我们被发现了,有一人朝我们掷出一枚暗器,情急下我顾不上许多,将我师兄推开了。”聂槐安道:“可那并不是一枚普通的暗器,箭头的目的并不是伤人,而是为了装填一种有毒的粉末,我避之不及,眼睛口鼻都进了粉末。” “那后来你们又是怎么脱险的?” 这次聂槐安沉默了许久,“......有一个少年丢给我们一壶水,让我师兄给我冲洗眼睛,又指了一条路让我们离开山谷,我师兄背着我们一路回了枢阳山,我的眼睛从那时起就瞎了。”
第19章 聂槐安的话说完破庙里忽然静了下来,只有火堆里被烧干的柴发出一点声响。 半晌,姬乾问他:“你有去找过那个少年吗?” “那日山谷里的人都死了,尸体也都被烧焦了,分辨不出什么......之后我便一直在山上研习烟雨剑法,直到我此次下山。”聂槐安道。 姬乾面色复杂,“如此看来,那少年大概也是凶多吉少。” 聂槐安点头,“那个少年就是被截杀的人,而当时在场要截杀他的高手就不下五个,那种情形下要想脱身,难如登天。” 姬乾闻言撇嘴,没说话。 司霁是真想宰了司珩,能有机会杀了心腹大患他当然不会手软。 十四年前山谷那次截杀闹出的动静可不小,他记得司霁也因此被关了禁闭,但是没有用,那时鬼宴里拥护他的人不在少数,在司珩回到阴山之前,哪怕他人已经身在西南,想杀他的人还是铆足劲地要他命。 那时年仅十一岁的司珩能全须全尾回到阴山完全靠的是命硬,没到时间天上下刀子都落不到他身上。 入夜后,聂槐安躺在铺好的干草上歇息,身上盖了一件司珩的衣服。 火堆离他不算远,火光映得他从衣服里露出来的半边侧脸暖融融的。 司珩和姬乾没有睡,而是待在破庙的屋顶上,头顶满天星河。 司珩手边有一个拳头大的洞,他只要转头透过这个洞就可以清楚地看见底下的人熟睡的样子。 姬乾对于身边坐着的人时不时就要把头转过去的举动感到有些无奈,“至于吗?” 司珩没理他。 姬乾:“......你说他要是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不知道。” “你想他知道吗?” 司珩转过脸,视线不知落在何处。 良久姬乾才听见他说,“他会知道的。” 姬乾意外地挑眉,“......他要是恨你呢?” 司珩转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姬乾识相,封嘴动作越来越熟练。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聂槐安便坐起身了。 不知道是不是司珩给他喂的药有安神的作用,他睡得很沉,也没有再做梦,安稳的一觉到天亮。 他醒的时候司珩不在,只有姬乾。 许是这两日习惯了醒来司珩就在身边,这会儿聂槐安有点不太习惯,和姬乾道过早后便问:“司珩呢?” “找水。”姬乾清理已经熄了的柴火堆,转头见聂槐安一手抱着司珩的衣服,端坐在干草上的样子,虽然刚睡醒,但面容恬静舒美得像尊菩萨,他扯了扯嘴角,“给你找。” 聂槐安面露茫然不解。 很快司珩就回来了。 “往北一炷香。” 姬乾嗯了一声出门收拾马车。 聂槐安还愣着,司珩已经用内力温热了水壶里的水,帮他洗漱,然后直接连人带自己的衣服一块抱上了马车,还塞给他一张烧饼。 他知道聂槐安吃东西很挑,但是荒郊野岭的他也确实寻不到别的,“我知道这不好吃,就垫一下。” 聂槐安两只手捧着快赶上他脸那么大的一张烧饼,犹豫着咬了一口。 烧饼很干,吃进嘴里很难下咽。 聂槐安只能就着水壶的水一点点将就着吃。 换做以前他宁愿饿肚子也不会吃,但只要想到这是司珩一大早出去找回来的就怎么也没办法放下。 司珩丢给外面驾车的姬乾两张烧饼和一壶水,回来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马车摇摇晃晃的,除了车碾声外就是聂槐安小口吃饼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像某种绵软的小动物。 司珩等了一会儿,睁开眼看他手里的烧饼还剩下大半张,而他明显吃不下了还不愿意放下,伸手对他道:“给我吧。” 聂槐安虽不解,但还是听话地把剩下的烧饼递出去。 司珩接过几口吃完,淡声道:“没浪费,我吃了。” 聂槐安抿了抿唇,没说话。 马车沉默着赶路。 一炷香后,他们到了这一路遇到的第一座城,连城。 连城不算大,勉勉强强算是一座城,城里住着的也多是当地人,汉子们身形魁梧有力,姑娘们恣意泼辣。 姬乾将马车驾到一棵大榕树下。 榕树边上有家面摊子,三人落座各点了一碗葱花面加肉糜。 西南口味偏酸辣,饶是这样一碗普通的葱花肉糜面也浇了一勺辣油一勺醋。 聂槐安在鬼宴时吃得都十分清淡,许南许北给他送饭菜都是一人份,他没和其他人一起用过饭,直到这时闻见另外两人的面才恍惚想起这是两个西南人。 姬乾两口吃下大半碗面,抬头见聂槐安没动筷子,以为他怕辣,道:“吃吧,你这碗清汤的。” 聂槐安嗯了一声,抬手摸索着扶上桌沿,在同桌两人的注视下,慢慢摸到了筷子,一手扶着碗,另一手握筷缓缓伸进碗里挑起几根面条。 司珩默默看了他一会儿,确定他虽然很慢但确实可以自己吃便转开了视线。 姬乾大概是饿狠了,连着吃了三碗才堪堪停下。 聂槐安碗底还剩下了些,还在慢条斯理地收尾,直到司珩说了声好了才放下筷子。 姬乾看了眼他的碗,稀奇:“你怎知他说的好了是这个意思?” 聂槐安正用司珩给他的布巾擦拭嘴角,闻言只道:“猜的。” 姬乾还想说什么,忽然转过头看向聂槐安的身后。 一辆马车正缓缓驶来,车碾声越来越近。 直到聂槐安听见一声莫名觉得有些耳熟的冷哼。 还未等他想起来这声音在哪里听过,姬乾就道:“照月山庄什么时候搬到西南来了?” 聂槐安眉头微蹙,照月山庄?楚筠慎? 马车帘子被人从里掀开,里面坐着一个身穿蓝衣的男人。 他目光沉静地扫过三人,最后落在司珩身上,微一颔首,“司珩宴主。” 举止间竟是透着敬重之意。 而对着另外两人他这份敬重便消失了,但礼仪还在,“姬公子,聂公子。” “楚庄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姬乾语气怎么也算不上和善,“我记得你们照月山庄和西南可是两个方向。” “我此来西南是要往阴山去一趟的,见见司珩宴主,没想到这么巧竟在这连城遇到了。”楚筠慎道。 姬乾一只手撑在桌上托着脸,“该不会是来找我们讨要照月山庄藏宝阁丢失的珍稀药材吧?” “这只是一场误会。”楚筠慎淡淡道:“清秋,给姬公子道歉。” 驾车的少年心不甘情不愿,“姬公子,对不起。” 姬乾挑眉,没那个心情为难一个半大孩子,“行吧,我接受了,所以你们找我们宴主有什么事儿?” 楚筠慎:“关于天青芙蓉和混鹏。”
第20章 连城茶楼的雅座里。 司珩身旁坐着聂槐安,二人对面是楚筠慎和清秋,姬乾独坐在一侧。 桌上摆着一整套白瓷茶具,茶杯里茶水澄红,一旁铜制的香炉烟气袅袅。 楚筠慎看着聂槐安:“我确有计划粉碎天青芙蓉在照月山庄的消息,但是将火引至玄机宫并非我本意。” 聂槐安神色平淡,“事已至此,是否为楚庄主本意并不重要。” 楚筠慎对此确实无法多有辩白,只好转而道:“那三个玄机宫弟子的安危你不必担忧,来时路上我听说他们朝西南来的路上和魏崇英汇合了。” 聂槐安:“......” 姬乾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楚筠慎说完这件事目光便转向了聂槐安身旁的司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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