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方便喝药,司珩把聂槐安半抱起来靠在自己怀里,伸手接过了姬乾递来的药碗,一勺一勺地给怀里人喂药。 许南许北站在边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也不知道喂药有什么好看的但就是挪不开脚移不开眼。 一碗汤药喂了近一盏茶,司珩把药喂得一滴不剩才把人放回床榻上,顺手把空碗递给许北,又吩咐许南点香。 桌上香炉烟气袅袅,除了司珩外,所有人都出去了。 聂槐安睡得面容恬静,前几日睡梦中都蹙得紧紧的眉头终是彻底舒展开了。 司珩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一炷香后,原本睡得安稳的聂槐安胸腔忽然一动,随即嘴角溢出鲜血。 司珩迅速上前扶起聂槐安,朝房门外喊了一声,“阿乾!” 带着内力的声音传遍了鬼宴据地,所有身在阴山的人都听见了他们宴主的声音。 姬乾人在药庐,听见声音丢下手里的东西,面色凝重地往司珩院子疾步走。 一进门便问:“怎么了?解药不管用?” 司珩已经封住了聂槐安两处穴道,捏住他手腕把脉,眉心蹙得更紧,用指背抹去聂槐安唇角的血迹,把人轻轻放下,“你看着他。” 说罢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姬乾满眼莫名地看着他出去,自己也走到了聂槐安床边给他把脉,混乱的脉象让他表情一下就变了。 七花腐心已解,但聂槐安身上残留的余毒被激起来了。 木魅山鬼听见声都跑来看,院子外站了一排人,看许南许北两兄弟跑进跑出的,而他们连里面躺着的人都没瞧见一眼。 “这是怎么了?得多棘手才能让他们忙成这样?” “我更想知道里面那个是什么人。” 木魅山鬼里唯二的两个姑娘,双胞胎姐妹狐心和狐灵正踩在一块大石头上,踮脚往里头看。 没过多久司珩去而复返,轻功快得只剩残影,连他人都没看清就见一黑色的身影飞进院子里。 灿鹰摸着下巴啧啧称奇,“这屋里该不会是个绝色大美人吧?” 周围所有人都朝他投去了‘你说的不无道理’的眼神。 灿鹰被他们眼神这么一鼓励,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对的。 司珩一进屋,姬乾就把床边的位置让出来,看着他给聂槐安喂了一小粒药丸,疑惑:“你知道他身上的余毒是什么毒?” 司珩喂完药将聂槐安放回床榻,道:“这不是解毒的,只能暂缓毒性。” “那也得先知道是什么才能缓。”姬乾直直看着他,“你已经知道是什么了对不对?” 司珩俯身帮聂槐安掖好被子,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才直起身,转头直视姬乾,“是。” 姬乾一直看不出来聂槐安身上的余毒是什么,听见司珩承认自己知道了,连忙追问:“是什么?” “没有名字,年少时随手制的。”司珩淡淡道。 姬乾愣了一下,“......你制的?” 司珩没说话,默认了。 姬乾深蹙起眉:“聂槐安久居枢阳山,此前从没有在江湖上走动过,你怎么给他下的毒?” 司珩看着他:“毒是我制的,但不是我给他下的。” “他身上的余毒至少十年了。” “十四年。”司珩说着转头看向床榻上的聂槐安。 在他发现聂槐安身上另一种毒是自己制时,他就想起了那个面容已经模糊不清的孩子。 姬乾努力回想,“十四年......那不就是......你从西北回来的那一年?” 司珩幼年时期都待在西北苦寒之地,直到十一岁才被上一任宴主,也就是他的父亲送回西南。 姬乾那时已经在阴山,听说司珩回来那一路并不容易,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司霁铆足了劲要他死在半道上。 “你制的毒却又不是你下的,那聂槐安身上的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珩沉默了半晌,只给了他四个字,“说来话长。” ---- 我的存稿越来越薄了......o(╥﹏╥)o
第13章 聂槐安醒的那日是司珩带他回阴山的第三天。 多日的昏睡让他身体重得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每一次呼吸都拉得胸腔闷痛。 他知道自己受伤了,伤得还不轻,意识下沉最严重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要死了,连灵魂仿佛都已经离了身体。 但最终,他的死期未至。 “......水。” 干得快冒烟的嗓子让他勉力发出一点极微弱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听不太清楚,但就是有人听见了。 聂槐安感觉自己被人扶坐起来,靠进一个宽厚温热的怀抱。 杯沿抵着自己的唇缝,温水一点点涌了进来。 聂槐安连着喝了五杯水才感觉嗓子舒服一点,还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在感觉自己被重新放置在床上,后脑勺枕着枕头后,聂槐安微微转过头问:“你是谁?” “司珩。” 聂槐安显然没想到自己会听见这个名字,表情一愣,“......是你救了我?” “嗯。” 聂槐安十足诚心:“多谢。” “不客气。” “......” “......” 聂槐安从未试过与人相处这般拘谨,拘谨得他最习惯的安静都变得不习惯起来。 良久,他打破沉默地问:“这里是哪里?” 司珩一直看着他,“阴山。” 这回聂槐安沉默了许久,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晕了过去再醒来人已经不在长宁而是到了西南。 “......我昏迷了多少天?” “十五天。” 聂槐安心底感叹,感叹完了他终于想起了青葵他们,便问:“请问,青葵他们在哪?” 司珩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聂槐安原本以为他们也会跟着来阴山,听见司珩这么说才意识到自己和他们散开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急了,蹙紧眉头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惜他的身体重得像石头一样,根本是动弹不得。 司珩安抚似地按住他的手臂,“你不用担心,西风遥的手臂被打断了,短时间内他连弓都拿不起来。” 聂槐安听见他这么说勉强松了一口气。 司珩上前俯身帮他掖好被子,道:“我带走你时你身边的那个少年也在,他们都知道你在我这里,你安心好好养伤,西风遥已经成不了威胁,至于其他人,那两个人应不至于对付不了。” 聂槐安很轻的嗯了一声,能听出很明显的疲惫。 他人刚醒身体正困乏,方才情绪大起大落,本来没有恢复多少的精神一下就耗尽了。 很快他的呼吸变得平缓绵长。 司珩始终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中途姬乾来过一次,听说聂槐安醒过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出门就去厨房,吩咐许南许北炖汤,要给聂槐安补身子。 这个时候还在阴山上的木魅山鬼都是闲得脑袋能长草的,听说聂槐安人醒了没事了就想尽办法要瞧人家一眼,看看是不是真的是绝世大美人。 以许南许北两个孩子的说辞,宴主院子里那个是相当漂亮,给出的赞美之词是国色天香。 这四个字解不了他们‘惑’,反而激起了他们更强烈的好奇心。 一帮人琢磨了好半天,没有一个人敢有胆子随意进入司珩的院子。 忽然,一股药膳的香气飘了过来,众人鼻翼翕合,扭头就看见许南许北一人端着一个黑漆托盘走了过来。 顿时计上心头。 狐灵狐心对视了一眼,默契上前走向两个孩子。 狐灵道:“原来你们俩在这,刚才姬乾先生在找你们,说有事要交给你们去办。” 许南许北一听姬乾有事要交给他们,小脸露出焦急,急忙就要往司珩的院子走。 狐心一手一个拉住他们的衣领子,“姬乾先生挺着急的,你把东西给我们,我们帮你送进去。” 许南许北闻言面露犹豫,“......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不就是进去送个饭,姬乾先生的事情说不定更要紧,你们俩赶紧去吧。” 狐心说罢和狐灵一起拿走了他们手里的托盘,赶着两个孩子去找姬乾,自己转身朝着司珩的院子走去。 司珩住的院子并不是鬼宴历任宴主所居住的院子,而是由一个偏院改建的。 传闻这院子自他十一岁从西北回来就一直住着,上一任宴主死后他继任宴主之位也没搬。 相比后来被改成议事用的宴主院子,司珩现在住的这个院子小了不止一星半点。 狐心狐灵走过门外青石板铺成的小路,走上石阶就进了屋子。 屋子里陈设更是精简,一尘不染下没有一样多余的摆设。 两人没敢多看,埋头就往里间走。 司珩听脚步声就知道来的不是许南许北,但他没有多问。 狐心狐灵把托盘上的药膳一一摆到桌上,趁机用余光去瞄床榻上的人。 此前她们也没抱什么希望,以为人家还躺在床上,就是看见了人也不见得能看着脸。 可没想到她们视线刚落向床榻就对上了一张白皙秀美的脸。 那张脸上的五官太过精致,从鼻子到唇形,虽然没有睁开眼睛,脸色不是很好,还带着许病态的苍白,但姣好不减,反叫人怜惜。 俩桃李年华的姑娘默默红了脸,摆好炖汤菜肴也没舍得马上走。 聂槐安没听见她们出去的声音,知道她们还在,于是便对着她们微微颔首,“多谢两位姑娘。” 司珩微微侧过头。 狐心狐灵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一点侧脸,但脑子立刻就从看见美人的轻飘变得清醒,乖乖转身出去。 外面的人还在等她们,一见人出来抓着人就问:“怎么样怎么样!瞧见人了吗?!” 狐心狐灵脸还有点红,兴奋地道:“许南许北没说错!” 其他人还想再问,就见远处两个小炮仗正往这冲。 “狐心狐灵大骗子!” “骗小孩!” “姬乾先生根本就没找我们!” 俩兄弟气得小脸都红了,狐心狐灵哈哈笑完转身就跑。 屋外热闹的声音引起了聂槐安的注意,他不自觉地望向窗外。 司珩盛了一小碗鸡汤,低头看着碗出神。 聂槐安对他道:“我自己来吧。” 司珩没同意,“烫。” 聂槐安温声道:“那就等凉了我再喝。” 司珩还是没同意,“人参鸡汤凉了不好喝。” “那......”聂槐安也有些为难了。 司珩抬眼看他,“介意我喂你吗?” 聂槐安愣了一下,还透着病态苍白的脸忽然晕出一点粉。 他颇有些不自在地转开脸,没说介意也没说不介意。 司珩仔细看了看他的表情,见他也不像是抗拒的样子,起身从凳子上挪到床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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