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睡。”他听见动静,自己披了衣裳出来,“大哥,是父亲有吩咐吗?” 向城轻声道:“嘘,我是瞒着父亲来的。方才挨那几下看着不轻,你上过药了吗?” “上过了,多谢大哥关心。” 向城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只荷包,里面放着那只本该丢掉的长命锁:“呐,我偷偷留下了,可藏好了,别让父亲看见。面具和其他的东西带不过来,我先替你收着,等过两天风头过去,我再找个由头悄悄给你送来。” 向境端在手心,看了半晌:“有劳大哥费心,还是扔了罢。” “你……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喜欢,自己收好就是了。” “瞒不过的,扔了罢。何况这种东西,府里多的是,不值得。” 向城捏着那只长命锁,思量许久,到底没依着他们两个的意思,找了个小匣子自己收了起来。 次日一早,向垣匆匆扒了两口饭就过来向境的院子看他,一路无阻,却在内院被齐泉听见动静拦下了,面色不善。 “你还敢来?要不是你非缠着境公子出门,他也不会被将军抓了现行,你今日来又是要他做什么?” 闻生知道向垣不会反驳,却不肯任由别人待他疾言厉色:“公子是来看望二公子的,齐泉,你说话注意分寸。” “他做事都不注意分寸,现在倒说我不知分寸了?若觉得这话不好听,垣公子就赶紧回去。” 不知何时,向境站在他身后,眼神快要结冰,语气森然:“齐泉,你舌头不想要了?” 向垣不觉退了两步,恐惧直升心头,不自觉靠在闻生身边,直到向境亲自下阶拉他,温柔地笑:“他欠收拾,你别理他。我才给父亲请安回来,正用早膳呢,你要不要再吃些?” 若非经过齐泉时,他回头吐了一句“门口跪省”,向垣还以为刚才的阴冷森寒只是错觉。 向境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向垣担心道:“二哥哥,你是不是病了?” 昨晚翻墙,玩得又欢,人又多,怕是出了汗,在河边让冷风扑了。 有向境授意,所有人都瞒着他,向垣自是不知向境昨夜被留在练武场加练到子时,又在祠堂跪了一个时辰自省,多少都会不适。 他刚要上手摸他额头,就被向境拦下:“哪有那么娇贵?从父亲那里回来,跑了两步,发发汗就没事了。” “……”向垣狐疑看他半晌。 “闻生,去熬碗姜汤来。” 姜汤祛寒暖身,反正不会有坏处。 “诶,我一会儿还有事,等不及的,别去了。” “那晚上再喝?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向垣赌气地扒拉几口饭,自责道,“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被父亲骂,更不会生病……” “都说了没有生病,也不曾挨骂。你不放心,那我现在喝总行了吧?”向境无奈叹息,吩咐道,“闻生留下,让珏月去。” 等他回来?等他回来还不知要什么时候呢,先随意糊弄糊弄他算了。 所幸向垣没有问及那些东西的去向,若是问了,只说被自己收起来了,兴许过段时间向垣自己就忘了。 ---- 浅来一章兄弟追忆,下下章真·真相(?
第70章 受降城外月如霜 ======= “齐泉,外头什么动静?” “回公子,众将士堵在太子帐前,说要替公子向太子讨说法。” 彼时向境正与向垣下棋,三年避嫌,一朝相见,向垣立刻成了向境的小尾巴,哪儿哪儿都跟着,所幸向境也乐的陪他。 “讨说法?” “是,军营里沸沸扬扬,说太子伤及功臣,不肯轻易罢休,一定要太子出来给个说法,正在帐前聚众呢。” 向境气道:“胡闹!” 说罢也不管向垣,闯出帐去,远远看见一群人围着段回峰的营帐,段回峰无话可说,迫于压力不得不遵军法安军心。 这件事的确是他做错了,那日又气又伤,做事不想后果,颜景舟私下也说过他太冲动,纵使生气也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那样的狠手。 凭向境的忠心,能有几句害人的假话?那可是二公子,怎么会叛国? 段回峰正要迫于压力应下他们的要求,就听见一声怒斥: “你们有几个脑袋,敢在此惊扰圣驾,诬陷太子?” “二公子这话何意?我等分明是替二公子讨公道!” 向境冷笑,无意间的压迫感让众人不寒而栗。他站在帐前,挡在段回峰身前,独自面对众人,解开上身衣裳,坦露精瘦的脊背胸膛。 向境一指:“你,上前来。” “你说你亲眼所见,倒是给我说说,伤在何处?” “这,这……大概,是好了……” 平静的声音带着寒意:“我竟不知我有如此本事,受得了一剑穿心,两日功夫就能恢复如初。” 那人期期艾艾,一个字也说不出——向境身上,确是没有伤口。向境一脚踢开他,扫视一周:“谁还有疑问,可要再上来亲自验验吗?” 无人敢应声。 然总有不怕虎的初生牛犊,大着胆子质疑:“既然不是真的,太子为何不解释?难道不是做贼心虚?” “放肆!你们一个两个一味指责形同逼宫,殿下百口莫辩,谈何解释?你们谁又给过殿下解释的机会了?” “一个两个造谣生事,竟造到我头上了?张嘴之前不掂量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也敢来造我的谣!” “借我胁迫太子,你们好大的胆子!” “臣等大意,二公子恕罪。” “向城何在?” 向城上前两步:“臣在。” 向境叹道:“我是否受伤,你难道不清楚?竟也由着他们胡闹。若真的伤了太子,谁来担责?” 向城明白,向境这是在怪他,怪他没有为段回峰说话,怪他为自己藏了私心。 “臣御下不严,二公子息怒。” “军营只有军法,没有兄弟。自向城以下副将以上,凡不能稳固军心逼迫太子者,自领十军棍,若有下次,革职查办。” 冰冷的目光逡巡一周:“殿下仁义,不欲因一己之私与尔等起争执,可本公子从来不好说话,若有下次,绝不轻饶。” 他又帮了他。 即便他们心知肚明,那一剑确是段回峰刺的,不仅一剑穿心,血流了一地,还吓晕了向垣。可向境就是来帮他了。帮他正名,帮他立威,帮他免于流言纷扰。 为什么呢? 为他二公子的责任?为日后好相见?为不要闹得太难看? 风波平息,段回峰什么也没说,转身进帐,向境也赶紧跟上,留下一群自以为伸张正义凑热闹的将士低头不敢言。 “殿下,是属下无能,未能护殿下周全,可曾被他们伤到了?” 他不应,反问:“向垣如何了?” “谢殿下关怀,三弟无事。” 只是受惊过度,他醒后细细盘问过闻生等人,知道向垣只是单纯被吓到了,并无他碍。 “军中流言,你作何解释?” 向境踌躇许久,到底没再求着段回峰问他些别的什么,而是将自己用了多年的匕首呈上。 “殿下恕罪,属下暂时不能给出答复。殿下若还有气,属下愿让殿下出气,不会被人知道的。” 这算什么?坐实流言吗? 段回峰怒气更甚:“他给你的耳坠,你为何不摘?” “殿下,这耳坠摘不得,白天戒备森严,唯有夜里防不住。他分明是怕我有异动才用它来限制我,我摘了岂非打草惊蛇?” “哼,巧言善辩。” 向境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指天立誓:“属下对您绝无二心,若有半句虚言……” “不必了,”段回峰打断他,下逐客令,“你的话孤听了太多,分不清真真假假,请回吧。” 见他态度坚决,竟是再不想与他多说,向境没有离开,而是高声吩咐传军医。 反正事情都结束了,既然段回峰不信,他就当着他的面摘了它! “殿下,这……”医师犹豫着,来回打量,“二公子的耳洞打得仓促,耳坠又从来没摘过,已经长在了一起,怕是不便摘下,需得静静养着才好。” “不必多虑,只管摘就是。” “二公子,现在摘了,必定受伤,还是……诶!” 医师话未说完,向境抬手摸摸耳垂,找到耳坠的位置,手上发力,只听得铃铛响了两声,早已愈合的伤口再次被撕裂,耳垂被血染红,顺着滴落在肩膀上,医师来不及制止,另一只耳坠也被蛮力拔下,一并丢在一旁托盘上。 “上药。” 段回峰冷眼看着,这一回,他只是冷眼看着。 副将看他走了,忍不住凑到向城身边:“将军,您与二公子,谁更厉害些?” 虽知向境位高权重,却不明白为何,也不知他厉害在何处,自然不会心悦诚服,对他的底细更加好奇。 向城瞥他一眼:“自然是二公子更厉害。” 小将士奇道:“将军这就认输了?” “难不成,你还想我们兄弟比一场?” “左右二公子也没受伤,三公子那日不也想看吗?” “胡闹,没正事干了?方才挨了骂,本将可不去说,你有胆子,自己求他去。” 诚如向境所言,他是否受伤,向城心里明镜一般,不愿跟他比试,何况他本来也不如向境,此刻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另一边,珏月正办完向境吩咐的事准备回去,却被几个归顺的士兵缠上。 “切,连那二公子都伏低做小供人赏玩,你又装什么清高?” 珏月本不予理会,不想给向境找麻烦,结果听见他们编排自家公子,心头火起,扬手就打。她是暗卫出身,手劲格外大,一巴掌下去,那人脸上浮肿一片。 他不可置信地捂着脸:“你!你个贱人,爷那是看得起你!弟兄们,给……” “珏月。” 清清冷冷的声音,蕴着些许不悦。 “公子。” “我骐骥院从来没有打人的说法。” 珏月低下头:“属下是怕给公子添麻烦。” “……” 向境偏头看着她,眼神分明在说,他何时是个怕麻烦的人了。 珏月迅速抬眸又垂首,领会了他的意思。 “属下明白。” 他们主仆默契,其他几人却是什么也没看出来,只知道他们说向境的话被正主听去,不仅不敢拿他们怎么样,还把小美人给数落一顿,心里不觉飘飘然。 “他不懂疼人,美人还是……” 他正伸手要搂珏月,忽被一剑封喉。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珏月是如何出剑的。 “你!你好大的胆子!” “敢在军营杀人,你死定了!” 珏月冷笑,重复道:“骐骥院从不打人,我坏了规矩,就得拿你们的人头去向公子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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