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声道:“开心。” 上次是我娶他嫁,这一次是我嫁他娶。我们互为对方的夫和妻,完完全全拥有彼此。 结发夫妻,多美的四个字。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我眼眶泛湿,又重复了一遍:“开心。”
第87章 转眼到了年节。 今年枫叶红的时候, 季明尘病了一场,等他好起来,枫叶已经落了。但我一点也不遗憾, 还有很多很多个秋天等着我们。 刚入冬, 寝宫里就烧上了热热的地龙,地上铺满绒毛地毯,暖和极了。狐毛围领和大氅把我裹得严严实实,怀里的暖炉一直温热。 去年刚经历了最冷的冬天, 今年便是最暖的冬天。 手上的冻疮已经好了,红肿消褪,我的手指又恢复了原来的修长。 春梨开心不已:“奴婢最喜欢的, 便是王爷这双手,总算是好起来了。” 我也咧嘴笑了。季明尘刚接我回来时, 我的手又红又肿, 难看极了。那时可自卑了, 藏着掖着不让他看。好在是好起来了。 谁会不希望自己在心上人面前是最好的样子呢? 黑团平时不让抱, 天一冷却主动钻我怀里了。我抱着黑团在炉边烤火,雪团趴在脚边摇尾巴, 不时用鼻子拱我的手心。 我想起一茬, 喊道:“夏风!” 很快,夏风麻利地抱着书过来。我又一次仔细地检查我的收藏, 六朵淡粉色梅花, 十二朵茉莉串成的手串, 一朵红色玫瑰。除这些外, 还有他后来送我的雏菊花, 玫瑰和丁香。 检查完, 夏风熟练地把书放回去。我看着他的背影, 有些恍神。 过去在王府,我一个眼神,他便知道我要检查了。那么久过去,他与我仍和当年一样默契。 就像是他从未背叛过我。 在我恍神时,夏风已经放好书回来了,凑到我耳边道:“小的有宝贝给王爷。” 他掏出一本巴掌大的书,封面很熟悉。我看了一会儿,腾地红了脸。 这、这是那本教学画册!过去我一直压在枕头下,每天学习一页,和季明尘实践过无数次。 我又翻了翻,这一本很新,里面没有我的勾画和圈点,并不是过去的那本。 夏风说:“小的重新去集市买的。和过去那本一样。” 对了,过去那本也是他偷偷买来给我的。 我合上书,羞恼地瞪了他一眼:“成、成何体统!” 夏风说:“王爷不喜欢,那小的就拿走了。” 他从我手中接过书,刚迈出一步。 娱;皙;证;丽. “等、等等。”我捂着脸叫住他,声音低如蚊子哼哼,“给我。” 夏风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他说:“小的知道王爷会喜欢。” 我冷哼了一声:“四号,不要妄图揣测本王的心思。” 夏风愣住了,眼圈很快变红。 我没有看他,说:“下去吧。” 他无声地磕了个头,退下了。 我原谅他了。过去的我生活在强梁环伺中,时刻担心被背叛、被抛弃,所以一次背叛便让我消沉许久。可是现在我不怕了,我变成了主导方。我再也不是那个缩在角落的可怜虫了。 这是季明尘给我的底气和力量。 除夕夜飘起了初雪,宴席散后,季明尘拉着我的手慢慢散步。 他在黑色常服外披了一件白色披风,头发一丝不苟地束着,不时有雪花飘落在头顶和眉梢,更衬得他眉目如画。 他温热的手掌紧握着我的手,我们踩过满地碎琼乱玉,留下一路的扑簌声。 “明尘。”我偏头看他,“当初你一个人回来面对那些事情,心里难不难过。” 北鄞老皇帝对他再不好,毕竟是他的生父。他那么温柔有情,肯定不会无动于衷。可是那个时候,我不在他身边,他也不在我身边。 季明尘沉默了一下,慢慢地说:“他和我说对不起。我守在他床边,看他一点一点没了生机,便也不恨了。” 我心里有点难受,握紧了他的手:“失去亲人,你一定很难过吧。” “有一点吧,但很快顾不上了。”季明尘转头对我一笑,“后来我便满脑子想着,该怎么把你抢过来。” 我说:“那段日子,你一定也很难捱。” “都过去了。”季明尘停下脚步,帮我拂去肩上的雪花,温柔地看着我,“我有你。你也是我的亲人。” 回到寝宫,春梨正带着一众宫女贴窗花、挂红灯笼。雪团脖子上挂着一条针织的红色围领,来门口迎接我们。 “汪!”它欢快地摇着大尾巴。 季明尘说:“赏。” 春梨咯咯笑道:“陛下,赏什么?” 季明尘说:“大骨头。” 我笑得停不下来,拉着季明尘往茶室跑。不过今天不喝茶,喝新酿的葡萄酒。 下人早已按我的吩咐布置好了茶室,火炉烧得旺旺的,桌上放着一壶两杯,琉璃壶里装满了澄透的葡萄酒。 热乎乎、香喷喷的烤羊腿送了过来,我迫不及待地提壶满上白玉酒杯。 季明尘眼含无奈笑意。 我说:“今天是除夕!不能不让我喝酒!” “没说不让喝。”季明尘说,“不过只能喝两……” “不行不行。”我迅速打断他,冲他扮了个鬼脸,“今晚不醉不归!” 季明尘无奈地看着我。 我拉住他的袖子晃了晃,眼巴巴地看着他:“好不好嘛,仙人。” 季明尘愣了一下:“叫我什么?” “仙人。”我凑过去蹭他的脖子,“你一直是我的仙人。” 之前我不叫他仙人,怕他自己回到仙宫,又把我扔在人间受苦。可是现在,我可不就是生活在仙宫里吗? 我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放软声音又说了一遍:“仙人,好不好嘛。” 季明尘摸了摸我的头,长叹一口气:“那你喝吧。” 他表情纠结,像是做出了万般妥协。 “不是我喝,是我们一起喝。” 我把一个酒杯推到他面前,端起另一杯,和他碰杯。 我说:“第一杯,祝你我永远平安健康。” 季明尘笑着喝下了酒,我斟上第二杯:“第二杯,愿我们永远开开心心。” 他喝下,我再次满上,郑重地说:“第三杯,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季明尘深深地看着我,喝下了酒。 三杯酒下肚,我脑子有些晕乎。他的脸上也泛起了酒后的薄红。 “阿翊,我也敬你。”季明尘不再劝我少喝了,提壶给两个酒杯都倒满了酒。 “第一杯。”他端起杯子和我相碰,“愿你永远被偏爱。” 那年我们成亲,他也对我说过这句话。他说愿我永远被爱,永远如月之明、如星之皎。 “第二杯,愿你永远天真。” 我怔怔地看着他,眼眶泛湿。 那年他说,愿我面对这个尘世时,永远有去爱的力量,永远热情,永远不丧失希望。他说,无论我从何时何地坠落,他都会接住我。 他对我的期许,从来都没有变过。他是唯一一个,不对我加诸任何期望的人。 从未改变。 季明尘拎起酒壶,再次为我们满上:“第三杯。” 他倾身过来,在我唇上落下一吻。他说:“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我醉了。新酿的葡萄酒并不烈,可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我醉在他的话语中了。 季明尘扶我到窗边,从身后搂住我的腰,我靠在他怀中。 “看。” 木窗外的雪花簌簌落着,两棵平安树已亭亭如盖,枝叶梢头覆着白雪。满园的花盛开,却都被雪染上了一点白。雪团在雪地里撒欢,大爪子拼命刨雪,见我看它,冲我汪汪地叫。 “真好啊。”我喃喃地说。 窗外是冰天雪地,屋内是红泥火炉、新醅酒。 子时的更漏声响了,酒香味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我晕晕乎乎地抓住季明尘的袖子,下一瞬,身体已经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我醉得迷糊了,却还用力回想着书上的图画,我白天记了许久,现在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季明尘低笑道:“在想什么?眼珠子拼命转。” 我晕乎地说:“记不起来了。” 他伸手拉下纱帐,挑开我的腰带,同我耳鬓厮磨:“我来教你。还有好多好多没有教的,从今天开始,慢慢教。” …… 等待的日子总是格外漫长,记不清掰着手指头数了多少次,终于等到了满园桃花盛开。 到了成亲前夜。 宫里四处张灯结彩,大红的囍字贴遍了每一扇窗。寝宫里的被褥枕头也全换成了大红色,宫女太监衣服上都别着红色的囍字。连黑团和雪团也戴上了红色针织围领。 这日,大赦天下。 一起床我就笑得停不下来,季明尘帮我系上红色枫叶的手环,问:“今晚不能见面,阿翊一个人能不能行?” 我说:“放心吧,我已经好起来啦。” “嗯,阿翊真厉害。”季明尘含笑吻我额头。 马车把我送到都城里一处行宫,一进门我就愣住了。卧房的格局和王府一模一样。 春梨说:“陛下怕王爷一个人不适应,特意让按照王府的格局来布置。” 夏风说:“你糊涂了,怎么还叫王爷!” 春梨捂着嘴甜甜地笑了起来:“王爷这不还没嫁出去嘛!明天就该改口叫皇后了。” 夏风说:“咱得趁今天再多叫几声王爷。过了明天,可就没有机会了。” 他们一人一句打趣我,我佯怒地瞪他们。 到了晚上,下人们休息了,卧房里燃着明烛。季明尘找了许多太医来看我的眼睛,喝了药后恢复了一些,但夜间仍看不清东西。 我躺在床上,紧握着胸口的骨笛。 窗棂传来一声轻响,我坐起身来,轻声道:“明尘?” “睡不着么。”熟悉的声音果然传来,我激动地要下床,却听季明尘又道,“躺着别动,不要摔倒了。” 我听话地躺下,脚步声近了,他说:“闭眼。” 我闭上眼睛,他坐在了床边,握住我的手向他眼上探去,我摸到了布条。 他轻笑道:“没有见面。不算坏了规矩。” 我克制住睁眼看他的冲动,说:“你怎么过来了。” 季明尘伸手摩挲我额角的浅浅凸起,说:“你夜间看不清,要是半夜想喝水了,我不在你身边,怕你会摔倒。” 我握住他的手贴在脸上,心里软成春天的云朵。 “睡吧。”季明尘说,“我在这守着你。” 我往床里侧挪了挪,拍了拍床外侧:“一起睡,不能累着你,我会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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