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尘轻轻吻我的唇,他说:“我回来当这个皇帝,不就是为了庇佑你余生都像小孩子一样吗?”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别哭。”他吻去我的眼泪,“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好不好?” 我吸了吸鼻子,抱紧他的腰:“可是我心疼你啊。你那么辛苦,那群老头子还天天板着脸训你。你那么好,他们还挑刺儿,说你这样不好那样不好……我怎么忍心再给你添麻烦。” 季明尘轻笑:“傻不傻。让他们训去,我才不在乎。什么叫添麻烦?那群糟老头子才是麻烦,你是小甜糕。怎么能一样?” 我禁不住脸红,咬唇瞪他。他却伏在我身上闭上了眼。 我轻轻推他:“起来喝解酒汤。” “不喝。”他说,“我不喜欢甜的。” 刚才还说什么小甜糕,转头就不喜欢甜的了,果然是醉后哄我的。我羞恼地啃了啃他的肩膀。 却听他又补充了一句:“……除了你。” 夏天快结束的时候,我又收到了一封楚彦的信。 楚彦在信里谴责季明尘偷看我的信,“实非君子所为”。后面附着一大通威胁,若是季明尘对我不好,他就隔山跨海来如何如何,又说什么只要我说,他就马上来接我回去什么什么的。 我看得哭笑不得,连忙亲自给他回信。没写两行,季明尘接过信纸,笔走龙蛇、洋洋洒洒地写了两页,内容无非是什么“此生别想”、“多花点时间操心你自己”、“这把年纪还没娶老婆是不是没人要”之类的。 我简直头疼。 之前他俩一见面就杠起来,现在隔着山跨着海,还能在信上对骂。一个当了皇帝,一个当了太子,居然还能这么幼稚。 楚彦给我寄了一块漂亮的七彩石,我把它放在床头的兰花盆里,每晚睡觉前就能看到。 闲暇时,我在偏殿布置了一个茶室。 牌匾是季明尘帮我题的,“平安喜乐”。室内一张小木桌,两张软垫。花架上摆着我精心挑选、移植的鲜花。小木柜里放着新炒的茶叶,桌上是精致的茶具。 那天我突发奇想要种茶树,季明尘便在花园角落辟出一小片空地。只种了五棵,够我们两人喝的量。 每天午后,我们便在小茶室里对坐饮茶。软垫对着摆是为了附庸风雅,可往往没过多久,我又靠在他怀里去了。 秋天浆果丰美,提着小木篮去山上,总能满载而归。往往是傍晚时分,季明尘便带着我上山,陪着我摘浆果。 他给我弄了一个酿酒室。 秋猎时,季明尘用我当年送他的黑透色弓箭,猎到了一只灰毛大狐狸,给我做了狐毛围领。 我射中了一只油光水滑的黄鼠狼,用尾巴毛给他做了狼毫笔。 自从身体恢复好后,我便经常骑马射箭。季明尘送我的枣红色汗血宝马厉害极了,能载着我跑好远好远。 可无论跑多远,一回过头,他总是跟在我身后。 他给我建了马厩,我现在有六匹漂亮雄壮的马儿。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直到有一天,季明尘带着一个小孩出现在我面前。 小孩三四岁大,长相和季明尘有三分相像。 看到那个小孩的瞬间,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手中的茶壶啪的一声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我呆呆地望着那个小孩,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背着我和别人生小孩了。 还生了一个这么大的小孩。 是啊,他是皇帝,怎么可能不生小孩。 我全身颤抖,眼泪一串串往下掉。 季明尘急切地在我耳边说着什么,可我什么也听不见。我伤心地大哭,拼命推他,我的世界崩塌了。 ……直到一句好奇的童音传入我耳中。 “皇嫂为什么哭了?” 什么皇嫂,谁是皇嫂。 我的哭声顿了一下,嗯……皇嫂? 小孩偏着脑袋疑惑地看我,黑亮的大眼睛里满是不解。 我和他对视了好久。 脑中思绪一闪,我想起来了,季明尘有一个弟弟。 我含着泪抬起头,季明尘担忧又无奈地盯着我,眼里有一丝隐藏的笑意。 我明白了。 于是我哭得更厉害了。 太丢脸了。 季明尘来抱我,我这下能听见了。他说:“好啦好啦,别哭了。” 我埋在他怀里不肯抬头,抽噎着说:“呜……好丢脸……” 我居然在一个小孩子面前哭成了泪人。太丢脸了。 等我止住哭泣,季明尘按着我的后颈强迫我抬起头。殿中已没有了小孩子的身影。雪团正担忧地冲我摇尾巴。 “哭什么?”季明尘无奈道。 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啊。” 害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季明尘说:“昨晚不是说了么。” 我吸了吸鼻子,用力回想。昨晚在凉亭对饮,新酿的浆果酒好喝极了,两盏下去就头晕了。夜风中只能看见他的唇瓣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原来是那时候说的吗? 我又掉了串眼泪,抽噎着说:“你……欺负我,明明没有说过……” “好啦,我错了。”季明尘好笑地帮我擦眼泪,“不哭了啊,乖。” 我委屈地说:“我还以为、以为你和别人生小孩了。” 季明尘没忍住笑出声来:“和谁生?” 我抹了抹眼泪,用力拧了他一把。却又怕弄疼他,所以拧的衣服。 等我平静下来后,季明尘把小孩子叫了进来。 “季远,这是你皇嫂。” 小孩子——季远依然好奇地看着我,听话地说:“皇嫂好。” 我有点脸红地低下头,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好。” 季明尘对我说:“这段时间有些忙,怕你闷着,把他带来给你玩。” ……玩? 我和小孩面面相觑。 “皇兄,既然要陪皇嫂玩,那是不是不用做功课了?”季远人很小,却鬼灵精怪得很,脆生生地问道。 季明尘面色清冷:“功课自然不能落下。” 季远垂头丧气:“哦。” 看到小孩儿蔫儿了吧唧的样子,我顿时觉得季明尘对他太凶了,连忙拉过他的手,安慰他道:“你皇兄他、他没有凶你,他很好的。” 季远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我:“那皇嫂刚才为什么哭了?是因为被皇兄欺负了吗?” 我:“……” 季明尘轻笑出声。
第86章 十月, 宫里举行赏桂宴。 在不那么正式的场合,季明尘就不用穿黑色了。我兴冲冲地拿出新做的衣服,挑了一件让他换上。 这些日子我除了照料花园和茶室, 最爱的就是给他做衣服。我定下了好多样式和颜色, 天天去尚衣局催进度。 现在他身上是烟灰色镶黑边的长袍。领口、袖口和腰带是黑色,其他地方是渐变的烟灰色。整个人宛如一幅水墨画,潇洒飘逸。这样的颜色也不会被说不稳重。 我看得头晕目眩。同时深深遗憾,这样的机会太少了。大多数时候, 他仍需要穿黑色冕服。 季明尘给我挑了一件相同色系的衣服,又帮我系上烟墨色的手环。 “不错。”季明尘含笑地说,“夫妻服。” 我红着脸攥紧他的手。 桂花林中, 百官席地而坐,饮酒赋诗。 两盏浆果酒下肚, 我喝得微醺了, 就悄悄拽住季明尘腰间的穗子。有其他人在场, 我不能随意和他贴贴蹭蹭, 有点失落。 季明尘带我离了席,来到湖边, 一叶小舟正泊在岸边。 我眼睛一亮, 那是我们在江南坐过的乌篷船。 阳光照在青绿色的湖面上,浮光跃金。乌篷船悠悠地往湖心荡去。我们并排躺在船尾, 十指相扣。我痴迷地看着他的侧脸, 说:“要贴贴脸。” 季明尘凑过来, 侧颊和我相贴, 我蹭了蹭, 感觉脸更烧了。 “这么烫, 醉了没有?”他问。 我诚实地说:“刚才没醉, 现在醉了。” 躺在湖光山色中,梦回那年的江南。我们在乌篷船上看采莲,共饮一壶酒,我学了那句吴语。漫步在雨中的园林,我兴奋地规划着我们的未来,吊椅和花,雪团和他。 而现在,全部实现了。 季明尘温柔地看着我,把一缕飘飞的发丝别到我耳后。我摘下他的发冠,青丝散了下来。 自从知道了“结发夫妻”的含义,我便爱摘他的发冠。他帮我束冠,我帮他摘冠。 季明尘揽着我的腰,说:“等桂花晒干,给你做桂花蒸糕和桂花糖。” 我蹭了蹭他的脖子,小声地说:“有别人在,我都不能和你贴贴了。” “为什么不?”季明尘低头看我。 我说:“你会被那群老头子训,说你不稳重、轻浮、年轻气盛不知分寸什么什么的。”这么久来,我都已经记得住糟老头子们训他的话了,翻来覆去就那几句。 “那我就年轻气盛给他们看。”季明尘轻笑说道,“其他事情爱训就让他们训去,要是敢说到你身上,我就给他们表演一个龙颜大怒。” 我咯咯地笑出声来,凑上去亲他的下颌,很软地说:“你怎么这么好呀。” 他深深地望着我:“我总是怕对你还不够好。” 他按住我的后腰,微凉的唇覆上了我的。 暮色四合,晚霞散去。 琉璃壶中的酒见了底,我们拉着手往回走。 我没有告诉他,我曾在一天内看过了日月星辰,朝阳晚霞。也不打算告诉他。因为还剩无数个日夜,我终将和他一起看。 十月后,季明尘果然如他所说,格外忙碌了起来。 一整天我甚至都见不到他一面。他每天在御书房忙到很晚,他不让我等他,让我早睡。我便在寝宫留了盏宫灯,往往是睡去了,他还没有回来。 早晨他用吻把我唤醒,时辰太早,我只蹭他一下便又睡过去。等彻底醒来,寝宫里早已不见了人影。只剩床头的纸条,提醒我按时吃饭。 我怕他忙得错过用膳,提着食盒去御书房找他,却见门口的朝臣排成长龙,手里都拿着厚厚的奏本。 我便没有进去,只让太监把食盒拿进去。 当晚季明尘回来得早了些,我窝在他怀里,看着他瘦了些许的脸,心里酸酸的。 季明尘说:“也就是这段时间会忙一些,等到了年底就好了。等所有事情忙完,年底要筹备一桩大事。” 我说:“什么大事?” 他对我一笑:“娶你。” 我摸了摸他的脸,小声地说:“你要好好的,保重身体,不能累着,我会心疼的呀。” 我让他每天早上走之前把我喊醒,一开始他不肯,没有喊我。当晚我硬生生撑到丑时,等他回来后再次强调,下一次他便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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