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崽还没有名字,玩了半天,肚子咕噜咕噜的,显然是又饿了。 小手又来抓他的衣襟,水灵的眼睛可怜巴巴、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嵇雪眠很头疼,他发现这孩子特别能吃,也不知道是随谁。 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喝那么多下奶汤真的有用,这么多天以来,小崽崽每次都吃的很饱,夜里也不闹,每晚都是一睡到天亮,非常省心。 但是嵇雪眠自己眼睁睁看着胸前越来越明显,动不动就弄潮了衣裳,简直是太难以启齿了。 而且按小崽崽这个一天好几顿的吃法,嵇雪眠只会越来越瘦,只为了养活他到吃米糊糊都很艰难。 毕竟他的身|体健康实在不容乐观,经常会浑身乏力,更加怕冷,总是头疼脑热的,竟然又有病气缠|绵的征兆,甚至比起从前更严重。 外面的狼肉还能吃几天,大越氏的残军败将也苟活不了多久,今夜就可以在外面烤肉,不用再憋憋屈屈的在洞深处烤了,实在太冷了。 嵇雪眠叹了一口气,这几天越来越冷了,他实在扛不住,明天就把小崽崽藏在狼皮里带回去,别被大越氏的残兵发现。 又是一夜没怎么睡着,第二天嵇雪眠觉得自己可能贫血了,要不然怎么脚底打晃,站都站不稳。 抱着的小崽崽不是吃就是睡,倒也省心,嵇雪眠一路把他拎回营地,意外的顺顺当当,没有任何特殊情况出现,简直不可思议。 霍邱正在军营里痛哭流涕。 兰慎站在他身边,茫然失措地拍着他的肩,唉声叹气:“霍将军,您也别哭了,咱们大人他……他……唉,您身陨后,摄政王陛下会给您安置家人的,况且在黄泉路上,咱俩也是个伴。” 五十多岁的大将军哭的喘不上气来,老泪纵横:“我娘死的时候我都没这么哭过,诛九族啊诛九族!摄政王陛下,老臣对不起你啊!连这么一点小事,看住嵇大人不就好了,现在我是万死难辞其咎……” “诛九族?诛谁的九族?” 嵇雪眠缓缓迈步进来,修长细瘦的手指撩开帐篷的帘子,略一低头,躲过了有点低的门框。 他刚刚回过军营,找到范停,换了件干净衣裳,一身墨黑的衣袍宽敞雅致,衬得他像蚌里的珍珠,流转光华,又沉静又好看。 霍邱乍然停止了哭声,猛地回头,头都差点扭掉,惊呼一声:“嵇大人!您……您是人是鬼啊!” 兰慎却二话不说扑上来,抱住嵇雪眠,终于忍不住开始嚎啕大哭:“公子……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我就知道……” 嵇雪眠失笑:“怎么,连大人也不叫了?没规矩。” 兰慎从小跟着他,公子公子的叫习惯了,赶紧抹了抹眼泪,正想笑一笑,突然发现他的肚子十分平滑,又紧张起来:“大人……您的肚子……小娃娃呢?” 嵇雪眠刚想说,小崽崽正在帐篷里贪睡着,就听见有人冲进帐篷,气喘吁吁的报告。 “将军……将军不好了,京城来报,睿王诈死,偷偷进了行宫,把皇帝幽禁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正和摄政王打的你死我活!” 霍邱勉强忍住哭声:“摄政王在京城的口碑现在好得不得了,怕他作甚。” “您不知道,睿王疯了,他四处找摄政王的把柄,甚至一夜之间找了一百个女子围着摄政王府哭诉,企图让摄政王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嵇雪眠把差点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他先不能把小崽崽的存在抖落出去,遥远的京城还有一场风雨交加等着他,提前暴露小崽崽的存在,有百害而无一利。 士兵退出去后,兰慎问他:“……大人?” 嵇雪眠低头,重新抬眸,静静说道:“没了。” 兰慎的嘴唇抿成一条线,顿时又要哭。 “天呐!”霍邱经历大悲大喜又大悲,先兰慎一步,哀嚎一声,彻底哭晕了过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鞠躬!
第72章 浓情01 嵇雪眠过去, 当真伸出两根手指,探了一下霍邱的鼻息。 很好,胸膛微微抖动, 微弱的鼻息有进有出,大名鼎鼎的霍大将军, 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装死。 嵇雪眠收手, 淡淡得出结论:“还没死,他受什么刺激了?” 兰慎哭的像个傻子, 抹了把眼睛,语气哀怨:“大人您还不明白?霍将军把您弄丢了,又把摄政王唯一的子嗣弄没了,等摄政王知道, 咱俩脑袋非得开瓢不可。” 嵇雪眠低低咳了一声, 不太自然地挡了下鼻子:“不至于。” 霍邱装死到现在,听到这句话突然“诈尸”, 苦不堪言的表情:“大人, 您太低估您在摄政王心里的分量了。” 嵇雪眠直觉地感觉到他话里有话。 他眯了眯眼睛:“什么意思?” 霍邱眼睛一闭,心一横,索性都坦白了:“七个月之前, 摄政王曾经把老臣叫去军营, 有过一份秘密的嘱托,老臣本来不想揭他的老底,但是眼下看来,说出来才是明智的,还指望首辅大人救老臣一命!” 嵇雪眠在山洞里穴居了快小半个月, 浑身都不太舒服,本来困得要命, 乍一听这话,提起精神来:“你说,我听着。” 霍邱从地上爬起来,坐在椅子上缓缓,“嵇首辅可还记得,大越氏副君瞿罪?” 嵇雪眠沉默了一会儿,“他本该在五个月之前就死,谁知道竟然拖到了前几天才死。” “他一死,大越氏就像点了尾巴的炮仗,攻势猛烈,老臣差点就败了,多亏“瞿罪”暗中帮忙,才大获全胜,实在凶险,胜利的希望只有一丁点,可咱们终究是力挽狂澜了。” 嵇雪眠皱眉,“瞿罪帮你?” 霍邱:“因为他根本不是瞿罪,是摄政王的人,善于易容。他也没死,只是换了张脸。” 霍邱的语气有些快意,“自从那夜冬节宴,瞿罪表达了想娶你的想法,摄政王就念念不忘,派人替换了瞿罪身边的使臣,一直忍到漠北才动手。” 但是,霍邱也有不明白的地方:“能杀瞿罪,在京城就杀了,为什么要咱们远行一趟?还……” 霍邱一想起来就心痛:“还拿自己的孩子做赌注?太狠了。” 嵇雪眠愣怔了半天,然后笑了一下,明白了。 霍邱当他被气傻了,把手伸他眼前晃了两下:“首辅大人?老臣可不是挑拨你们的关系,但是摄政王此举,老臣不明白。” 嵇雪眠回神,不急不慢地解释给霍邱,一点也不生气,语气平静得很:“摄政王布局这么久,偏要一直等到漠北才收网,等的就是这场征战,他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 “他要借此来给睿王施压,他在京城可睿王打了那么久,能赢早就赢了,这次的反叛军还是棘手的,他只能一路收复失地,边打边造声势,让天下人都认为摄政王胜券在握,现在就是逗狗玩,殊不知,收复漠北只是一个噱头。” “他真正的目的,是要让自己的军队,彻底吞并各地方的睿王军队,披上荣耀军的外皮,里子却一步一步把控了这天下几乎每一个角落,还不落百姓埋怨,都得感谢他救命之恩。” 霍邱咽了口唾沫,简直是一字不差。 他还想试探一下嵇雪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 嵇雪眠那么聪明,肯定早就料到了原因。 “他只是没猜到,我也会跟着来。所以他一再耽搁杀死瞿罪的计划,冒着风险,让你承担了不小的压力和骂名,怕的就是大越氏疯狗一样反噬,事实证明也是如此,咱们是险胜。” 霍邱一把年纪了,直言:“摄政王到底在怕什么?” 嵇雪眠说不出口。 他明白段栖迟在怕什么。 他在想,等自己把小崽崽生下来,两个人相安无事,正好所有局势坏的不能再坏,压抑的不能再压抑了,最后发起一次进攻,一鼓作气,干脆漂亮的收复漠北。 摄政王是最不怕冒风险的人,这次却殚精竭虑地像个忠臣。 他一点都不想让任何不可控的结局发生在嵇雪眠身上,不惜被人骂,也做了万全的打算。 但是谁也没料到,嵇雪眠会和所有人走散跑去山洞生产,又被大越氏造谣,说已经死了,一尸两命。 霍邱也没说错,按摄政王已知的事情走向,真能灭他九族。 霍邱双膝跪地,眼珠苦的像是苦瓜:“大人,您既然都知道,可不可以为老臣求个情?虽然摄政王的孩子没了,他日回京,老臣送他一个都成!” 嵇雪眠低下头,耳廓却稍稍红了点。 霍邱浑然不觉,自己说个不停:“您失踪那些天,大越氏暂时又支棱了一阵,千里传信去京城,说是您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死了,摄政王知道了,差点没从京城跑过来把臣掐死,臣好说歹说,才稳住摄政王,说您是失踪了。” 兰慎无情的戳破真相:“可能在摄政王眼里,失踪就等于死了吧?反正闫明大人来信说,他知道之后,整个朝野上下苦不堪言。” “吏部侍郎因为小妾生了头胎,下朝时候说要杀鸡煲汤给小妾补身子,摄政王听到了鸡这个字,当即下命以后宫里不许杀鸡。” “孙国公的娘子和他冷战回娘家,舍不得他吃冷饭,十天就回来了,孙国公沾沾自喜说他娘子离了他就活不起了,摄政王恰巧得知,给他娘子一枚通关令牌,现在已经出关游玩好多天了,孙国公一直后悔自己不珍惜。” 霍邱在地上,半跪着缕胡子,“摄政王陛下从前眼里没有这些儿女琐事,果然,就算是孤狼,有了喜欢的伴儿也会变成善妒的犬。” 霍邱心虚:“虽然他认为您死了,等回京了,大变活人,摄政王会不会吓晕过去?” 兰慎嗤了一声,“咱们大人何时说过喜欢摄政王了?反正我没听说过,大人,您说过吗?” 嵇雪眠被他问的哑口无言,竟然一时间卡住了嗓子。 说过吗? 好像真的没说过。 他们之间发生过太多太多的过往,从前是竹马,是同窗,是朋友。 后来他们是宿敌,是帝师摄政王,甚至并肩作战,共赴生死,还有了孩子。 在无人能见的角落,意乱之时,哥哥、夫君、九爷,这些称呼轮一遍,半强迫地也说出口了。 唯独没说过喜欢二字。 “你起来吧,摄政王那边,我替你求情。” 嵇雪眠的语调还是清冷的,霍邱却听到了天籁之音那样,挺大个男人,激|动的哭哭啼啼就出帐篷了。 嵇雪眠见就剩下兰慎了,默不作声把他领回自己的帐篷。 兰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人,干什么神神秘秘的?” 嵇雪眠:“给你看个大宝贝。” 兰慎的脸唰一下通红:“大人,您怎么也学的不正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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