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们并不清楚,自从跟了段栖迟每日胡天胡地,嵇雪眠的脸皮不知不觉的厚了不少。 刺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咱们就试试?” 嵇雪眠皱起眉头:“快点,我忙得很。” 刺客全都傻眼了,居然不敢靠近了。 嵇雪眠等的不耐烦,抽出腰间的长银鞭,啪啪甩在地上,激起一片片灰尘。 “你们不来,我就过去找你们。” 人未到,鞭子先到。 这把银鞭是“蜘蛛”的噩梦,也是杀人利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甩到哪个脑袋顶上,哪个就得开个花瞧瞧。 刺客们防不胜防,哪里打得过闻名遐迩的嵇家小公子? 不多时,倒了一地尸体。 嵇雪眠被充斥着鼻腔的血气冲到了喉咙,艰难地咽了咽,最终还是没忍住,干呕了好一阵子。 小崽崽很不满意地踢了踢肚皮,然后可能是觉得踢的疼了点,又轻柔地拱了拱。 嵇雪眠照着他的脚的位置拍了拍:“听话。” 语气不怒自威。 小崽崽可能是怕了,还没出生就开始被爹爹教育做人,变得老老实实地睡在肚子里。 嵇雪眠被他踹的难受,歇了一会儿。 他没有躲在街巷里,而是堂而皇之地坐到了人流如织的大街上,在一个说书摊吃着一块西瓜。 嵇雪眠保持着这副悠闲的姿态,一直做到了说书摊老人回家,他等的人终于来了。 睿王宣懿。 嵇雪眠甚至开始怀疑他不会来了,见他上钩,施施然地邀请他吃一块西瓜。 宣懿还是那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捧起西瓜,“帝师先生,这西瓜有毒吗?” 宣懿来找他目的几何,嵇雪眠心里清楚,“臣想杀一个人,犯不上用毒。” 宣懿哈哈一笑:“先生果然正人君子,可惜了,本王不是。” 嵇雪眠便道:“叫睿王说错了,臣坏得很。不如等睿王回据点再看看?” 宣懿脸色一变,匆匆往回走。 嵇雪眠悠哉悠哉地吃着西瓜,抹了抹嘴角,负着手,脚步非常轻快地走回了酥饼店外。 一切做的天|衣无缝,云霓排了老长的队,累的满头是汗,嵇雪眠便接过她手中的酥饼,尝了一口。 云霓刚才好一通哭,眼睛都红了,嵇雪眠摸摸她的头,“很好吃,但是没你做的好吃。” 云霓的小脸一下子就笑开了颜,点点头,拉着嵇雪眠乐呵呵地回了摄政王府。 在路上就传来一阵一阵的爆破声,不用回头看,也知道大越氏的人炸了宣懿的据点,像一条火线,点燃了每一个节点。 嵇雪眠等的就是这一刻,利用宣懿的野蛮生长,让他和大越氏自相残杀,最终,大越氏会赢,他们知道无法攻破摄政王的防守,会因为弹尽粮绝,胜利凯旋回漠北休养生息。 他们不会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会有一队人马,在霍邱霍将军和首辅的带领下,跟着他们回漠北,把他们一网打尽。 嵇雪眠一直等段栖迟到晚上,喝着蟹黄羹的时候,段栖迟才回府。 然而人未到,声先到,他咳了好几声,嗓音都嘶哑了起来:“雪眠,你好狠的心。” 嵇雪眠抬眸,不解问他:“何出此言?” 段栖迟恨恨地把外袍摘下去,指着自己的喉咙:“你看,我都被你冻伤寒了,每个十天半月好不了了。” 嵇雪眠淡淡一笑:“那你要怎么样?” 段栖迟低头,吻住他的唇:“传给你,你陪我一起生病,这样你就不会走了吧?” 嵇雪眠被他气笑了,正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就被下人通报的声音打断了思路。 “王爷,听说首辅大人要离京,府里来了好多人,说是在朝堂上拜别尤显不够,还得亲自来一趟才行。” 嵇雪眠推开段栖迟,段栖迟眯起眼睛,憋着一股火,无处释放,“就这几天了,怎么还有人这么没眼力见儿,非得来打扰本王的好事?惹急了本王,叫他们一个个都得丢乌纱帽。” “不知道王爷的好事指的是不是把风寒传染给臣?” 段栖迟马上脸色一变,笑的温柔而体贴:“怎么会呢?只是一个亲吻而已,传不上的。” 嵇雪眠淡淡道:“那王爷要吃药吗?” 段栖迟凑近了他耳畔:“不吃药,想吃你。” 嵇雪眠一笑:“等着。” 段栖迟的眼睛差点就烧红了,被嵇雪眠提醒,才想起来要出去会客。 众人坐在正殿里,觉得自己来的非常不是时候,纷纷献上礼物:“前朝留下的长生锁,给小侄儿的见面礼。” “百年育儿经,教您成为一个好爹爹。” “哥儿生产指南,首辅您别害羞,都得疼这一遭!” 礼物洋洋洒洒堆了一大堆,看的嵇雪眠眼皮都跳,脸上虽然冷淡,心里掀起狂澜。 段栖迟默默说了一句:“有没有治伤寒的?” 闫明和赵玄朗对视一眼,忍不住揭穿他:“王爷,这都是给孩子准备的。” 段栖迟就不说话了。 送走了大臣们,段栖迟把嵇雪眠堵在塌角,摩挲着他纤白的脚腕,看着这两双长.腿瑟瑟战战,非常不开心地说了一句:“本王也是孩子。” 嵇雪眠眯起眼睛:“王爷您可真敢说,有您这样的孩子?” 他意有所指的,视线下移。 段栖迟哼笑一声,“就不许孩子好好发育?” 嵇雪眠又被他抬起来,被这要命的“孩子”晃了一晚上。 他俩胡闹了整整七天,荒唐到摄政王府的人绕着这房门走,时不时得听听动静,别把王爷和首辅大人累着了。 七天之后,大越氏从京城撤军,大宁朝三十万禁军乘胜追击,主将霍邱,首辅随行监军。 摄政王一路把队伍送到城门口,一言不发,那张脸上写满了舍不得。 嵇雪眠勒马,他骑在马上,回过头来。 “京城百姓的安危就交给摄政王保管了,请别让臣失望。” “来年春到,还望摄政王在桃花树下挖好葡萄酒,等臣回京,再叙旧情。”
第70章 漠北01 嵇雪眠掐算过日子, 离他临产还有三四个月。 军队行至漠北需要日行三五百里,十五万士兵,三十万马匹, 顺着漠北和京城的通路,也得月余。 正赶上冬天里特有的雨季, 士兵们没有防水的桐油, 所有人的靴袜都被雨水和雪水沾湿了,北风一吹, 多厚的皮毛衣裳都扛不住寒冷,冻伤寒了不少士兵。 就连霍邱这样身强体壮的老将军都扛不住,这几天日日待在马车里,流连病榻。 霍邱带了几个女子随行, 知道嵇雪眠对他这种好|色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心里就对嵇雪眠有了几分亲近。 最主要的是,满朝文武谁人不知, 谁人不晓, 摄政王亲口承认过,他和这位首辅帝师有了孩子,哪个敢动嵇大人一根头发丝, 摄政王都得抄人家满门。 临行七天前, 霍邱被摄政王叫去军营,千叮咛万嘱咐,万万看好嵇大人的康健,光是“他身子骨病弱,胃寒, 又怀着孕,得多多照料。”这种话就说了不下百次。 霍邱耳根子都长茧了, 今天一见嵇雪眠扶着腰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一个体恤士兵,询问他们的难处,那脆弱却坚强的样子,确实是挺招人疼的。 霍大将军识美人,爱美人,更懂得珍惜美人。 因此,见嵇雪眠被风打了个踉跄,捂着嘴淡淡咳了几声,霍邱就招呼他进马车喝杯热水,暖暖身。 嵇雪眠却拒绝了,转过头,看着高天云阔,浓黑色的层云密布,团团白雪混着雨滴砸在地面上,皱了皱眉头。 兰慎和士兵们聊着天,见嵇雪眠来了,忙起身跑过来:“大人,这会儿雨雪下的正猛,您先回马车里歇着吧,刚才见您贪睡着就没敢提,您该喝药了。” 嵇雪眠点点头:“稍等一会儿,我去看看士兵们。” 他发现,士兵们趁着轮班的机会,回马车上拧干鞋袜,每途径一个能歇脚的城镇,就得修整一番,慢慢就耽误了脚步。 今天是临近除夕的前一天,过了子时,就是大宁朝三五六年的开端了。 很小的时候,嵇雪眠的父母还健在,他们会早早备好年货,鱼虾肉蛋一应俱全,红灯笼,红剪纸,连暖阁池子里的鲤鱼都是红的。 虽然那样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如果身在京城,也许在那座摄政王府,会有一个人做好了一切,带着笑意陪他过一个年,同他热心探讨,小皇帝在除夕夜还在忙着写课业,是多么敬业。 现在嵇雪眠面临的却是山穷水尽的地步,大越氏的人不怕冷,走的快,他们的军队虽然跟的紧,但是天气极端冷冽,士兵都受不了。 身在遥远的他乡,人烟稀少,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淡,士兵们也都在想家,一个个嘴上不说,夜里都说悄悄话,想爹娘,想媳妇孩子。 因为月份太大了,嵇雪眠夜里难以安睡,翻来覆去的,有时候心里太焦躁,在营地外散心,就偶尔能听到。 这附近刚好有一座不知名的城池,城里的人们穿戴着皮毛帽子,厚厚的袄裙一层又一层,男人生的孔武有力,女人也豪爽大方,越是临近漠北,人们越是开放。 嵇雪眠突然想起来,大越氏是怎么培育出副君瞿罪这么一个花花公子来的?真是有趣。 “冻脚吗?”嵇雪眠走到一个年龄很小的士兵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再坚持一下,今晚进城休整,明天就过年了。” 小士兵抬起头,黝黑的眼睛顿时含满眼泪:“嵇大人,您真好……” 嵇雪眠不由得被他逗笑:“你叫什么名字?” 小士兵犹豫了一下:“我叫范停,他们都叫我戈壁地鼠,我特别会埋炸|弹。这次也是霍将军赏识,说兴许用的上|我。” 嵇雪眠点头,“好,那你跟着我,我叫你什么时候埋,你照办就好。” 雨雪之中,所有将士们听从首辅大人的吩咐,在城中各自找了地方休息,明天早上回营,一切井然有序。 嵇雪眠却照旧睡不着,兰慎也留在他屋子里,虽然是暗卫,但也怕冷不是? 嵇雪眠让他去买蜡,有多少买多少,兰慎照办,又不知道从哪淘来了一堆红布和针线。 嵇雪眠喝着酥油茶,这味道不太好,但是很暖:“这是干什么?” 兰慎细细地裁着布料,正经说道:“大人不会针线活,等到孩子出生的时候穿什么?我都替大人做好,到时候生下来就能用。” 嵇雪眠不置可否,放下杯子,拿起一块布料,挺厚实。 嵇雪眠望着天边那根本看不到的月亮,缓缓说道:“再过一个时辰,就是除夕了。” · 段栖迟在摄政王府里坐了整一个时辰没动地儿,黑漆漆的眸中隐带了一丝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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