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栖迟收起情绪,喂他喝粥,目光缱|绻又温柔,仿佛怎么看他都看不够,“你先吃饭,吃完饭你要去内阁的话,我陪你。” 嵇雪眠不习惯被人喂,但是他和段栖迟也没什么讲究的了,他愿意喂,嵇雪眠吃就是了。 一口被吹温的粥进了胃里,嵇雪眠本来心肺都不好,功能很差,带的胃也总是疼,吃东西不仅要慢,说实在也挺矫情的。 他虽然没告诉过段栖迟,他胃不好,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喜好已经被段栖迟记的一清二楚,连米粥要煮半个时辰左右都记得。 嵇雪眠环顾四周,还是熟悉的摄政王府,还是熟悉的摄政王,不由得心里一暖。 他头一次觉得,有个人陪在身边,也不错。 门在这个时候被推开了,林渊脚步踉跄地跑进来,脸上全是红唇印子,谁知道他的脸皮比唇印还红。 “王爷,外面糟了,睿王找的那群女子又来闹,这才几个时辰,已经闹了两次了。” 林渊非常憋屈,一脸的不愿意:“看把属下亲的,这名声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娶媳妇?” 段栖迟看他这狼狈样子没忍住,微不可查地低笑一声,“那本王的名声就不是名声了?” 林渊有点心虚,“嵇首辅不是还没说什么吗?再说,嵇首辅不会介意的。” 嵇雪眠被点名,干咳了几声,“我介意。” 段栖迟和林渊齐齐看向他。 段栖迟眸光微微一亮,“雪眠,你的意思是……” 嵇雪眠介意的三个点很简单。 第一,嵇寻英还小,他爹就变成了“逛窑|子”的不正经摄政王,这不行。 第二,睿王这招数特别可耻,但是有效,段栖迟不能认输,不能让歪风邪气滋长,让有心人效仿。 第三,段栖迟的名声……也有他嵇雪眠的一半。 嵇雪眠淡淡道:“带我出去看看。” 林渊忙不迭带着俩人出了王府,一推开门,嵇雪眠看见乌泱泱一群女子待在外面。 穿什么样子的都有,甚至还有男子,一个个哭哭啼啼的,哭诉摄政王是个负心人,睡了就跑,连银子都不给。 嵇雪眠摇摇头:“笑话。” 有人问他:“你不信?你少袒护摄政王,他就是这么个人!” 段栖迟觉得自己浑身长满了嘴都解释不清,眸露凶光,杀意显现,那人吓得差点跌倒。 但最要紧的,段栖迟拉着嵇雪眠的手,语速很快:“雪眠,你别信他们的,我没有背着你乱搞,要不你回去验我,随便验,我绝对不躲。” 看着他那副有点慌了的表情,这哪还是威风八面的摄政王? 嵇雪眠不由得失笑,低着眼睛,争取不让别人看出来。 笑了片刻,段栖迟心惊胆战的看他抬起头,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嵇雪眠朗声道:“你们所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有人不服:“为什么?” “为什么?要跟你解释吗?你们要是还不走,我保证你们的脑袋、马上落地。” 嵇雪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甚至微微偏了头,这表情浑不像讲笑话。 林渊打怵,小声:“首辅大人,杀气不减当年,更胜从前。” 段栖迟没说话,心里表示赞同。 其实嵇雪眠话还没说完。 那股说不上来的保护欲又在作祟,从小就这样,段栖迟一被人欺负,他就控制不住要保护他。 就算现在他是摄政王,嵇雪眠也改不了这个毛病。 “回去告诉你们睿王,”嵇雪眠声音不大,所有人都听的清:“他是我的人。” 大家都安静了,一片死寂。 嵇雪眠慢悠悠道:“谁再敢污蔑他一句……”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段栖迟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在一瞬间决堤,爆发,崩溃,心脏马上就要爆|炸了。 林渊都傻了,看着摄政王一把将话还没说完的嵇首辅打横抱起来,大跨步往府里走,留下林渊和男男女女们相顾无言。 瞎子都看出来了,这俩人之间,小别胜新婚,那啥火正焚着身呢。 林渊累了,挥了挥手,扔了一地银子:“咱王爷不差银子,也不是睡了就跑,而是睡了人家不让人家跑,都散了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再别来了,听点话吧。” 拿钱办事的男男女女们却没散,而是围在府前,兴奋地起哄,活像一群闹洞房的,尤其是姑娘们,发出一阵激|动的惊叫声。 林渊扶额,其实他心里也特别激|动,见证了他们王爷多年付出,终于得到了回应,心里高兴的要死。 但是林渊刚才被漂亮姑娘们亲了好几口,不得已保持着风度,守着府门,心里说,还是首辅大人厉害,一句话轻飘飘,让睿王的阴谋诡计碎了一地,力挽狂澜,让摄政王彻底洗白了,还多了一群心生艳羡的少男少女。 段栖迟在花园里随便找了个地方就把嵇雪眠放下来,整个人火烧火燎的,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刻也等不了了。 嵇雪眠似乎也被自己刚才的豪言壮语给惊到了,正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但是能看到他的耳根红成了火炭,连着衣襟里的皮肤,全都烧红了。 段栖迟要是还能忍,就不是人了。 他沉声,声线有点抖:“我一直有一句话,想问你。” 嵇雪眠好像知道他要问什么,嘴皮子都不利索了,“你、你问。” 段栖迟一句“你喜欢我吗”都溜到嘴边了,愣是给咽了回去,换成:“我喜欢你。” 嵇雪眠一愣,这叫问? 但是上次段栖迟说这句话,还是在南疆,他们还水火不容,没说一句话都藏着八百个心眼的时候。 那个时候听到,嵇雪眠就有点受不了,现在又听见一次…… 嵇雪眠就更受不了了。 被他这样念念不忘的追逐着,一颗真心反反复复捧上来,不管得到什么答案,是接受还是拒绝,都义无反顾,他都不怕的吗? 嵇雪眠的心突然有点疼,段栖迟也会怕的吧。 毕竟到了现在,段栖迟都没敢问那句话,人心肉长的,嵇雪眠也不是铁石心肠。 嵇雪眠咬着牙,眼眶有点红:“我知道。” 段栖迟嘴唇抿成一条线,把他抱起来搁到花架子上,他的衣服被初春绽放的花瓣沾了一大片花|汁,显得他整个人比花还漂亮。 鼻腔里都是花香,香的嵇雪眠心情很好,更不舍得了。 段栖迟盯着他的脸,“你,对我,有没有……?” 接下来的话他确实不太敢问,在没得到任何回答之前,他都不敢笃定,他会不会听到他想要的那句话。 嵇雪眠一听这话,心里就有点受不了。 他抬起下巴,仰着头,眼泪就在眼眶里晃晃悠悠的,他不想让自己哭出来,显得太傻了。 但是眼泪还是从眼角流出来了,嵇雪眠有点难堪地偏着头,嘴上却一字一顿告诉他:“我喜欢。” 段栖迟的心突然开始狂跳,不知道是被他的眼泪迷花了眼,还是被他说的话迷乱了心。 从来说一不二的摄政王头一次把姿态放的低到不能再低,几乎是半跪在他身前,抬着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能不能……完完整整的说一遍?一遍就好。” 嵇雪眠再次被他小心翼翼的神态弄得……心软的很。 大宁朝建国以来唯一一个名声远扬的摄政王,外攻边疆内理朝政兢兢业业,甚至没有趁皇帝之危夺位,把隐晦心事藏了这么多年,只为了自己。 他就想听一句承诺,嵇雪眠不愿意把这件事变得那么难,段栖迟说心疼他,他自己又何尝忍心。 嵇雪眠刚哭过一次,嗓音变得哑了许多:“段栖迟,我喜欢你。” 段栖迟整个人都僵住了,好看的眼睛眨也不眨。 嵇雪眠却不躲,有点执着:“一遍不够。” 段栖迟瞳孔晃了晃。 嵇雪眠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段栖迟,我喜欢你。” “我是真的喜欢你。” 段栖迟眼前发黑,再也忍不了了,这个回答,他等了半辈子那么久。 久到他都要决定用一生去铺垫,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被他轻易揉|软了心脏。 他起身,按住嵇雪眠的肩膀,不许他走,偏头吻了上去,极其用力。 嵇雪眠不躲,不逃,还轻轻勾住了他的脖颈,整个人都很顺从。 两个人的心跳声就这么此起彼伏地,蹦来蹦去。 亲着亲着,段栖迟突然轻轻衔了一下他的下唇,俊美的脸上,情难自制。 他极尽温柔,低声问他:“从现在开始,没人的时候,你要不要换个称呼叫我?叫那个……以后就别改了,行吗?” 嵇雪眠盯他看了几息,“叫夫君么。” 嵇雪眠微微露出点笑意,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又说了一遍:“夫君,我喜欢你。”
第75章 浓情04 明明说的是“喜欢”, 可是嵇雪眠觉得,摄政王这几天是彻底疯了。 具体体现在哪,就体现在每天上朝, 甭管哪个大臣提了谏言,摄政王都得提嵇首辅一句, 问个意见。 他时不时就看一眼嵇雪眠, 据嵇雪眠自己数过,最多一次上朝他看了自己三百零八次。 俩人跟刚互通心意一样, 自从嵇雪眠说过喜欢他,段栖迟就变了个人,一天火急火燎的,恨不得把嵇雪眠攥在手心里, 哪也不让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新婚燕尔的夫夫, 其实都没成亲,但是孩子都有了, 其中一个爹还不知道。 这话说出去, 嵇雪眠没脸见人了,未婚先孕不提,也不至于天天在朝堂上秀恩爱吧! “摄政王陛下, 墨洒了。”小太监贴心提醒。 段栖迟收回目光, 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响成一片雷。 嵇雪眠怎么就那么好看,拿着奏折安安静静地看,时不时指出点见解,来问他的时候, 段栖迟的脑子都快要不能思考了。 所以,他们俩终于算是正式在一起了, 对吗? 段栖迟压抑下心里的愉悦,却怎么也忍不住唇角上挑的弧度。 于是百官们看见段栖迟突然笑了,全都不敢吭声,谁知道这阴晴不定心思难猜的摄政王在想什么。 只有嵇雪眠“啪”地一声把奏折拍在左手心上,一本正经地询问:“摄政王陛下,您觉得臣的建议怎么样?” 段栖迟到底没失了智,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听清了嵇雪眠说的话,听嵇雪眠这语气,不仅是看出来他心不在焉,还故意要考他一考。 段栖迟回答的飞快,就像说慢了一点就得全忘个干净。 下了朝,摄政王带了几个肱骨大臣进了内殿,商议一些机密的奏折事宜。 赵玄朗把大理寺陈年案宗都拿来了,一册一册说的口干舌燥,一抬眼,发现摄政王看起来一脸矜贵自傲,俩眼神又去偷看嵇首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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