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愈便应和着:“若是真能嫁进我嵇氏一族,那当真是好事。” “嫁么……”段栖迟笑笑,“也好说,只要嵇首辅同意,自然是没问题。” “摄政王别开玩笑了。”嵇雪眠决定阻止这个话题的肆意发展:“今夜来可是有事?” 段栖迟不语,嵇愈便带着梅常青退了下去,临走还贴心地关紧了门。 段栖迟便起身走过来,扶着嵇雪眠坐下,拉着他的手,笑意满眼地看着他,“我来给你过生辰。” 一个月没见到他人影,瞧着比之前瘦了些,也更有力了,看起来这人确实底子好,禁得起折腾。 “不是明天吗?”嵇雪眠拿他没办法,“我今天进宫,险些以为皇后怀孕了,未免也太丰盛了些。” 段栖迟神秘兮兮地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你就别操心了。我这几天新得了样好东西,觉得你戴上应该很好看。” 嵇雪眠接过来一看,确实新奇:“西域的东西?这玉可不常见。” 段栖迟便绕到他身后,把几串蓝溪锦玉细细编进他头发里,一颗一颗绽放着妖冶魅色的玉珠编织在他发间,隔几颗就有段金箍,点缀着透明的琉璃,乍一看还以为是西域来的美貌公子,端庄又贵气。 “常不常见不要紧,喜欢吗?”段栖迟从后面抱着他,“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拿去丢了。” 嵇雪眠无奈,“喜欢,别丢。” “既然这个喜欢,那我还有样东西要送你。”段栖迟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嵇雪眠本能觉得不对劲,只见他拿出个小盒子,取出样细小的玉条来:“这个也是西域进贡的东西,好处却不一样,不能戴,只能——用。” 嵇雪眠都不用想就知道,“用”的意思是什么。 他推开这盒子,耳朵根就红了一阵子,“不用。” “好东西呀。”段栖迟一脸情真意切,“随便放进哪处,可以缓解体寒虚凉的病症,虽然放进去的地方不可说,但是有用的,你就拿着吧。” 嵇雪眠瞥他一眼,“王爷费心,那我便收下了。” 段栖迟便满意地搂着他,亲吻着他的唇,“我明晚再来。” 段栖迟走后,嵇雪眠就又泛起恶心来,叫来灵音,果不其然换来两碗苦的要死的药汤。 这一眨眼,嵇雪眠怀孕已三个月左右,天天喝这苦水,整个人都高兴不起来了。 这肚子倒是……渐渐露出些平滑的模样来,从前他的腰细,又劲瘦,现在看起来就有那么点平直,虽然也看不出来什么,但是刚才段栖迟猝不及防抱他那么一下,嵇雪眠心都少跳了一拍。 好在段栖迟根本没感觉出来,就连嵇雪眠自己不注意都看不出,可能是他身子骨太薄,又是个哥儿,和寻常妇人之症不太一样。 这一夜就又是翻来覆去的,睡不踏实,第二天进了宫,坐在寿星的位置上时,看着满桌子丰盛的菜肴,嵇雪眠竟然不是很饿。 好在有一壶新鲜的酸梅汤,一碗白透的莲子羹摆在面前,佐上几样清新的小菜,看起来比大鱼大肉有食欲的多。 段栖迟就那么看着他,见他果然对这几样东西很上心,心里也没多想,就猜他口味独特,便喝着酒,和旁人交谈。 今年秋闱,登科的进士选出来了,和他身边伺候他的一个小厮一起进来的时候,本来好好的行着礼,谁知道那小厮突然从袖子里掏出匕首来,也不冲着宣沃,也不冲着旁人,偏朝着嵇雪眠刺过来—— 嵇雪眠便随手将杯子掷了出去,刀刃碰上瓷片,刺客的刀猛震,嵇雪眠侧身躲开,身手依旧矫健。 “哪来的狂徒,不自量力?”嵇雪眠本不用自己出手,但是挂念着速战速决,便使出了真功夫来。 看的众人瞠目结舌,“这是我认识的那病怏怏的嵇首辅吗?” “文武双全啊,不愧是当年得过状元的才子!” “那刺客怎么好像脖子上纹了只蜘蛛?难不成又是那波孽畜!” 几招之后,旁人也插不上手,只见那刺客渐渐落了下风,被嵇雪眠踩着胸膛匕首抵住喉咙的时候,舔着牙笑了一下:“首辅大人,你看这是什么?” 嵇雪眠听这声音,异常熟悉。 掀开他的面罩,居然是雪公子。 而他刚刚扔出来的,正是从前在南疆的时候,在军营里搜出来的纹着蜘蛛的肚兜。 嵇雪眠瞳孔紧缩,这东西怎么在这! 雪公子不复当时的娇俏模样,如今看来,确实是个杀人不见血的模样,从前装的那么像,嵇雪眠细细回想起来,也许从一开始就该对他提高警惕。 没有人可以天生和旁人长的几乎一模一样,除了有心装扮易容,而且能在宣沃身边待这么久而不失宠,又是个太监…… 太监? 嵇雪眠突然想起,当时宫宴,有个小太监给他倒酸梅汤,却偷偷看着大太监赵禹的眼色—— 难不成,“蜘蛛”的头儿就是赵禹? 嵇雪眠按下心思不表,他不仅没有证据,恐怕还要被泼一盆“蜘蛛同谋”的脏水。 雪公子便道:“司伶哥哥,你怎么解释这从你行囊里搜出来的东西?莫不是你自己的吧?”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看向嵇雪眠。 嵇雪眠的脑袋嗡的一声,他不确定,这是不是段栖迟画他的那一件肚兜…… 那一件,可是一笔不落把他全身上下的模样……画了个一清二楚。 “司伶哥哥,要不要看看呢?”雪公子恶意地笑起来,正要展开那件肚兜,却被一柄横空飞来的剑一剑穿喉! 是段栖迟。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侍卫们护着宣沃,离得近的侍卫被崩了一脸血。 而雪公子倒在地上,目光呆滞,却直直看向赵禹。 嵇雪眠注意到了这微妙的眼神,不甘心、却又抱着必死的决心,他看了一眼赵禹,发现对方正盯着他。 嵇雪眠识人从不出错,这样的眼神…… 恶狠狠的,像只真正的恶犬。 段栖迟把酒喝光,不甚在意:“都没长眼睛?拖下去,喂狗。” 一堆侍卫这才敢上前,把死透了的尸体拖了出去。 然而,宣沃和宣懿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那肚兜不放。 宣沃还愣着神,似乎不敢相信雪公子就这么死了,半晌才颤抖着声音问道:“皇叔,那上面画的是什么?”
第51章 摄政王府02 摄政王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琉璃灯明晃晃地在他身上流转,显得他的杀气更重,他慢悠悠放下杯盏, 随手一丢掷,似是不小心, 便砸了个粉碎。 碎瓷片崩到地上的肚兜面子上, 肚兜染上了雪公子的污血,谁也不敢过去拿, 通通束手站了起来,低下头,发着抖不敢吱声。 赵禹却尖利着声音喊道:“没听见皇上说什么吗?你们都是死的?狗东西们,还不快点把这东西呈上来!” 宣沃的脸难看的很, 只听见他那一向喜怒无常的皇叔满腔戾气, 不轻不慢地沉声说了一句:“谁敢动,本王便剁他的手脚, 扔去人彘罐子里养虫。” 语气寻常, 寒意却令人恐惧,话里话外的意思,居然是护着平日里针锋相对的首辅大人。 一时间, 长耳朵的没长耳朵的都听出来了, 今天这桩棘手的烂事,一向不理腌臜的摄政王是管定了。 有不怕死的狗腿子跑过去拾起肚兜,瞪眼睛一看,脸瞬间红了一大片,烫着手了一样丢了。 赵禹貌似慌乱, 眼珠子乱转:“该死的东西!还不拿过来瞧瞧!” 那人却颤颤巍巍地看向嵇雪眠,“这上面绣着的哥儿……怎么那么像首辅大人?” 一瞬间众人哗然, 饶是嵇雪眠再镇定,这个时候脚底也不由得晃了晃,心绪起伏不停,险些眼前一黑,当场气晕过去。 好在他不是胆怯之辈,见惯了尔虞我诈,栽赃陷害,便暂时不去想这肚兜雪公子是怎么得到的了。 那人已经眼疾手快地跑去给宣懿和宣沃观看肚兜了,半晌,两个人皆是目光灼灼地看向嵇雪眠,抿着嘴唇一言不发,震惊的神情恍惚。 “皇弟,本宫怎么觉得,这画中男子当真和老师一个模样呢?”宣懿挑起眉毛,开口道:“莫不是……嵇首辅他真是个哥儿……?” “若是真的……”宣沃用只能几个人听见的声音说着,“老师居然也能……生孩子吗?” 宣懿哼笑一声,不置可否,神色间却明明白白表达了赞同之意,“蜘蛛,首辅?有意思起来了。” 段栖迟听了个一清二楚,人人都在觊觎他的首辅大人,他们表面上正义凛然,实则都想把他拉下高高在上的位置,抢回去,强迫他婉转承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这样的手段,令人不齿。 宣懿缓缓道:“按我朝律法,这秽/乱宫廷的罪责……是免不了了,按律应罚……首辅大人比本宫要清楚。” “狱中服刑,刑期不等。”嵇雪眠静静道,人便跪了下去,面朝下看着大红的地毯,脊背毫无起伏,直的像是一口刀刃。 宣懿对他的态度非常出乎意料,甚至皱了皱眉头:“嵇首辅,这画中人真的是你吗?” “是。”声音含糊,人人却都听得见,谁也没想到好好的一个生辰宴会变成这副田地,皆是叹息,看戏台上神色各异的权贵皇子们,哪个朝臣又敢说话? 再去看跪在地上久久不抬头的首辅大人,皆是叹了口气,只怕是不用第二天,首辅大人这艳名远扬,甭管是冤屈还是真相,再想翻盘就难了。 而刚才护着他的摄政王,又是怎么想的?当真就不顾及朝堂上两派之争了吗?就算是手眼通天的摄政王,也能漠视朝纲吗? 嵇雪眠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一切的发生,看着旁人对他指指点点,窃声讨论,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他突然就觉得累了。 就是个哥儿……又怎么样? 够了,这不是他的错,他不要用别人的诬陷折磨自己。 哪怕要进监狱,以身饲虎,也要抓住赵禹的把柄,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这么多年苦苦追寻的真相就在眼前,他绝不会放弃,也不会认输。 可是…… 嵇雪眠连肩膀都在发抖,今天到底是他的生辰…… 他从小到大,多少年没有过生辰了,第一次有人这样用心替他过这一天,耗费了多少心力,只为了他能开心。 就这么毁了,碎成一地,再也拾不起来。 赵禹弓着腰站在宣沃身前,古怪邪佞地笑了笑,尖声细语道:“嵇首辅有胆子用肚兜勾引皇上,还被这刺客雪公子偷来了,难不成雪公子就是你去南疆之后特意备着勾引皇上的?” 嵇雪眠仍然平静,冷冷淡淡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一身清白,哪怕是下了狱,也定有洗清冤屈那一天。”
103 首页 上一页 51 52 53 54 55 5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