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这暖和和的热气熏晕了头脑,就算被段栖迟齿间衔住了,也只是红着脸,抿着唇不说话。 他觉得段栖迟也是有点奇怪。 他像是饿急了的动物幼崽,又像是被丢弃的思念许久的困兽,带着些绝望,急切地渴求着某种安慰。 嵇雪眠没见过他这模样,估计要是有刺客此时闯进来,段栖迟都来不及反应。 罢了。 都不知道宽纵他多少回了,也不差这一次。 嵇雪眠只好攥着他的头发,“轻点……” 他半阖的眼眸下,连眼眶都泛着红,清清冷冷的人变得绵绵的,刚才训斥宣沃、周旋于众人之间的首辅大人,却隐忍着神情,一声不吭。 段栖迟便把腕子送了上去,让他叼自己。 嵇雪眠不由得用舌尖轻轻推着他的腕骨,却让段栖迟的呼吸都重了。 明明欢情酒的药效已经解了。 段栖迟怎么还这么粘人? 嵇雪眠不想再看了,他才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段栖迟松开了他的手。 嵇雪眠便把半截胳膊挡在眼睛上,自知此时自己已然情动,眼角秾艳如同春桃。 想来就很丢脸。 却感觉到段栖迟终于放过了他,转而来细细密密地亲着他。 再次被段栖迟吻住,嵇雪眠被他亲的唇畔微涨,又红又热。 然而段栖迟却好像在确认什么一样,含糊不清地说:“对不起,你别离开我……” 嵇雪眠不明白。 然后他才想通,可能是段栖迟又恐惧自己要死了。 他虽然没说,也没表现出来,可能时时刻刻都在焦虑。 而他正把他的焦虑都掰开揉碎,坦白在嵇雪眠面前。 实在不行找个机会和他解释一下吧,这一出一出的,什么时候算完? 可能是夜太深了,四周静悄悄的。 热的要死的空气里,嵇雪眠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响的像是鼓擂。 自从年少离开嵇府,住进皇宫,这是头一回,他允许其他人睡在他身边。 其实他很不习惯,然而答应的事情就不能再反悔,更何况是段栖迟这个不讲理的人。 最后嵇雪眠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他推开段栖迟,合上亵衣,“我又不是乳母,王爷从哪养成的毛病?” 低头一看,胸口濡染了两块水渍。 段栖迟的眸色似乎更深了。 “提前替咱们的小崽子试试口感。” 什么鬼话? 嵇雪眠眯眼。 这个畜牲玩意儿! 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嵇雪眠提起力气,一脚给段栖迟踹地下去,轻轻松松,毫不费力,“滚下去。” 段栖迟摔在地上,膝盖和地面亲密接触,发出“哐当”一声。 “嘶——”段栖迟抱着膝盖。 嵇雪眠翻过身,把被拢到脖子上,“王爷就在地下睡吧,要是嫌凉,桌子上也有地方。” 却听身后的榻面上再次承上了重量,那人臭不要脸地钻进了他的被子里,贴在他耳畔说道:“司伶,你别这么狠心好不好?” 他的手从后面揽住了自己的腰,撒娇一样的语气道:“确实很好喝,要不你尝尝?” 嵇雪眠曲起手肘,结结实实给他来了一下,“你再不闭嘴,我现在就揍你一顿,再把你撵出去。” 段栖迟乖乖听话,安安生生地抱着嵇雪眠,闻着他身上清甜的味道,呼吸逐渐绵长。 嵇雪眠虽然被他紧紧地贴着,却被他暖和的体温搞得昏昏欲睡,不自觉地睡着了。 再一醒来,居然一夜没醒。 嵇雪眠很少会睡一整夜不起,好像每次碰上段栖迟,他就一觉到天亮。 一睁眼,段栖迟便笑眯眯地看着他。 嵇雪眠转过去,不看他。 昨夜近乎于混沌的记忆像是炸鞭炮一样,嵇雪眠的心脏怦怦乱跳。 准确的说,他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段栖迟。 段栖迟却不依不饶地把他扳过来,“司伶,你看我,看看我。” 嵇雪眠只能无奈睁眼,迷蒙着目光看着他。 见他真的看了自己,段栖迟似乎心满意足了。 好像只要嵇雪眠眼里有他,他就满足。 紧接着又是近乎于绝对占有的亲吻。 直到嵇雪眠去上朝,嘴角还红着。 天气已经渐渐转凉了,看了看时节,大概是快要入冬。 今年的冬天比起往年来的急。 每到这个时节,内阁就要忙碌起来,有的时候彻夜不归府也是有可能的。 就是最近住在宫里,嵇雪眠没有这方面的麻烦,也省了不少折腾。 嵇雪眠拢了拢白狐毛织就的毛绒绒大氅,他好像变得更畏寒怕冷了,京中的寒气一向来的急又快,眼瞅着平地起寒风,屋里该烧炭了。 在京三品以上的朝臣平时上朝的不外乎四五十个,也是因为宣沃不论风雨,坚持天天坐朝的缘故,堪称勤勉。 朝钟已经敲响,众人陆陆续续朝班,却没想到负责今年秋闱的主考官却点卯迟到了。 这位主考官只负责秋闱,也就是乡试,等到中了的考生明年参加会试,主考官这一职就落在内阁或是都察院的脑袋顶上。 有一阵子没见的闫明朝他打招呼,那眼神,就差直说这主考官倒霉了,就往刀刃上撞。 嵇雪眠示意他别管闲事,闫明瞥了一眼他苍白病气的脸,莫名又在他脸上发现了滋润的颜色。 闫明决定自我洗脑,他什么也没看到。 嵇雪眠浑然不觉,照旧站在他朝班的位置上,和段栖迟打照面。 主考官气喘吁吁的,解释说出考题太晚了,总算赶出来了,希望内阁帮着过目。 嵇雪眠自然不会推辞。 快到卯时,临近下朝。 嵇雪眠注意到,宣沃今天精神萎靡不振,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太累了。 反观那两位神采奕奕的虎狼,一位皇叔摄政王,一位睿王,正和朝臣有来有往地交流着,时不时抛出几句一针见血的意见,惹得朝臣们直夸赞。 嵇雪眠暗暗皱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只好出言提醒:“皇上,您对江南治水有什么意见?” 宣沃好像才回神,想了想,如流说了几句,就又蔫茄子了。 这场朝会,是段栖迟提起最后一件事,“首辅大人的生辰快到了,正赶上大人从南疆回来,本王的意思是宴请六宫,在京述职的官员都进宫祝寿,诸位可有意见?” 嵇雪眠措手不及,他的生辰?他都忘了,段栖迟居然记得,还要给他大操大办?这怎么成? 然而嵇雪眠也能猜到,只要涉及到自己的事,宣沃都会答应,他便道:“摄政王有心,朕……和皇后也正有此意。” 嵇雪眠推拒:“这不成体统,臣资历尚浅,不合适。” 段栖迟却说:“大人谦虚了,你不适合,就没有适合的了,刘侍郎,你说是不是?” 他上个月才办了个空前绝后排场的寿宴,礼部刘侍郎哆哆嗦嗦的,“是,摄政王说得对,这笔费用应当由礼部出。” 嵇雪眠就知道,一个月之前他们还在南疆,段栖迟的胳膊是真的长。 还不需要出宫门,嵇雪眠走到哪,哪里就是祝寿说吉祥话的人,他本来身/体就弱,见人便得说话,一时间便咳起来。 大理寺卿赵玄朗和闫明交好,约了几个重臣,来约嵇雪眠去京城一处常去的酒楼喝酒。 搁平常嵇雪眠是会去的,搁现在…… 嵇雪眠决定不露怯,“那便一起去吧。” “首辅大人去哪?本王也想去,不如捎上则个?”段栖迟走过来,站定,明灿的桃花眼又好看又多情,细薄的眼尾挑起来,真是好样貌。 几位朝臣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敢说不行? 段栖迟便慢悠悠地跟在嵇雪眠后面,和几位朝臣聊的和睦。 赵玄朗纳闷:“嵇首辅,摄政王是不是吃错药了?” 嵇雪眠低声:“摄政王耳朵好得很,就当他是吃多了盐吧。” 赵玄朗又问:“您和摄政王……不是一向不对付?前些天还在宫宴上怼了一架,他这是记恨上您了?” 嵇雪眠瞥他一眼,说笑了一句:“那不如你替我挡挡酒?” 赵玄朗的脸眼见着就红了:“微臣的荣幸……” 嵇雪眠哪里知道,下了朝,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整个京城都轰动了,听说皇帝和摄政王要给嵇首辅祝寿,各家达官贵人都赶紧准备了要来进礼。 一出了宫门,嵇雪眠就成了炙手可热的大红人,凑上来的小姐公子们数不胜数,风头把那位摄政王都盖了个严严实实。 嵇雪眠光是小来小去的礼物就收了一大堆,兰慎在御林军苑正忙,只能喊来林渊,把东西一股脑塞给他。 林渊一边看了看他家摄政王,一边抱着一堆东西,见他家摄政王二话没说还帮着拎了不少,赶紧找了个袋子接过来。 然而,段栖迟一路都没和嵇雪眠说话,确切说来,是没找到机会。 到了酒楼,老板已经迎了出来,笑出了花:“嵇大人,好久不见,您几位快请!” 接着又跟一位朝臣神神秘秘地说了一句:“您想要的乐子早准备好了,几位大人就请好吧!” 嵇雪眠从没听说过从前还有什么乐子,趁着走在后面,拉住段栖迟:“乐子是什么意思?” 段栖迟总算是和他说上话了,有点委屈:“我哪知道?你以为我是他们,荤素不忌?” 嵇雪眠知道问也白问,干脆不问,迟疑了一下,“不管什么乐子,你都答应我一件事。” 段栖迟眼巴巴看着他:“你说。” 嵇雪眠竖起一根食指,“不许被别人看出来咱们的事,知道吗?”
第46章 同居03 段栖迟望着他的侧颜, 眼神缱绻着,微微扬起了唇角,“不会。” 身边的食客人来人往, 这家酒楼生意兴隆,除了二楼站着的两位整装的士兵。 “玄朗, 这么巧?”有位武将拦住赵玄朗, “正好,咱们将军也在, 听说最近大理寺受理了一桩大案,很好奇,您也进来喝一杯吧。” 赵玄朗一脸茫然,“霍将军也在这?” 那武将直接把他往屋里领, 赵玄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他一推开门, 嵇雪眠顺着门缝看过去,才发现里面不止是一场单纯的吃宴。 里面坐了一位年过五十的将军, 搂着一位眉间点花钿的女子, 笑的正欢快,桌子上都是刚上的菜色,丰盛的很。 霍邱看见他们, 招呼他们都进来, 他刚起身,一撇眼看见了段栖迟,几乎是下意识看了一眼嵇雪眠。 霍邱寻思了一下:“摄政王,嵇首辅,你们这是……” 赵玄朗赶紧打圆场:“巧了, 和遇见霍将军一样,都是凑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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