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清的锁骨凹陷了一块,精致脆弱,似乎能盛下天上的一轮明月。 “阿清,本王知道你去药铺的目的。”长孙玄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重量,但足以令方正清彻底僵硬。 长孙玄却不在乎,他低头嗅了一下方正清脖颈间的芳香,伸出舌尖舔过锁骨的最高处。 他的声音模糊在嗓子眼处,“本王给你喝的药没有毒……那全都是价值千金的药材。” 方正清勾唇而笑,他知道长孙玄说的完全没错,今日药坊的老大夫也是这么说的。 方正清双手微微推开长孙玄,眼神复杂,身体冷却不少,“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长孙玄埋头在方正清肩窝里,声含笑意,语气却又无比认真,“本王要你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 方正清眼眶微热,竟是头一次手足无措起来。 长孙玄却撤开脚步,低头捡起花篮,弯眸递给他。 管家推开门时,只见方正清的视线望向冗长的巷子深处,不知在想什么。 “方大人,淮南王府今日差人送了几包药过来。”管家蹙眉,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怀疑,“要不要处理了?” 连管家都知道,长孙玄给的药不能乱吃。 但…… 方正清攥紧手中篮子,终是泄气,“让厨房煎了端到书房吧。” 长孙玄回府时,杜央正立在门框处等他。 “王爷,丁泽找上门了。” 长孙玄还稍微愣了一下,他没料到丁泽的动作会这么快。 大厅内,丁泽显然等得不耐烦了,抚摸着茶杯的边缘良久,又不肯喝一口水。 也不知是不是怕长孙玄下毒。 他已经等了一炷香时间了,长孙玄才换了件宽松的衣袍从长廊处转出来。泡泡推荐 丁泽的脸色已然铁青,想是多日不眠,眼下坠着一片青黑,此时他见四下无人,也肆无忌惮起来,干脆低声问长孙玄,“我儿子是不是在你手上?” 相较于丁泽的鲁莽,长孙玄悠闲不少,他顾自坐下,抿了口茶,才抬眼觑了丁泽一眼。 装傻道:“丁大人在说什么?本王听不懂。” 丁泽额上爆出青筋,掌心里冒出了汗水,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勾出一丝笑,“王爷,您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您,金银财宝,美人良田……” “呵……”长孙玄抬手打断道:“丁大人请回吧,你的诚意本王可看不到呀。” 丁泽的手隐隐发抖,腮帮子鼓起来一片,“王爷,您说的那人我真不知道在哪,那都是陈年旧事了。” 长孙玄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半眯着眼,嗤了一声,“本王知道,这丁知礼是你最小的儿子,他头顶上还有个大哥,只可惜这丁大公子也是个不行的,你丁家就要断子绝孙了?” 上回赏花宴,长孙玄令人将丁家庶女扔到丁大公子房中后,影卫就回禀说丁大公子是个不举的,难怪丁泽会如此在意府中男丁。 断子绝孙四个字哽到了丁泽,他的沉默变相默认了这个事实。 “丁大人,你可知,本王年前得了一副神药,它可妙手回春,保你子嗣延绵?” 丁泽先是一震,随即讥讽一笑。 长孙玄:“丁大人可别不信,只要你说出杨林的下落,本王保证将丁大公子治好,如何?” “这……”丁泽眸光微闪,已然在犹疑,如今丁知礼多半是指望不上了,大儿子性子虽懦弱,但总比二儿子性格暴虐来得好,若是真能治好…… 长孙玄温声诱导,“丁大人好好想想,本王在此静候佳音。” 丁泽来时怒气满满,走时却平静了不少,他回府后一想,这才明白,长孙玄的手段有多高明,表面做出一副闲散王爷的样子,却对京中的事了若指掌。 长孙玄目光扫了眼丁泽碰过的茶杯,伸手将茶杯握住,屏息一瞬,茶杯应声破碎。 水洒在他的虎口处,他嫌恶地转头,吩咐侍从:“把他碰过的桌椅砍了烧柴。” 当晚,长孙玄书房的蜡烛燃了一整晚。 直至天光大亮。 杜央神色倦怠走进来时,长孙玄正好放下手中毛笔。 他垂眸看着笔下的画,问:“搜查完了?” 杜央拱手道:“我们连夜搜查过冢山,发现冢山只是一片巨大森林的入口,里面的地形错综复杂,山洞繁多,若是要彻查,十天半个月都是少的。” 冢山是王宁失踪的地方,长孙玄觉得这处便是“那群人”制造不死军队的窝点,有地形和山体掩护,此种可能性更是节节攀升。 他整夜未眠的眸子有些充。血,长孙玄掐了掐眉心。 “丁泽既然能请到那群人帮他劫狱,说明丁泽与他们有合作,可有查出丁泽近期联系过哪些人?” 杜央拧紧了眉,“这正是最奇怪的地方,丁泽那个草包,天天想着延续子嗣,见得最多的就是各种神医,他根本没见过什么外人。” 可要说丁泽和那群人没有联系,又是谁会请得动那群不人不鬼劫狱去救丁知礼。 长孙玄眸光微敛,目光落在桌子的画上,道:“罢了,你先下去吧。” “对了,王爷,还有一件事。”杜央道:“关于丞相之事,我们已经查清了。” “五年前,他确实去过洛城。” 长孙玄神色依旧淡然,早在这个答案前,他就已经有预感了。 第42章 丞相该娶亲了 杜央从书房踏出来时,后背出了一阵冷汗,他总觉得今日的王爷有些不太对劲。 他迎面碰见一夜好眠正准备出诊的南宫未,南宫未见他一脸憔悴,便低头从小药箱里掏出一份药来,皱眉道:“你是不是又一晚没睡?” 杜央接过药,痴痴地笑了笑,将药吞了,道:“我身体好,没事。” “长孙玄就是胡来,他自己一夜不睡,也不让其他人睡。” 杜央回想起方才书房中的景象,长孙玄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样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我觉得今天的王爷,似乎格外不对劲。” 南宫未瞥了他一眼,被他气笑了,“你是不是傻了,今日是那个日子呀!” 经南宫未一提醒,杜央恍然大悟,愣愣道:“难怪……难怪王爷会如此反常。” 书房内,长孙玄拿下墙上的一幅画,显出一个精巧的机关来。 他伸手拨弄了几下,机关转动,隐隐可闻齿轮咬合转动的杂音,墙竟缓缓开了。 书桌上的画墨迹未干,被长孙玄端视半晌。 面面的内容是:尸体堆积成山,一个白衣青年站在尸堆上,正在侧身凝望什么,白衣随风猎猎飘扬,发丝挡住了他的脸颊,看不出长相,只是一身风骨令人印象深刻。 骇然尸堆,白衣胜雪。 诡谲的画面,但由于作画人画艺高超,全然相反的两件事物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长孙玄拿起画卷,步入了墙后密室。 密室很小,却因为空荡而显得宽阔起来。 密室中只挂着四幅画,加上长孙玄手中的那幅,便是五幅。 画面的背景或有差异,但画面唯一不变的就是那个白衣少年。 长孙玄将第五幅挂到墙上,凝着画中人,眸中翻涌的情绪深沉却克制,教人读不懂,亦不敢猜。 金銮大殿上,方正清已记不清是第几次走神了。 今日,长孙玄告了病假,没来上朝。 就连小皇帝长孙霖都看出他不在状态,淡淡的眉头皱起,吩咐身边的小太监无事退朝。 小太监俯身到小皇帝耳边,道:“皇上,您忘了吗?您要举办寿宴,您还没跟百官提呢。” 小皇帝蓦地记起来了,他在位上咳了一声,声音虽稚嫩,但已经隐隐有上位者的姿态,“七日后,便是朕的寿辰,考虑到犹在丧期内,朕就只当平常家宴摆摆,也可让百官小聚一下。” 长孙霖今年满十岁,寿辰过后,也才十一岁,或许是近来慕容贤教导得好,眉眼间倒是成熟不少。 退朝后,方正清被长孙霖唤去商谈国事。 太后丁紫嫣正给长孙霖送糕点,太后对方正清的态度尤为恭敬,见方正清来了,她先告退了。 按惯例,每月初一十五,是丞相向皇帝禀告国事之际,但长孙霖能处理的事不多,所以方正清一月得禀四次。 放到以往,长孙霖会听得很认真,但今日他一双眼只管看着方正清的脸,竟是一言不发。 方正清忍住不去摸自己的脸,“臣脸上有什么怪东西吗?” 长孙霖稚嫩的小脸皱成一团,摇了摇头。 方正清不自觉软下声音,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嗯?” “朕听说,丞相夜宿淮南王府了?” 方正清:“?”应该是说那次丁府宴后的夜宿事件。 他后背出了一身冷汗,脑海中闪过许多大臣的脸,杏目危险地眯起,“皇上,不瞒您说,臣确实留宿淮南王府了。” 长孙霖白嫩的小拳头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也不知是不是发怒了,他眉头拧作波浪状,颇有痛心疾首的意味,“丞相,你是不是,断袖于皇叔了?” 方正清嗓子眼一哽。 长孙霖撑着下巴,忍不住往嘴里塞了一块点心,鼓着腮帮子道:“朕年幼时就曾听闻京中流言,说丞相是断袖……但朕是不信的。” 方正清感到头疼,长孙霖还是个孩子,谁在他面前嚼这种舌根的? 想到半柱香前端庄典雅的太后,他心中有了数。 “但是,丞相为何至今未成亲?”长孙霖看他的眸中写满了疑惑,“朕的皇叔也是,二十五了,比你还大一点,也没成亲。” 言外之意,孤男寡男,共度一夜,实为不妥。 长孙霖的声音低了下去,“朕是不能管皇叔的婚事,但丞相若是有看上的女子,朕可以赐婚。” 方正清额角跳动,正想抬手拒绝。 长孙霖似是早预料到他的态度,于是改口:“朕就知道丞相会拒绝,朕方才已经和太后商量好了,朕的寿宴上,朕允许众臣带女眷参加,到时丞相再好好挑挑。” 方正清心一沉,原来,太后是在这等着他呢。 对上长孙霖纯良的眼神,方正清若再拒绝,就是不遵从皇命了,于是只得点头应了。 第43章 本王只想吻你 方正清出宫时,站在宫门口仰视着高高的皇城,城墙深深深几许,其中住着大周最位高权重之人。 他既盼望长孙霖成长,却又为长孙霖的忌惮而心头警醒。 方正清喟叹一声,手心不知何时染了黏腻的汗,或许,也是时候和长孙玄摊牌了。 要么欢喜合作,要么形同陌路。 想到后者的可能性,方正清心下一紧,滋味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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