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有赵国受伤时那么疼,当时是那孩子前前后后的照料着,现在那孩子看见这般一定会解恨吧?现在的拓跋楚燃不知道多想自己死,没关系了,只要他能活下来就好,可以见到他了,真好,便是鞭刑也没有那么疼了。 一共30鞭刚停下,亲随韩定就着急的过来,拿着披风赶紧给将军披上,披风挨在伤口又是一阵疼。 “将军可还能走路,需要韩定背吗?” 这个韩定长得秀秀气气是那种柔美的长相,说是早些年受过严重的伤,好了后便不在能在上战场打仗,只得安排了些后勤的工作,运运粮食、点点兵器,再后来就调给了将军做随从,人很聪明用着也是顺手便带在身边做个亲随,跟着自己有些年头了。 见他这样问终是觉得好笑,虽然身上很疼竟也轻笑了一下“我没那么弱,你扶好我就行了,马车在门外吗?我不想让人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现在的样子,确实和平时的将军判若两人,依然的剑眉星目、长眉入鬓只是面色苍白,满头都是细微的汗珠,一整个背鲜血淋漓。就是不让人看见,车骑将军来廷尉领罚的事情也满朝皆知了,朝中都知道是将军有违陛下皇命。 廷尉王太则接到这个差,查阅典籍大杖50,这个廷尉还是之前的那个廷尉,当年皇室成员苻定已构陷王丞相,陛下问该怎么罚,他上来就说大杖50的那个。 根本不怕把皇亲国戚打废了,最后连陛下都觉得多了,玉珩出来求情的那个廷尉,长期负责大魏律法的制定、执行。 杖刑击打犯人臀部绝不是简单的打伤,30基本就是重伤,熬过50的不多便是没死下半身也是废了,100就是往死里打的程度,没准备让这个人活着离开刑场,便是万幸活过来也定是废人那个廷尉。 廷尉王太则官职很高属九卿之一,此时已有四十,因为一直掌一国刑罚,是不苟言笑、气质冷峻的一个人,又因着家学渊源、不畏强权一直颇受人敬重。 此时正缕着自己的髯须,手边的一碗茶汤冒着热气,因为想的过于专注,饮茶时没注意到茶汤温度,将自己烫了一下,皱了眉放下茶汤。 权贵他是一向不怕的,当时在朝堂之上,罚苻定已50大杖,也不是随口而出是考虑过的,血口喷人,皇亲国戚又能怎样? 当今圣上圣明、文治武功,能看不明白你们这些人的蝇营狗苟,就是要帮着丞相,灭了你们的气焰。 但是苻玉珩不同,带兵打仗的武将,听闻从不龟缩于大军之后,陛下嫡子却真真是拼了命杀于阵前是个大好儿郎,如此重刑是否太过了? 还是要再商榷一下。正在思索该如何处理,陛下下旨“车骑将军此番作为,视自身职责于不顾,视君王命令为轻,实难宽纵、理应严惩,但念及常年征战在外,战功赫赫、功绩彪炳,现各国虎视眈眈,中原之地累年战乱,顾从轻发落、鞭刑30,以观后效。” 马车里,玉珩知道这处罚已是最轻,父亲是不舍得处罚他的,但是不日拓跋楚燃回来到达长安,整个朝廷都知道自己所为,所犯之错昭然若揭。 对别人乱世用重典,对自己儿子无视法纪,这不是父亲、不是丞相所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才是大魏能蒸蒸日上,在短期内迅速崛起的一个原因,律法严明,绝无偏袒,便是这样父亲还是偏袒了自己。 回来宁安王府,赶快去太医院请了御医给将军诊治,开了些外敷的药,韩定拿在手里帮将军涂抹,怕手太冰激了将军,专门把手搓热,轻轻地将金创药涂在伤口上。 让玉珩想起在赵州的时候,楚燃也是这样轻轻地为自己上药的,只是那会还不明白自己原来也是喜欢的,还以为是哥哥对弟弟的情感,现在才明白,才发现为什么懂楚燃、懂自己都是这么晚,如果早一点开始,今天是不是会好一些便还是会一样,但是幸福总会开始的早一些,对吗? --- 代州,苻北荣手中有一封书信,八百里加急送达是将军的,“楚燃我已保下再无性命之忧。不日,将有一队人马押解楚燃回京,随信送达的还有部分金银,你记得好好款待押解人员,切实做好打点,他现在身份不同形同俘虏,切勿令楚燃在回城途中受到欺辱,到达长安后一切有我。” 将军不知使了什么法子保住的楚燃,必然不会容易,想着这个消息也该告知楚燃,但是他也不想直面楚燃,见面也说不上几句话,符北荣便差了人递消息过去。 自将军走后楚燃及家眷早已团聚,只是不住在皇宫。玉珩早就看过、选好、买下一处妥帖的住处,庭院大小、园林布置也是甚好又安排符北荣及时采买仆从,留了大笔银钱给符北荣,交待他定不能委屈了楚燃,此时楚燃一家人早已入驻,因着玉珩说不要提起自己,楚燃当是符北荣的顾念。 长安,楚燃当然是不想去的,但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没有你愿不愿意,自己也觉得不对,玉珩临别时说“经此一别,我们应再无相见之日。”是陛下要把自己押解回长安吧? 不几日,公告就贴满了代国“代国罪臣拓跋楚燃,罪大恶极、实难宽恕、故押解回京,以儆效尤。”楚燃母亲哭的是肝肠寸断、代国旧属也纷纷猜测拓跋楚燃此去必然凶多吉少。 之前是代国世子、质子身份,现在是亡国俘虏,身份大有不同,没有精致的马车而是囚车,陛下说的很清楚押解回京,长路迢迢自然是囚车,但是押解人员收了好处,一路还是优待楚燃的。 ----
第42章 相见 玉珩算着日子往返也要一月有余,楚燃应该在这几日就会抵达长安。之前就与大鸿胪少卿交待过,要给楚燃安排一个好一点的住处,规格、等级低些也可以,房舍小也行,位置偏僻些也同意,但是要敞亮、通透、宁静。 大鸿胪少卿也不傻,知道这是个逢迎的好机会,比送几个歌姬都有用,安排的居所还是不错的。玉珩又比照自己府邸,安排人对园林整个重植、重修。 花木新栽,园中小桥流水、假山叠石,松柏青翠、芍药微香(那个时代也是有松树、芍药、菡萏等的,可见同时代古人赋诗。) 主人虽没到但整个庭院、园林焕然一新,景观与宁安王府有些相似。代国已破再不会有人给楚燃供给财物,他又是俘虏,魏国也不会对他提供资助。 屋舍内不过提供应有物件,其他的生活物品、绫罗绸缎,玉珩都差了人采办,样样件件价值不菲。大鸿胪也有安排人手照顾、不过一、两个,玉珩不满意自己增加了伺候的女婢、侍从、仆役,前后来看了多次,觉得满意方才离去。 楚燃是几时进城?几时进质馆?玉珩都清楚但是却不敢去看他,相见又会是怎样的局面,对自己的恨还是那么深吗?还是一句话都不想跟自己说吗? 两人月余未见,上次晕倒以后身体好了吗?天长日久,他的仇恨减轻一点了吗?他应该明白凭他一己之力,想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这乱世中本就如此,死的人太多,死的皇族太多,侥幸活下来又能怎样,就能复仇、就能复国,怎么可能?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楚燃瘦了太多,形销骨立的瘦,苍白的脸,无力的神情,一张纸般的脆弱。 楚燃一路是被囚车羁押来的,猜测自己必是要关进大牢的,应该是廷尉狱。当日他失了活下去的希望,也是不想后半生都在牢狱中渡过。 没有想到的是来的居然是质馆,不过不是当年所住。又住进质馆?来来回回都跑不出这个质馆。多少年前就该死的一个人,多少年后却还活着,不知道该感谢命运的恩赐,还是憎恨这多给的岁月。 更不曾想这质馆竟是这般的清爽、素雅,魏国真的国富民强到对一个俘虏都这般好了?又觉得园林风格与宁安王府有几分相似。 有仆人伺候端盆倒水,给楚燃递上了帕子。命运的齿轮转向新的方向,他没有见到玉珩,不见也是对的,是在担心自己还会杀他吗?他的性子是不怕死。 时至今日他便是再不懂事,那时的冲动也该冷静了,他当然明白这是帝国的决定,这个不断崛起的大帝国,它要将这华夏大地上,因五胡入侵而造成的四分五裂拼在一起,凑成一个完整的大帝国,一个有巨大疆土的魏,赵国是第一片捡起的,而后是霍烨匈奴、仇池,现在是代国,之后是燕……,魏国陛下要的是一统江山。 玉珩只是剑,扫平周遭的剑,持剑的人是陛下而自己到今天还能活着,完全依赖玉珩保护。 ------ 多日后,玉珩刚下朝,从长安大街回宁安王府,听到赶马车的随从说:“将军,是小公子。” 小公子,王府里的人只会叫楚燃小公子。心里便生出喜悦,忙忙的拉开窗帘果然是楚燃,从离车不远的前方走来,玉珩立刻下了马车,虽然一个是将军,一个是降臣,这长安大街,人来人往,但是玉珩还是非常、非常想见楚燃。 楚燃见到自己会怎么做?不会还是冲动的想要杀我吧?过了这许多日,理智应该回来了吧?死了的人死了,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 楚燃看见是宁安王府的马车,这马车他太熟悉了,在这车上,他们欢笑、相拥、相吻,楚燃也看见了玉珩,离的不算远,可以清楚地看见玉珩的样貌、五官、衣饰,只是衣袖挡住了手。 但是楚燃转身了,转身返回了来时的路……看见楚燃转身的一瞬,玉珩明白他的恨,恨意依旧! - 镂空青釉陶瓷灯里烛火闪烁,光从七个圆孔里投射出来,金丝楠木的案几上铜镜依旧,那铜镜中曾经映照两个翩翩美少年。小几上的鎏金镂空博山炉依旧升起淡淡白色轻烟,连香气都是楚燃喜欢的味道。 白天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各样各样的嘈杂,但是夜晚就只有安静,太安静的时候,人就容易生出孤单、脆弱,在这个房间里,满满的都是两个人缠绵的记忆。 “哥哥,我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好喜欢,平身一顾、至此终年”,“楚燃,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到现在才能给你。”玉珩的手放在楚燃的腰上,两位美少年在汗水中、在燥热里,在对方的身体里彼此沉沦、彼此深陷。 如果今天没有看到楚燃,也许还能用理智控制自己,不去见他,但是今天看见楚燃的那一刻理智被彻底击碎,化作一地齑粉。 离宵禁的时间越来越近,玉珩还是决定去趟质馆,因为质馆的下人都是车骑将军安排的,知道车骑将军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并未多言。 到了楚燃寝室门口,入夜不久楚燃也没有睡,站在窗前,月光清亮落在这张绝美的脸上,灼灼其华。听到有人推门,楚燃转过头来看到进来的居然是玉珩,心里还是生出一阵悸动、漾起期待,下意识的想往玉珩那里走,但是他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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