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决绝的、毅然的划了下去,一瞬间玉珩整个手背皮开肉绽,青霜流云剑是陛下所赐,皇室珍宝精钢打造,其锐利可想而知。手背本来皮肤就薄,皮肉翻开,血一下就滴落了,刚划上的时候不是很疼,但一下间就疼的直窜心头。玉珩另一只手夺了剑,远远的扔开,流着血的手才从楚燃脖子上取下,血滴在楚燃天水碧的衣服上到处都是。这青霜流云剑是陛下赐给玉珩防身用的,楚燃不是不知道,竟用这把剑伤玉珩。 玉珩也没管自己的手,孩子终归是孩子,这般年轻,打击是大,这样大的打击面前先想到的就是死吗?死是容易的活着才难,“拓跋楚燃,我是这样教你的吗?教你一场仗败了就要去死吗?”玉珩其实很生气,但是他还是尽量控制了语气。 “你还有母亲,还有姐妹,你一族还有女眷”。自古战败,男性的处理往往更残酷些,但是女性因为性别原因一般不会杀,可以转为营妓就是给部队里的士兵使用,或者充当官妓就是□□供人□□,幸运的可以赏给功臣人家做下人、奴婢,也有妥善处置的。 “如果你死了,你家的女眷,我一个都不顾念,一个都不,她们悲惨的处境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楚燃想起自己的母亲、姐姐。 “你不会!” “如果你活着,我一定不会;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会。不要在与大魏为敌,你的家人都在我手上,不要再想着死。你再敢伤害自己,你活着的家人,我一个都不善待。”玉珩想如果你死了,自己必然是万念俱灰,但是你的家人活着的我必然妥善安置。 “不要再跟魏国作对,已然灭国、已然家破、你还有母亲、姐姐,还有活着的亲人,不是吗?”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玉珩说。 那是好多年前了,楚燃那会还小,玉珩在书房里给他解释过这句话,这句话出自《论语.子罕》,玉珩给小楚燃说;“这句话的意思是,逝去的人、逝去的时光都过去了,活着的人应该珍惜日月、珍惜星辰、珍惜凡尘美好。”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楚燃看着玉珩,眼神里满是关切。这个时候,玉珩做了这样的事情,眼神里竟还是关切。看着他的手,上次赵国因为背上受伤,手都使不了长枪,现在手伤的如此严重,满手的血顺着指尖滴落。 “你、我就该死在霍烨匈奴突围的那个夜里,何必活到今天!”这话是楚燃发自心底的感受。 看着玉珩伤了的手,这个人灭了他一族,现在能伤了他,竟还是因为他爱自己,现在能活着也是因为他保下了自己。对于楚燃而言这恨是真的太恨,灭族之恨;这爱也确实太爱,深入肺腑。胸口好疼,真的特别疼,疼的不能自以,疼的,疼的居然站不住,就这样在玉珩的眼前,在玉珩的身边,一下倒了下去,玉山倾倒一般。 玉珩见楚燃倒下,这个他喜欢的少年啊!这个灿若骄阳的少年,这个他爱到心里,爱到骨子里的人,就这样在自己身边摔了下去。慌忙去接,终是把楚燃抱在了怀里,颓然的跪在地上。看怀里楚燃紧闭双眼、眉头微簇,这般喜欢的一个人受到如此大的折磨,竟都是自己造成的。 “苻北荣,你在哪?快点,快点,叫御医。”玉珩慌的什么都来不及考虑,只是让叫御医。 ----
第39章 “护好他” 苻北荣在门外,将军进了楚燃的房间,实在是担心但将军又不让进,只能在门口等着。跟着将军这么多年,从没有听到他这样惊呼,满是惊慌连声音都变了,在这样的血腥杀戮之后,将军单独见楚燃,高以达以为是将军想杀楚燃不成,被楚燃反杀在呼救。 苻北荣从站在门口起,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既担心将军杀了楚燃又担心楚燃伤将军。他保护楚燃这么多年,心里早以不当楚燃是质子,就是将军要求保护楚燃,到现在也是发自内心的保护了。听到呼声的这一刻他犹豫了,不对,他一直在犹豫,进去了他一定会护楚燃的,那就违了军令。 苻北荣知道,将军比自己更疼爱楚燃,但是皇命难违是谁都一样?当年秦国太子扶苏,始皇帝的亲儿子!不是一张假诏书就自刎了,有没有怀疑过诏书是假,应该也是怀疑过的?但是上面盖了玉玺,盖了玉玺的那就是天命,陛下下诏书不由的你不听。 因为自己受了将军的命令,只要将军不在的所有时刻,他都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护着楚燃,初时也不喜欢这份差事,但是一路看着这孩子长大,这份差事已经习惯成自然。在赵国战场奋力拼杀护他,在霍烨匈奴要以死殉国时也护他,一直想护住的人如今这般。 听到将军这样急促的呼声,苻北荣知道发生了大事。看见剑在地上,楚燃连胸前都是血,玉珩将军抱着楚燃跪在地上,他也跪了下来。玉珩将军也没有动,就这样一直抱着把人叫进来,却也没有安排只是这样呆呆的抱着。楚燃没有受伤,这哪来的一身血?看到玉珩手上的伤,就明白血不是楚燃的,这孩子怎么生出这么狠的心,伤将军这么重。该做什么?这是怎么回事,是晕过去了吗?叫医官,赶快叫御医。 玉珩的声音似是失了所有的力气,微微的说“找个民间的郎中,不要大张旗鼓,不要让太多人知道,把门关好,我刚才没有想好,不要叫御医。”玉珩自己手上伤着,不能让更多人知道是谁伤的。 “他应是今日受了太大的刺激,晕了过去,让郎中看看吧。”玉珩想抱楚燃起来,触到楚燃的身体,手就痛的抽起来,是苻北荣把楚燃抱到床上的。 来的是个普通郎中,破城后魏军没有伤百姓分毫,郎中也就不难找,“应该无大碍是急火攻心,有一股血淤积在胸,吐出来就好了。”父亲、兄弟一夕之间都没了,挚爱拿他母亲、姐妹威胁,所有的感情在一夕间,全部崩坍,这一天应该是他这一生中,最不堪的回忆吧? “你先出去吧,不得向任何人透漏此事,我会有安排。”苻北荣松了口气,将军终是舍不得。 玉珩独自坐在床边看着楚燃,想去握他的手。自己右手满手是血,这满手的血,是自己的血,也是楚燃家人的血,也是代国的血。到底是手疼还是心疼,好像也分不清楚。 看着楚燃静静地躺着,苍白的脸上泪痕未干,容貌还是那般俊秀,突然想起楚燃说过,他是在赵国战役时发现自己的感情,绝不是单纯的尊敬,是那种想睡在他身边,想揽他入怀,想一边亲吻,一边告诉他,我好爱你的那种爱。 应该也是现在这样吧?面前的人肌肤似雪,长眉入鬓,这张活脱鲜亮、俊逸脱尘的脸以后再难见到了吧?不由的低下头,轻轻地吻在楚燃额头上,眼泪再也忍不住了竟在床边痛哭起来,两个人这一点倒是一致的,再伤心的哭泣都不会出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燃轻轻地咳嗽,转身便有血从嘴角流出来,玉珩用手去擦,自己还是满手的血就换了左手,看楚燃有转醒的样子就出去了,出门让苻北荣进来照顾,玉珩记得前次苻北荣进来时,那般的慌张,他是真心待这个孩子的吧?会对这孩子好吧? “你照顾好他,他醒后应该不会再闹了。” 韩定看见将军伤了手,真的是心疼“他怎么这么狠心?伤你这么重。”着急着来看玉珩的手。 玉珩看看确实是疼,一直都灼烧一般,“不要再提此事,有人问起就说今日外出,遇逆贼行刺,当场斩杀。我防范不及划伤所至。”玉珩是皇子这般伤他,其罪可诛,所以玉珩根本不敢让其他人知道。 --- 楚燃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是这样的境遇。一个人的人生看似很长,但是重要的只有那么几步,而这几步就是人生的方向,他的脑子里不断地浮现父亲的、哥哥的脸,他的代国完结了。 次日,苻北荣按照玉珩的要求,早早就带了楚燃去见他的母亲,拓跋楚燃本以为自己的夫君、所有的儿子都死了,哭的肝肠寸断,现在看到还有一个活着的儿子被押来,生活里还有那么一点希望。 阿母,上上下下看了楚燃好几遍,这是他儿子,还活着的儿子,唯一活着的儿子,哭的不能自已,一个女人一夕之间失了夫君、失了儿子,也是人生中难以承受的痛苦。看到楚燃活着,扑到楚燃身上,摸着楚燃的脸,确定他是活的,眼泪滴落地面“你还活着,你还活着,真好,真好。”姐姐也扑了过来,抓着楚燃的手却悲伤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楚燃对玉珩还是恨、非常恨,但是也知道玉珩说的是对的,你还有母亲、还有姐姐并不是所有人都死绝了,如果想活着就不要与魏国为敌,不要轻举妄动。 单独囚禁楚燃的房舍,苻北荣来看楚燃,楚燃也是默不作声,苻北荣想说些什么,但是看楚燃的样子也知道说不了什么。他按照玉珩的安排,听到汇报说楚燃滴水不进,本来是想来好好安慰他的,让他好好吃饭,好好生活。但是见到之后就觉的千言万语都没法说,曾经这样漂亮的一个人,丰神俊逸、皎如玉树,现在灰败成这般,张嘴想说的,但是这样的事情怎么劝呢? “你的身体,自己还是要当心。”苻北荣说。 而后,而后是一片寂静,那个曾经活泼灵动的人一片寂静。 ----- 城中秩序慢慢转好,死了的人死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只是以前能看见的脸消失了,父亲或者兄弟,又或是郎君,他们现在都埋在土里、烧在火中,最后化为灰烬。 战争已经胜利,代国已破,代国另几个城池,魏国潜了使者进城去谈,看看是否愿意投诚?不投诚的就强攻,代国国都都破了,皇族处决,乱世之中多的是识时务的俊杰,愿意归顺的归顺,不顺的安排强攻,倒要看看这世间有多硬的骨头。 至此第二封战报去了京师,大获全胜。 对外玉珩说是奉陛下口谕,楚燃在魏国为质多年,学习儒家文化,深感魏国大恩。心底纯善、品性端正,父皇开恩、酌情留用。国破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要杀了,就像姚复安、慕容时,愿意归顺可以留用,父皇是惜才的,混六合为一家。 因是陛下口谕,玉珩又是皇子倒也无人质疑,只有玉珩知道这样的弥天大谎,欺君之罪他是逃不掉的。 代国的事情处理完毕,大军准备开拔、返程。对代国的百姓确实秋毫未犯,与知道攻城略地的那些贼寇相比,确实大不相同,百姓们心中也是有一杆称的。 ----- 这许多日,玉珩没有去看楚燃,不是他不想去,是上一次的剑拔弩张、生死决绝,让他知道去了只能平添仇恨,他现在恨笃了自己,还怎么相见?
67 首页 上一页 35 36 37 38 39 4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