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场面,玉珩也不经回想自己的母亲,真的只能想起宫中画像上的样子。 母亲去世时他还太小,连母亲的记忆都是模糊的,能想起的长辈之爱就是父亲,父亲也曾这样揽他入怀,也曾哄他开心,虽然后来称帝多少不在像从前,但是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回程见到自己的父亲,这位少年将军也是期待的。 “算了,舔犊情深,母子一别不知何日相见?我们早些晚些也不着急。” 烈日下,大家都是军仪齐整,玉珩是没穿铠甲却也觉得天气毒辣,坐进马车又不甚礼貌只得站着等。 最后还是陛下也觉得不合适在旁催促,不催可能还不要紧,这一催拓跋楚燃的妈妈,代国的皇后原本还在克制,保持着皇后的凤仪。 此刻分离在即,再也忍不住,哭的不能自已,是自己亲亲的孩子啊?长这么大就没有离开过,抓住孩子不放。 “为什么?为什么?一国荣辱到头来,会是你这么小的孩子担着,阿母舍不得,怎么办呢?阿母也舍不得燃儿。” 小楚燃本就舍不得父母,舍不得离开代国,这会听阿母这样说,更是大哭起来。苻玉珩离的不远,也能切实感受到虽然是一国之君,一国之母但是面对此事,一样是无力的。
玉珩之前也认为这样联盟是最好,但是现在放到人身上却是母子生离,质子非魏国允许不得归国,私自返回便是死罪,经此一别,何时复见呢?小小孩子命运当如何?母亲自然是无比担忧的。 玉珩想了想走上前去,向代国皇室行揖礼准备返程,长痛不如短痛。代国皇帝陛下似也是思考良久,终是愿意放下天子威仪。 “将军,小子拓跋楚燃一直在他母亲身边长大倍受其母疼爱,近日皇后苦苦相求,求我一定转告将军,望将军在魏国能给予这孩子照拂。” “让他在魏国不至受苦。请将军看在孩子尚小,母爱深重的情分上,能照拂一二。”这样请求对于一位陛下而言,确实是屈尊降贵了。 苻玉珩尚年轻,此时尚未有子但也能懂一个母亲的心,母亲的券券爱子之心便是贵为一国皇后也是一样的。她当然也知道苻玉珩是根稻草,他国的将军求之未必有用,但是母亲爱孩子的心就是一根稻草也是想抓住的。 玉珩回礼,心想这代国皇室真是多虑了,我魏国再不济也不至于苛待一个孩子啊!复又思索,不知这孩子要在魏国待多少年?前路漫漫也确实不知道命运如何?如果两国起了战火,这孩子死在魏国也未可知? “陛下、皇后放心,虽为质子但是按照魏国典章也会以礼相待,本就不至于让质子受苦。”苻玉珩施礼。 “皇后既有所托,日后玉珩定会留心小皇子,给予照拂,庇佑他健康成长。也望陛下遵守盟约,两国敦睦邦交,合力抗燕,不起战火,小皇子自有返回之时。”谁都知道话是这样,可是何时才会团聚?
代国自有准备送皇子的仪仗,也因为有这支仪仗,玉珩放慢了行军速度,却也能听到不远的马车里,那孩子哭声,论谁也不会觉得畅快啊! 还是个小孩子却要被拉来干这事,如果放在普通人家,现在应该承欢膝下、在父母面前快活的年纪,玉珩叹了口气。 过了一阵那孩子在随从的跟随下,要上了玉珩的马车。玉珩想是那孩子有事要说,便由那孩子上了车。 “哥哥,我要多久才可以回魏国,再见我父母?” 这个玉珩不知道,要看两国的外交关系了,如果敦睦是可以到了一定年龄,代国潜使节提出归还要求,没什么事情自然也会送返。 但是如果两国发生了战争,也可以杀了这孩子泄愤,便是仁慈些不杀也就任他在魏国自身自灭了。 秦始皇的父亲异人就是质子,后来秦国还是和赵国交战了,赵国就想杀质子异人,还好有吕不韦帮着异人逃了,不然就真被杀了。 但是这么复杂的事情,这孩子怎么能懂也不能这样说,但是也不能说谎,骗小孩子玉珩也是干不出的,只说将来会回来的。 “将来是多久?” 玉珩没有说话,小楚燃眼泪掉了下来却没有哭出声,玉珩也是无奈,只能好言好语的哄。 真是不曾想自己一个将军,还要干这种哄小孩的工作,不过胜在是个孩子,说说魏国的有趣,说说魏国的民风,再看看车外没见过的风景、转转他的注意力也能哄住。
玉珩是将军但本身也不是成人男子不过少年,这孩子也是个半大的,如果抛开身份,这马车里就是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了,终于是哄好了,原来我还会哄小孩? 玉珩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有这个本事,不只会打仗而已。
至此回京本就是许多天的路程又带着楚燃的仪仗,还有陪同的侍女、随从,漫漫长路走到什么时候? 楚燃这孩子,动不动就来玉珩的马车上玩,因为礼节玉珩自也是不能拒绝的,楚燃就问东问西,话说个没完。 “哥哥,长安城大吗?” “长安城当然大了,自汉、王莽、晋、赵多次修葺,很大的一座城。” “哥哥,长安有没有代国好玩?” “好玩,街市热闹有很多小孩子喜欢的东西,竹马、小糕点,只是晚上要宵禁,夜里不能出门就一片寂静了。” “哥哥,长安有好吃的吗?” …… 问的多了,玉珩也是没了心思回答,后来就是对、嗯、好,行……,玉珩感觉车厢里就是进了十只麻雀,也不能这么吵。自己又不好提出让这孩子下车,多少有些失礼。 车内有木制小案,楚燃母亲为孩子准备了各色小食,楚燃也拿到了玉珩车上却也堵不住这孩子的嘴。 玉珩倒不是少年老成只是经历的事情多了,早就养成了处事稳妥、少言慎行的习惯,杀伐决断的事情做多了,自是话少,你见过哪个能成大事者是个话痨的? 身边长年打交道的又多是将士,一群大男人和个将军在一起,自然不可能唠家常、嗑瓜子啊!也是有事汇报,无事干活的类型。
这小小一个,眉清目秀的一只,坐在你身边,拉着你、靠着你,说个没完,马车本就小,因为路程长彼此又是常常相见。 小东西也愈发亲近玉珩,马车上坐的离玉珩越来越近,哥哥,哥哥,叫个没完。 这小东西你挨我这么近做什么?但这是个孩子,哪在乎那么多。活泼可爱的一个,眉目灵动的样子,熟悉了之后更是不管,完全是哪里离玉珩近就坐哪。
楚燃觉得哥哥的脸棱角分明,目若朗星,让人不由的想多看两眼,又忽然想到一件事,张口就问“哥哥,你上战场带面具,是想保护你漂亮的脸,不受伤吗?” 玉珩听着被逗笑了,孩子就是孩子什么都能想的出来。 “我是要去嫁人吗?还是去后宫做良人,需要一张漂亮的脸。” “你想想,如果是你在战场上拼杀,看见我这样一张脸,会是什么感觉?会觉得有杀气?威慑吗?”玉珩看向楚燃,脸离楚燃很近。
自司马家的晋朝时起,汉人开始着重男色,男性会把自己打扮的非常美,出门注重仪容,男性自己也会化妆,敷粉、打腮红、擦唇彩,熏香服饰。 是以当时非常的重视男子容貌,貌似潘安、看杀卫玠、傅粉何郎,都来自那个时代,虽然过了百年,但这种风气没有完全褪去。 所以自己这样的一张脸,苻玉珩并不是很喜欢,因为他是武将,这样的长相实在是没有凛冽之感、缺乏震慑对方的力量。 “戴面具是为了威慑敌人,作为将领过分的俊美并不好。如果可以我想长成苻北荣的样子。”苻北荣是将军最信任、最得力的部下,此时也在将军马车的附近。
这许多日的相处,楚燃是认识的,苻北荣对他很客气,但是、但是那张武将杀气勃勃的脸,那大胡子,确实挺男人的! 楚燃心里嘀咕如果哥哥长那样,自己还会不会喜欢?再一想,喜欢哥哥是因为哥哥救了整个代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因为有哥哥,自己今天哪有命坐在这里! 因为楚燃的仪仗,这队伍真是走不快,相处的越久,楚燃越发熟悉哥哥,一日楚燃想了想,还是问了。 “哥哥,是你帮着你父皇夺权的吗?你那时多大啊?”还在代国宮里,楚燃就听到大臣在与父亲讨论这位少年将军,别看玉珩年纪轻轻,小小年纪时就敢随着他父亲发动宫廷政变。 这话一出,连玉珩也是惊了一下,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没准备瞒谁。但是绝不会有人问出来,父亲的皇位确实不是继承,而是他帮着父亲兵变得来。 ----
第4章 喋血宫变 两年前,当时的陛下是魏晕帝苻扩萧,这是个极其残暴的人,这个人先天就瞎了一只眼。 魏38年,当时的苻扩萧还是个孩子,因为混闹被自己的父亲打了一巴掌,这孩子站在那非常怨恨的哭。 正好高祖皇帝过来了,想哄哄孩子就开玩笑的说“我听说瞎小子哭,只会一只眼睛流泪呦!让爷爷看看是不是真的?快让爷爷看看?” 谁知这孩子,当时就只是个几岁的孩子而已,操起身旁的利器就从那只瞎眼上划下来,当时就血流如注,这孩子异常冰冷的说:“爷爷,你看这不是泪流双行吗?” 爷爷大惊,没想到一个孩子,小小年龄竟会如此残忍,便命人拿来鞭子教训,这孩子抽打多时居然一声不吭,根本不求饶。
爷爷一死苻扩萧的爸爸继位了,就是玉珩的叔叔魏景帝,这位魏景帝功勋卓著、带着魏国兵士开疆扩土,才能不断地壮大魏国,有了今天的魏国天下! 也不知道,这位景帝到底喜不喜欢他这个残忍的儿子?但毕竟是嫡出长子,喜不喜欢都是嫡长子继位。 嫡长子继承制是天下正统,从周朝起便开始了,“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 晋朝开国皇帝司马炎开创了太康盛世,英明神武最终还是将皇位传给了自己的傻儿子嫡长子,导致八王之乱,五胡入侵,好好一个大中华分裂成多个碎片,形成这样一个大乱世。 史书有云“饿殍遍野、十室九空、赤地千里、活人相食。”
朝上,中书令上奏魏昏帝,天有异象不出三年内,国内将有大丧。 不想魏昏帝说“有大丧,皇后与我是同等礼制,她死就是大丧;太傅、车骑将车、仆射都辅佐与我,亦可谓是大臣,如果他们都死了是不是可以应验了天象?” 想想又觉得还是少了,便还杀了侍中、丞相及其九个儿子,二十七个孙子,满朝震惊,但是大家都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自己不知道哪天死?怕白天有命去上朝,晚上没命走回来,度日如年一词,就出在这个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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