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彭没接话,像是魂都跑了似的,一动不动地坐在那。良久,他才打断了刘凤枝的长吁短叹:“斯人已逝,我这一枝独秀也不错。” “既然你下了决心要改,那便放手去做。”刘凤枝起身,“你别动了,跟你师父还客气甚……我能帮你们的不多,助不上力,万事小心。” 今天方俞安回来得比往天都要晚。 “这不是后天就是上巳节么,看着杨大人他们掰扯了许久。”方俞安转了转脖子,顿时嘎嘣一声,“诶哟……我算是服了这个杨甫森了,犟脾气上来六亲不认!” 严彭困得有些睁不开眼睛:“先前师父说过,其人顽固不堪,犟起来连陛下都得退避三舍……” “也不是没有好处,”方俞安把他扶起来,“别睡别睡!还没换药呢——只要杨大人往那一站,一个上巳节祭祀,半两银子都记得明明白白。我今天看吕炳德那活像吞了黄莲似的脸色,哈哈哈……你都没看见。” 严彭敷衍地应和着:“嗯嗯……对了,过些天我要到河东府走一趟。” 方俞安动作一顿:“……到那么远去做甚,你伤还没好呢。” “替郑大人看看他的改制如何了,还有一些别的事要我亲自办。”严彭道,“小长安呢,他还在北原?” “嗯,同着齐汝钧看着那胡人。” 不过这话也不尽然,常安虽然一直在燕云府,但并不是帮着齐汝钧办事。 “你都跑出来快三个月了,真不怕陛下派人把你抓回来啊?”常安看着一旁甩都甩不掉的钟雨眠,“正好今日天气好,上巳节也快到了,你赶紧收拾收拾回京罢。” 钟雨眠一撇嘴:“我可不回去,回去之后没准就得嫁人,一辈子都回不来这去处了!” 她以为常安会几句给她糊弄回去,然而他并没有说话,沉默片刻才道:“既然如此……那便随我涉险去罢。” 钟雨眠一愣,随后一蹦三尺高,直接扑到常安身上:“太好了!走吧走吧,快点,去哪!” 常安其实有点后悔,毕竟自己说涉险并不是说着玩,要是武宁郡主真折自己手里,那可真是千刀万剐都赔不起。 可他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行动上却不是那么回事。 “这就是燕云府的赌场?”钟雨眠兴奋地打量着远处白雪之境的村子,“这么大!我们花海的赌场就那么一点!” 常安擦了擦汗,勒住马头:“此处向来如此,战乱几乎没停过,这样的小事也就没人管了。结果越来越大,像是块脓疮……” 剜掉,就要连血带肉地剜。 村子大概只有几户正常人家,其余的似乎都门窗紧闭。看上去这里并不大,然而走近才能发现竟然是熙熙攘攘的。 钟雨眠牵着马,有些惊惶地躲过一个脚步不稳的人,低声问常安:“他,他这是怎么了……” “胡人有一种摄魂草,用其汁液能做出一种药,服用后确实爽快,只是人也废了。”常安凉飕飕地解释,“有的时候审不出来想要的,我们也会用一些这东西。” 钟雨眠思索片刻:“这东西不便宜罢?你们是哪来的?” ----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安顿起来了,这几天也比较忙,更新频率会慢下来。等我安顿安顿,安顿好了,或许一切都好了 (눈_눈)
第46章 “二位来,咱今天有老板亲自下场,赌注越大赢得越大!”小厮有些狐疑地把两个人引进来,心道这如今都要带着婆娘一起赌了? 赌场里自然不可能干干净净的,而且钟雨眠还灵敏地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常安一摆手:“不必你招呼,我们俩今日是来找人的。” 赌场喧闹,然而常安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特意抬高了声音。小厮看起来经验丰富,躬了躬身便跑到后屋去了。 “你这是做甚?”钟雨眠有些着急地拽了拽他的衣袖,“这样一来,你要抓的人不全跑了么?” 常安随手换了一把的筹子,往桌上一砸:“全押闲……我怕的就是他们不跑。小郡主,你留在这给我赢钱,我到别处看看。” 钟雨眠不明就里,然而眼神还是止不住往常安那边瞟。 旁边几个人估计是头一次在赌桌上见过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子,大着胆子凑了过来。还有个别有胆量的,畏畏缩缩地伸了手…… 然后就听嘎嘣一声,一个人痛苦地捂着断了的胳膊,而钟雨眠还嫌脏似的擦擦手,顺手把手帕扔到地上:“磨蹭甚呢,开不开?” 赌桌旁顿时乱作一团。 常安正和自己的人交代着什么,闻声往那边看了一眼,给钟雨眠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对那握着骰盒的人道:“怎么,看见有人胳膊折了你就不敢开?耽误老子赚钱啊!” 那人看了看旁边同样渴望的眼神,索性不去管那几个哀嚎的人,一下掀开。 钟雨眠大惊失色:“不对啊!他们耍老子!这他娘的不是全赔进去了!” 不过乱哄哄的赌局里并没有在乎她说了什么,该拿筹子的拿筹子,下一轮紧接着继续。 不过远处的常安看得分明,已经有人要动了。 抓小鱼小虾没意思,要抓就得挑大个的,顺藤摸瓜摸到京里才行。 果然,第四轮的时候,终于有一个人慢慢往钟雨眠这边走去,后面还跟着几个人。 钟雨眠在这押注,其实心里有些不耐烦。正当她想去找常安时,身后却突然靠过来几个人,低声问道:“谁介绍你来的?” “是张先生,不过我没见着他人,说是还在京里办事。” 那人点点头,然而还是有些怀疑地嘀咕:“真是怪了,往常女子都送秦楼楚馆啊……罢了,你跟我走罢。” 说着,那人便偷偷摸摸地把手伸向钟雨眠的腰间,结果被短刀硌了一下,顿时一愣。 然而再想抽身已经来不及了。 “刚才不是还想摸么?”钟雨眠扼住他的手腕,一转身顺手别折了他一条胳膊,“别叫唤!否则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那人脸都憋紫了,根本没料到,自己被人摆了一道。 这边出了情况,其余的几伙人立刻动了起来,却被常安的人都逮了个正着。 赌场依然喧闹,没人注意到少了几个人。 “咱们好好谈谈,你不乱动,我不杀人。”钟雨眠扛着常安的长刀,踩在凳子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赌场老板,“如何,我够意思罢?” 老板一动不敢动,惊恐地看着这母夜叉似的人。 被逮住的几个人被五花大绑地扔在一边,常安还嫌他们太过吵闹,堵了他们的嘴。这会他像个欺凌良民的恶霸似的,叉着腰训话道:“我挨个问,你们一个个地回答。告诉你们,有半句扯淡的话……你们晓得锦衣卫的手段。” 钟雨眠毫不留情地小声拆台:“嘁,锦衣卫都裁撤了,还耀武扬威呢……” “就你晓得!”常安训了她一句,转身拿掉了一个人嘴里的破布,“说,谁让你来这押注的?” “张,张先生……” “大周那么多姓张的,哪个张先生?” “燕云府的张知节,让我们拿着钱来这押注。” “押注做甚?” “就,就赌钱呗,还能做甚……” 常安失笑:“不厚道啊,你甚都不做,他就给你如此多的银子让你赌,偶尔还能赚点吃喝嫖的银子。这好事怎么不拉着我一起啊,你们太抠门了罢!” 那人眼神乱飘:“谁晓得……他们都是有钱人,可能……” “可能他们都是活菩萨?”钟雨眠擦了擦刀,冷笑一声,“还是他们脑子都被驴踢了,看见赌输了的穷死鬼想捞一把?” “我劝你在我还有耐心的时候好好讲话,”不得不说,有的时候常安的语气和赵天明确实有七分像,“别等我脾气上来了,对你使手段,那时候可是想说都没处嚎去!” 那人不住地往后缩,可就是死鸭子嘴硬。常安把手里的破布一摔:“牧野!给他上弹琵琶!” 一个锦衣卫闻声而动,二话不说让两个人把那位快缩到地缝的人架起来,抽出了一把很刀身很薄的刀来。 牧野直接将那人的衣服扯开,找准了肋骨的位置,像片肉片似的,将那一块薄薄的皮一点点切了下来。 惨叫声不绝于耳,然而在场的除了被堵住嘴就是早已司空见惯的,显得那悠扬的惨叫更加无助又可笑。 肋骨处的皮肉薄,没一会就刮见了骨头。然而牧野并未停手,而是继续用刀刮着骨头,那动静简直比惨叫声还刺耳。 钟雨眠牙酸似的啧啧嘴:“这,这甚法子啊!你想出来的吗?” 常安立刻否认:“才不是呢!我哪里有此等绝妙主意,法子都是老人们传下来的,除了一心想死的,屡试不爽……行了牧野,先收起来。” 牧野立刻停手,宝贝兮兮地擦净了刀。 “如何,很疼罢?”常安贴心地替他擦净了额角的冷汗,“若是不想再来一次,就痛快招了。” 然而他的意志似乎有些出人意料,即使折腾了一通依然闭口不谈。 于是常安把他扔在一边,站到了另外几个人面前。 “就那个,”常安指着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畏畏缩缩的少年,“看着好欺负,问问他没准有用呢。” 牧野拎起少年的领子,拿掉了他嘴里的破布。 “跟哥哥说说啊,你们张老板让你们拿着银子跑到这来乱花,是为了甚。还有,他这银子到底都是哪来的。”常安又将问题重复了一次,“你跟哥哥讲明白,哥哥让你回家。” 常安只是随口一说,然而少年的神情似乎有了变化:“真的,真的可以回家?” 哟呵,难不成还是人牙子给倒腾过来的?常安心里一动,他觉得自己的承诺在审人的时候还没有道边的小玩意值钱:“没错,就算找不到了也没关系,哥哥都能给你找着。” 少年艰难地抿了抿嘴,又转头去看一边的人,终于垂着头小声道:“张先生,叫我们把这银子押做干净的,这样……这样花着舒心。” 果然。常安轻笑一声,接着问:“那他每次如何给你们银子?” “派人来给,我,我只见过他一次……他到燕云府里到处找人,来赌场押注,输了也没关系,反正也不算我们的……” “然后呢,把银子全押出去,赢回来的你自己留多少?” “就,就一点……我不敢多留的。” “那你晓不晓得,他这银子都是哪来的?” 少年轻轻摇摇头,又有些畏缩地抬头看着常安,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克制颤抖:“你说的,可以让我回家……” 常安一句放屁还没说出口,钟雨眠便接话:“你自己晓得是哪里人么?” “是,是河东府莱县李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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