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曜心想:呵呵,您可真是脸皮厚,上次坑我用的就是兄长问询弟弟学业的借口,这会儿还要提起来膈应我,可恶! 他明知不应该当面与二皇子吵闹,却还是忍不住阴阳怪气:“我实在当不起二殿下的弟弟,上次就吃足了苦头,人总要吃一堑长一智的。” 谢宁昀呵斥道:“阿曜,谁许你这样同殿下说话?!回去再好好收拾你!” 李从戎心里愈加难受,谢宁昀对谁都让人如沐春风,对他更是做到了恭敬有加,但这是疏远是客套,唯有对谢宁曜才是亲近是亲密无间。 他多希望做错事后,也有谢宁昀这样厉害的兄长将他狠狠骂一顿,再帮他收拾残局,为他谋划好一切,可他没有,什么都只能靠自己,还要防备亲哥哥的陷害。 俗话说“天家无亲情”,他从懵懂孩童时就对这句话有了极为深刻的理解,可人总是会累的,总是需要休息需要依靠的。 他最羡慕谢宁曜的一点便是,无论谢宁曜犯下多大的错,就算是凌迟杀头的滔天大罪,谢宁昀都会毫不犹豫的护着弟弟,谢宁昀只会认为是自己没教好弟弟,不是阿曜的错,所有的罪责都该兄长一力承担。 这样的偏爱呵护,是他终其一生永远也得不到的。 谢宁曜不敢再回嘴,只低着头显得很恭顺,他也明白面对二皇子这种人,就得来阴的,得用计谋,当面怼没任何好处,他刚才实在没忍住。 李从戎无比诚恳的说:“扶光,上次都是我的错,你要我怎么赔罪都成。” 谢宁昀含笑道:“殿下言重了,他一个小孩子家不懂事,还请殿下多多包容。” 不等李从戎再说什么,谢宁昀已抢先行礼告退,拉着弟弟的手腕转身就走,李及甚自然紧跟在他们身旁。 李从戎怎肯错失良机,他如今要找到机会与谢宁昀在这样私密的场合谈话,简直难如上青天,谢宁昀以及谢家人都总是刻意避开他。 若不是实在没别的办法,他绝不会再来利用谢宁曜引出谢宁昀,明知这样会让阿昀更加厌恶自己,明知这样会更难过更伤心! 他本不愿承认谢宁曜是谢宁昀唯一的软肋,如今也不得不承认了。 谢宁昀深知他这次就是来道歉的,绝不会再做任何伤害谢宁曜的事,竟还是忍不住担心,就舍不得让谢宁曜受哪怕一点点的委屈。 他故意用这样的小手段将人引过来,谢宁昀心里一清二楚,为了谢宁曜,却也心甘情愿上当。 李从戎大跨步追了上去,拦住了他们,情真意切的说: “阿昀,想必你很清楚,皇后娘娘太偏心,一心一意只扶持大皇子,我不过是母后帮大哥夺得太子之位的棋子罢了,可我不甘心,阿昀,我不甘心。” 谢宁曜实在忍不住,怒道:“二殿下,你别太过分,你还看不出来吗,我哥不想管你的事!别再找我哥,更别再利用我找我哥!” 李从戎一点儿也不生气,十分卑微的说:“阿曜,你愿意与我说这些,我已是万分感激,不敢奢望阿昀帮我,只求你们能听我说完。” 谢宁昀严厉训斥:“我与殿下密谈,哪有你说话的份?!你先和阿甚回家,在书房给我好好反省,等我回来再慢慢收拾你。” 李从戎也跟着说:“阿曜,你先回家罢,我定会帮你解释清楚,绝不再让你平白无故受罚。” 谢宁曜却偏不如李从戎所愿,坚定道: “哥,我绝不先回家,你生气要打要骂,我都认,今日之事因我而起,你来这里也是为我,反正我就要和你一起走。” 谢宁昀心知弟弟是个犟种,认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他只说:“那你就在这里听着,再敢乱说话,别怪我当着外人的面不给你留脸。” 李从戎早猜到谢宁曜不会乖乖回去,他也不怕谢宁曜与李及甚知道。 他很清楚如今的局势对自己太不利,大皇子一旦成为太子,他将永无翻身之日,若不能得到谢家的帮助,他就不可能扭转乾坤,只能豁出去搏一把。 李从戎哽咽着说:“阿昀,你也知道,我从小就不得母后所爱,大皇子又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我竟不知同胞兄弟也能这样仇深孽重……” 谢宁曜听得很认真,他心想,皇后的两个儿子都是最有资格做太子的,为了那九五至尊的皇位,兄弟相残、父子反目,简直不要太常见,有什么好卖惨的,谁让你要去争! 原本大皇子早就可以坐稳太子之位,这二皇子偏偏要和同胞兄长去争,怎么可能不让大皇子记恨非常。 李从戎继续说:“当年文妃失手害得贵妃娘娘流产,皇后也因统领后宫不力遭到圣上斥责,那时我才几岁,圣上为安抚贵妃,将我交与贵妃抚养过几个月……” 这是谢宁曜之前从来不知道的,想必是家里人都瞒着他,他没想到文妃竟这样恶.毒,这让他更加恨的咬牙切齿,不止恨文妃,也恨皇后,她们都是一伙的! 李及甚听到这里也勾起了那段血海深仇,他知道他的母后就是被现今皇后害死的,现今这皇后娘娘害死了许多人才坐上皇后宝座,他的母后只是其中之一。 谢宁昀已大概猜出李从戎的意图,自也想好了应对之策。 李从戎最后说道:“阿昀,我愿再做贵妃娘娘的儿子,此事上,父皇原就愧对贵妃,只要贵妃娘娘提一句,想必父皇一定会答应,还可牵制皇后一族,没有不成的道理……” 谢宁曜震惊的合不拢嘴,他没想到,李从戎还真能豁得出去,贵妃才三十出头,李从戎已满二十岁,真能想得出来! 他不得不承认李从戎这招很高明,只要贵妃一提,皇帝保准答应,只因贵妃突然得这么个“好大儿”,谢家不会信任李从戎,也就不会一力只保李从戎继位。 更何况就算在谢家的保驾护航之下,李从戎将来真继位了,也会想法设法抹去这段屈辱经历,绝不会继续让谢家把持朝政。 对于李从戎本人而言,不论谢家是否信任他,是否会一力保他继位,只要成为贵妃娘娘的儿子,总能从谢家得到些助力,比如今孤军奋战要好得多。 谢宁昀不等听他讲完,便斩钉截铁的说:“殿下,我就当从没听过您这样忤逆不孝之言,想必您也不想让皇后娘娘知道。” 李从戎猛的抓住了谢宁昀的双手,哭道: “只要我成为贵妃娘娘的儿子,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表哥,我就能像阿曜这样唤你哥哥,我太累了,求求你,帮帮我,阿昀。” 谢宁昀甩开了他的手,怒道:“殿下,这事儿你想都别想,绝无可能!若你实在不听劝告,还要谋划此事,我会让你知道,我也不总是温润如玉的,我想您不愿失去皇后娘娘对你仅存的最后那点母爱。” 李从戎突然放声大笑,只是笑着笑着便已泪流满面,继而狂性发作,厉声喝问:“谢宁曜,你胆敢踢打皇子,你可知罪?!” 谢宁曜也有些被他这癫狂样子吓住了,忙向兄长求助:“哥,我没踢,是他自己摔的,便是告到圣上跟前,我也不怕。” 李及甚冷哼了一声,说:“二殿下,你最好别这样失态。” 李从戎心知无力回天,愈加只想痛快一次,胡乱抹了眼泪,苦笑道: “阿昀,你从来就溺爱于他,带回去管教,我可不信你真会打他,不若就在这里罚,我要看着。” 这番话让谢宁曜气的直跺脚,却又碍着兄长的嘱咐,不敢乱说话,只先忍着。 谢宁昀沉声道:“殿下,微臣既为大理寺少卿,这点明辨是非的眼力还是有的,还请殿下再莫要做此荒唐行径,这样低劣的栽赃诬陷,就别拿出来用了。” 李从戎却说:“阿昀,你要我从此再不谋划此事也简单,我就想看你管教谢宁曜,哪怕就是打他一巴掌也成,让我心里痛快了,我保证再不找你们谢家任何人的麻烦。” 谢宁曜忍无可忍,怒道:“李从戎,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偏偏要与我过不去?!你是不是心.理.变.态……” 他还没发泄够,就被兄长喝止:“阿曜,不得对殿下无礼!” 李从戎笑了笑,说:“瞧瞧,他就是这样嚣张跋扈,连皇子都不放在眼里,连殿下都敢骂,改天是不是就敢骂圣上了?阿昀,你这都不教训,只会害了他。” 谢宁昀道:“多谢殿下如此关怀吾幼弟,他是该打该罚,回家后我自会管教,但绝不会教训给你看。” 李从戎又说:“阿曜,你如此纨绔不肖,不仅帮不了家里,还总是闯祸,我现给你一个机会,你让你哥就在这里教训你,我保证从此再不找谢家任何人的麻烦,很划算吧。” 谢宁曜还真有点心动,他不怕挨哥哥的打,他也没皮没脸惯了,不怕被李从戎看着受罚,他知道兄长早被这二皇子烦的够够的了,若能从此消除这个麻烦,是真不错。 于是他问:“若你说话不算数呢?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故意诓骗我?” 李从戎笑道:“阿昀这样厉害,若我敢拿你骗他,会有什么下场,我都不敢想,再则彻底惹怒了你们谢家,对我可没丝毫的好处,我还没蠢到那个地步。” 谢宁昀冷声说:“二殿下也太看得起我,太看得起谢家,还请殿下高抬贵手,往后莫再为难吾幼弟,否则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的,想必这样简单的道理,殿下会明白。” 李及甚道:“昀大哥,不用与他废话,我们走。” 谢宁曜却从书案上拿了戒尺过来,雍和殿是皇帝讲学用的,常年摆放着戒尺等教具。 他在兄长跟前耳语道:“哥,你就随便做做样子打给他看,反正在哪里打都是一样,我不嫌丢脸,要是真能让你摆脱他的纠缠,这点打也太值得!” 李从戎笑着说:“阿曜,你终于也算懂点事了。” 谢宁昀一把夺过戒尺扔在地上,拉起弟弟的手腕就往外走,李及甚快走几步为他们打开了殿门。 李从戎气恨交加,双腿一软,跪坐在地,拾起戒尺,又哭又笑。 他能很清楚的听到,谢宁昀边走边教导弟弟: “阿曜,要我教你多少遍,即便是天上的日月星辰拿来,也抵不上你一根毫毛,更不要为任何人与事伤害自己,再敢这样,我真要生气……” 李从戎更觉自己可笑至极,竟然认为谢宁昀会为了这点好处委屈弟弟,怕是用谢家上下几百条人命来威胁,谢宁昀也不会让这宝贝弟弟受任何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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