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钊察言观色:“咱就知道你心疼儿子舍不得!这第二招么,绝对符合你这操心劳碌的性子,你儿子既然拦不住,那你就不能替他把墙——挖那么个小坑?” “怎么说?” “这甭看他一肚子的歪心眼儿,到底还是十几的年纪,年轻人做事,好奇冲动占了一多半,你不让他试试他总归不甘心,那你就放放水,让他迈过来看看,他过来了,发现原来也不过如此,那还有什么可值得心心念念的?” 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 但这事儿,要怎么放水? 难道他要全了沈玥的心意,等他腻了,倦了,再给他招一堆莺莺燕燕,劝他迷途知返? 萧亦然干脆把手里的花生壳又扔了回去:“没一个有用的。” “啧!说不过你就动手,没试过怎么就知道没用呢!” 花生壳劈头盖脸地撒了一身,袁钊一边反驳,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 他拍打干净身上的杂乱,看向萧亦然:“还有一招,保准管用,你听不听?” “……” 萧亦然一声不吭,显然对他并不抱什么信心。 袁钊自顾自地说道:“把这南墙砸了吧。” 他顿了顿,“你若是娶妻生子,夫妇和睦,墙没了,他自然也就不惦记着了。老三,你说呢?” “……!” 萧亦然错愕地转过头,看着他。 袁钊神色自然地对上他探究的眼神:“你是不是以为做哥哥的全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任其风云千般改,总须英雄戍沧海——《沧海雄军》李者也 ———— 感谢支持,比心~
第66章 惊天案 萧亦然鲜少有喜怒形于色的时候,外人看不出,但袁钊看得清楚自己随意这一炸,便给他端得四平八稳的底炸了个稀碎,落了满地的茫然。 他趁热打铁地凑过来:“这事儿说大也不大,总不会比他在秋狝时,一刀剁了你更要命吧。 要不你跟哥哥说,哥帮你参详参详,你不能接受的呢,是他一门心思要撞你这堵墙呢,还是他这个人本身?” 萧亦然:“……” 他终于缓过口气,转头看着一脸瞧热闹不怕事大的袁钊。 萧亦然默了片刻,低声道:“我没有这样想过。” 从秋狝至今,他便被沈玥的这份心思吊着走,进退维谷,更遑论其他。 “也该想想了罢。” 袁钊意味深长地拍着他的肩:“头回给人家做爹,没什么经验也正常。这大禹治水,宜疏不宜堵,有些事你越拦着,他便越要去碰个明白。” 萧亦然:“……” 若沈玥不依不饶,死缠烂打,他倒是也能心安理得地避之不见,就此断了他的念想。可他偏偏要将自己逼到了角落里,拿那样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一句话也不敢明说,仿佛他就是那条唯一的出路,他能怎么办? 他又能怎么办? 萧亦然深吸一口气,胸口憋得生疼。 他深觉这样待在府中这样胡思乱想于诸事无宜,腾地一下站起身。 袁钊被他唬了一跳,急道:“怎么的了?” “走。”萧亦然一把揪着他的衣领给人从躺椅上拽起来,“今儿腊月二十八,是浪里淘沙龙舟入京的日子,喊上征哥儿,一块儿去凑凑热闹。” 难过的日子好过的年,进了腊月里这日子便过得飞快,转眼就是年关,中州里年味儿已经很足,街坊百姓纷纷裹着厚厚的棉衣上街置办年货,这一年朝局更迭的动荡和官场的纷争就如街上高悬的大红灯笼,俯瞰着热闹熙攘的大街小巷。 袁征喝得脸红扑扑,走路晕头转向摇摇晃晃地拽着袁钊的衣衫,萧亦然在前头步子迈得飞快,袁钊面无表情地架在中间,看着一前一后这两人就来气。 他一巴掌拍上袁征的脑门,敲得他眼冒金星,茫然地迷糊道:“哥,你……你打我作甚?” 袁钊面无表情道:“回头就让你搬到陆府去,随陆阎王喝清粥稀饭,没有肘子吃更没有酒喝!好好治治你这贪嘴的毛病!” 袁征眼睛登时亮了,大着舌头笑:“还……还有,这等好事?” 袁钊:“……” 萧亦然在前头道:“这小子接了陆飞白的传信,进了水师却还瞒着人,害得陆小公子为他上下奔走,平白跟着担心了许久。现下回来了也不许他进门,征哥儿正撒摸不到法子去讨人家的好。” 袁征委屈:“得罪四大家的事,我……不想牵连他,才没透底的……” “该!”袁钊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人家千里迢迢下江北给你送信,要真有什么干系也早担了干系,你却连实情也不吐露半个字!要是我,打死你的心都有!” 袁征愣在当场,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有这样严重?” “……” 前头两人头也不回地将他丢在人群里。 浪里淘沙的大舟入城,是每三年一次中州城里最热闹的稀罕事,又恰逢年节,冬歇无事的人便都会聚在逍遥河边一路跟着船看热闹。 四五层楼高的大舟顺着码头流进来,前头八排十六艘小船拉着龙首缓缓现身,这样恢弘壮观的场面只消看过一回,便终身难忘。 待到上元节的灯笼一起,名动九州的琼华夜宴便在这九艘大舟上拉开帷幕。 此时距龙舟入河还有些时间,临街的茶楼小巷便已挤满了人,三人因是临时起意,提前也不曾预定高处雅座,便随着人流一道挤上了城门。 逍遥河自河北境内起源,入中州后通联护城河与南北通扬大运河,城外拓宽疏浚,吊桥收起便可行巨船。 萧亦然站在城门上,远远地望着礼部带人收挂起吊桥,驱九匹仪象披金挂彩地候在河边上。 袁钊凑在他身边:“中州的城防全都是些虚把式,就说城门前这道大河,支流一直通着内城,来个三五百号通水性的好手顺着河道潜进来,这几十米的城门岗楼通通都是白给!” “水师只在江北、浙安两州,朝廷知道漠北没有通水性的好手,不必防备。”萧亦然没有回头,手抚在城墙平滑细腻的砖石上,“中州百年未经战火,漠北没有一寸这样平整的城墙砖。” “要我说还是咱们守得太好!叫他们把咱当成了贼来防!”袁钊愤愤不平。 “宝船来了!” 岗楼上的城门卫一声高喝,压住了下方喧嚣的人群,人们踮起脚纷纷望去。 河天连接处拨开云雾,仿佛自九天云霄坠下翻滚飞扬的巨龙。 一艘巨大的宝船自烟波水雾中缓缓现身,高桅挂红缨,上直冲霄汉,下凡间而来。 人群中轰然爆发出阵阵欢呼。 龙身盘旋,龙首咬龙尾,九艘大舟在一片欢呼热闹的声音中,接连现身。 礼部奏起大乐,驱象起舞。 萧亦然微微蹙眉,低声道:“牵引船怎么多出一艘?” 周遭鼓乐大震,人群喧闹,袁钊仔细他的伤情,紧随在他的身边,敏锐地捕捉到他这声提醒,下意识地在你推我搡地人群里定神向下望去。 龙舟宝船九艘,牵引船只也是九艘。 九九呈祥,至极之数。 无论是礼部还是浪里淘沙,都断然不会无故打破这个传统。 袁钊心里咯噔一下,回头一看,萧亦然已经朝着城门卫的方向走去,他赶忙拽着随人潮摇摇晃晃的袁征,二人艰难地逆着拥挤的人潮挤过去。 近在咫尺的姜家人,自然比河对岸更早察觉了牵引船只的异样。 龙首大舟顺着河流迎着欢呼声缓缓停滞在河道中间,抛下铁锚,数十名水手从背对着人群的龙舟一侧下水,潜进小船内,一派欢声之中,内里船舱的隔板已悄然打开。 一排水手持弓|弩在船身的暗格后,齐齐对准了那一方牵引的小船。 * 岸上人声鼎沸,舱内剑拔弩张。 八方风雨的长老收起手里的单筒视镜,面色阴沉地走出舱底,趁着礼炮升空的间隙,放出一道信鸽。 信鸽逆着喧嚣的人群,飞入了南城不远的一处僻静的院落,一早守在小院中人收到传讯,递送到内里的雅间。 屋内坐满了人,气氛凝重。 姜淼坐在姜帆的侧首处,居主位,其次是谢嘉澍,他身后站着七八个身着短衫的骁勇悍将,虽未负兵甲,但周身气势逼人,单站在那就令整个屋内剑拔弩张。 姜淼接过传讯,面上笑意不变,暗自捏紧了手指。 河面之上多出的那一艘牵引船,自然是谢嘉澍牵制他们的筹码。 传讯来报,船上装载的尽是火油、硝石易燃之物,众目睽睽之下,议事厅的长老不敢擅动。 谢嘉澍在拿整个铁马冰河同他们对赌。 腊月二十八,龙舟入京的日子,铁马冰河的九州十八路分舵也悄然踏入中州。 烟云翻滚的马蹄下,是一则骇人听闻的大消息。 ——嘉禾帝亲自托付铁马冰河的巨额珍宝,价值连城的玉瓷字画,在官道入海南下的路上,被无名悍匪尽数打劫,踪迹全无。 姜家家主与谢家分舵汇聚一堂,谈的便是这一桩蹊跷的惊天大案。 * 铁马冰河手下掌着雍朝九州的阡陌交通、往来运送,靠的是百年世家的口碑和势力封锁。小皇帝拿这一批价值连城的赃物,设下黑吃黑的连环套——这是打蛇七寸,要彻底断了谢家的根。 身家性命一朝毁于一旦,饶是以谢嘉澍的城府,这会儿也难坐得稳当。 “敢在我分舵的眼皮子底下杀人短道的,料想也没有几个。” 谢嘉澍神色晦暗,一五一十地盘算着,“琅琊至江北的路封的最死,案发之时过线南下的无非是武扬王的那个副将,粮马道上的铁甲军,还有浪里淘沙今日入港的九艘龙舟……” “能在一夕之间杀尽铁马冰河分舵的押运之人,不留活口,还带着上千辆车的财宝销声匿迹……”姜淼笑了笑,“这样通天的本事,我姜家那些呼号子的水上漂可做不出来。” 谢嘉澍冷冷道:“关口不在于谁抢了这批宝贝,萧三在南边有一万铁甲军押粮,若是他劫了我的道,那我认。 但就算他萧三出尔反尔,跟老子玩黑吃黑,雍朝九州也没人能吃得下这样一批赃财。” 谢嘉澍猛地向前探身,抹开眼皮下的皱褶,露出几分锐利的神光。 谢嘉澍斩钉截铁道:“这些个价值连城的宝贝,最终——还是要下到南洋去,换钱换粮。只要卡住了你姜家的船,早晚这批被抢的东西,还会回到我谢家手里头。” “谢当家如此说,欲加之罪,看来我等今日在这儿是辩不出个什么结果了。” 姜淼面色不变,笑意盈盈地向众人一挥手,“既如此,那便等吧。我姜淼等得起,谢当家就算是年年如今日,派着炸药船跟在我浪里淘沙每一艘出海港的船屁股后头炸,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145 首页 上一页 74 75 76 77 78 7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