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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台

时间:2023-08-22 08:00:07  状态:完结  作者:莱茵

  我能感觉到队长周身冲天的愤怒和怨怼,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队长还是问我,是否有人威胁。

  这是于我,一名定北王府的暗卫,最后的机会。

  就在队长泠泠站在月下,等待回复的间隙,我拔刀暴起,身边那棵二人合抱的松木被我踹断砸向队长所站的方向,无数灌木和松针枝叶被从中划破随风飞起,在密林中卷起一阵回旋的遮蔽视线的雾。

  这些把戏是伤不了队长的,只能短暂地拦住他,几乎是在下一秒,我身后就传来了长剑劈裂松木的巨大响声,与此同时,马蹄声也靠了过来,脚下的土地传出隐隐的震颤。

  我带着他掠过一片又一片灌木,只觉得呼吸越发困难,队长那一下饱含着怒火和愤懑,左腹的剧痛,后心好像被什么压住,淤血和气息被堵在胸口,无论灌进胸腔多少冷风,都是徒劳。

  我听见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包过来,最近的或许只有两里左右。

  就在一棵高耸繁茂的松木上,我将他放了下来,他感受到身下坚硬的触感,不安地循声看来,单薄的肩膀倚着松木的枝干,无声地颤抖着。

  我在他的面前单膝跪下,抬手捂住他紧闭的双眼,我听见脚步声愈发近了,解开身上的包裹放在他的身边,我握住他的后颈,低声交代。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睁开眼睛…等人来接你,捂好耳朵,喝水吃饭自己要乖,”我极力压抑着话语间的颤抖,咽下一口口涌上来的血,“不要看我,不要出声,一定要听话。”

  我解开束腕擦拭着低落的血,无声地喘着气,他咬着下唇点头,黑暗中我看见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脸颊上一闪而过,已经来不及了,我要往反方向跑,我跑得越远,他活得机率就越大。

  只要熬过今晚,大年初一太阳升起的时候,医仙谷的堂口就会有人来找,他一定会被救出去。

  临走前我紧握住他瑟瑟的肩头,掰开他抓住我衣摆的手指,他的手一贯是没力气的,冰凉绵软,那么软的手指怎么能那么死命地抓着我,我怎么掰都掰不开。

  我真切地听见了他来自喉咙深处的泣音,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眼泪,就像从前面对主子那般,他是一贯不敢哭的,难过到极致也只是呜咽。

  “别哭,”我摸上他的侧脸,在心底测算着脚步的距离,“乖乖…别哭。”

  他抬头看我,想要睁开眼睛却又被抬手我蒙住,一缕微弱的月光落上他的鼻尖,我看见他不断颤抖的嘴唇,月光下他的脸莹着珍珠般的光,在这泥泞昏暗的密林里,他就像月亮。

  下一秒,一支箭破空而来,对得很准,正中我的后背。

  我低下头,看着从穿透胸口的箭头,锋利的铁制箭头上挂着血,随着我的呼吸,一滴一滴落在树枝上。

  他终于按捺不住,弯下腰摸索着握住我的手,我听见他压抑的哭声,他只是小并不是傻,利剑破空和我难以压抑的闷哼声混杂在一起,他再次抓紧我的衣襟,向我的方向挪。

  我伸出左臂抵住他的肩膀,右手握刀斩断箭柄,我的眼前一阵又一阵恍惚,我清楚自己的情况,所以收起了弯刀,摸着枝干准备下落。

  我抱住一团带血的衣服装作是他,从树上跃下,我已经没了多余的力气运气,差点栽倒,当我最后回望时,月光下,我看见他正低头看着我,那双眼睛里分明含着眼泪,他捂着耳朵,紧紧地咬住下唇。

  沈春台,不要哭,不要难过。

  …闭上眼睛,不要看我。


第21章 听话

  直至今日我想起那个夜晚,依旧心有余悸,神思崩璀。

  出发前我掰了一块糖塞进他的嘴里,他的嘴唇起初抿得紧紧的,我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在我的指尖,顺着手指滑向手背。

  那潮湿滚烫的触感我至今记忆犹新,那滴眼泪好像透过我的指骨,穿越时空,刻在了我的心底,让我在无数个夜晚胸腔后背如烈火灼烧,又如寒冰裹挟,无法安睡,昼昼梦魇。

  我听见了仅剩三里不到的马蹄声,转身向南向跑去,穿过密林的南向是那个悬崖,悬崖下全是等候的王府私兵,他们手里的火把照亮了整片夜空。

  我不再隐藏踪迹,持刀在林间劈砍着,响声很快引来了追兵,我看见了主子的座驾,那匹通体纯黑的烈马高高跃起,锗色的大氅边缘在空中翻飞,卷起锋利的弧度,我捂住胸口站在悬崖的边缘,在和主子对上视线的瞬间,后仰倒了下去。

  风很大,掠过耳边仿佛刀割,长在悬崖边的枯木重重划过我的腰腹,我拔出刀一次又一次刺上岩块,以保证自己不会掉入悬崖下方大大小小的洞穴里,我必须被抓住,只有我被带回去拷问以拖延时间,他才有逃出去的可能。

  我看见主子带着我的同僚们站在高高的悬崖边,主子笼着大氅,眼神淬冰,平淡地低头看着我,狂风顺着山体上卷,我的刀尖摩擦岩壁炸出无数火花,恍惚间,我好像看见了主子冷笑一声,带着人转身。

  我感觉后背重重撞上了高耸的松木,在坚硬的枝干间坠落,颠簸间我握不住刀,任由伴随了我数十载的弯刀从手中滑落,掉进身边的灌木。

  随着一声闷响,我砸上了山腰处的地面,身边瞬间围上无数身影,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出血,腥甜的液体控制不住地从嘴角溢出,我看着私兵们七手八脚地摁住我的四肢和肩背,他们知道我的身份,并不敢下死手,即使这样我还是觉得愈发难以呼吸,腿骨好像摔断了,此刻被一个私兵压着,痛到好似不是我的四肢般。

  耳边有很多声音,他们小声议论,走来走去,还有人拿来了绳索,对于这些私兵们来说我是他们遥不可及也难以接触的上级,此刻我放松身体任由摆弄,他们恐惧又无措。

  透过无数人影,我看见了今晚的月亮,除夕夜的月亮并不十分圆,但亮,比刚才还要亮。

  挺好的,月光亮,他一个人呆着就不怕了,他怕黑。

  恍惚间我看见私兵们让开了一条路,耳边响起烈马的鼻息,主子策马来到了我的面前,比我想象的更快。

  我的同僚们下了马,初五初六从背后将我一把拎起,反剪住我的双臂,有什么从我的额头缓缓流下,我有些睁不开眼,要不是初五用力的钳制,下一刻我便会栽倒在地。

  有人从后重重踹上了我的膝盖,我被压着肩膀向前跪了下去,天冷,我的外袍都脱了给他,此刻北风呼啸着钻进我的衣领,刺骨的寒意让我在疼痛中混沌的神思逐渐清醒。

  主子策马立于大约十步之外,身后跟着无数的私兵们,有人上来搜身,暗器匣子、怀里的糖和项圈都被搜了出来,初六将东西归拢奉给主子,黑暗中,我窥见主子轻蔑的笑意,仿佛我的舍命逃亡只是定北王除夕夜的热闹活动,让他在平静的京城不至于过于无聊的把戏。

  我看着那被我视若珍宝的项圈被主子拿在手里把玩,翻来覆去后随手扔给身后的随从,我欲起身求主子别扔,初五的刀鞘重重砸上我的后脑,我的眼前瞬间黑了下去,几个呼吸后才慢慢恢复光明。

  我的眼前好像被什么挡住,看什么都连成一片,世上最深沉最令人绝望的雾气尽数挡在了我的眼前,我看着主子侧脸和什么人说了什么,所有人都哄笑起来,他们手里的火把熊熊燃烧,北风卷起炽热的火星,劈头盖脸地砸上我的头脸。

  …我终于体会到了他的感受,多年来我作为施虐者的一员站在主子的身后,漠视着他的苦难和绝望。我想今后我终于有了劝慰他的资格,不是高高在上隔岸观火的同情,也不是骄矜雍容的施舍。

  我遭受过与你相同的苦难,所以不要怕,我们一起活下去。

  身上所有赖以生存与防身的大小武器都被收走,我双膝着地地跪着,凝视着眼前那一片映照在泥土上的月光,眼前一阵又一阵发黑,我看见有人牵了一匹马过来,又拿来了一根绳子,打了死结系在绑住我双手的麻绳上,我看不清身后是谁,那人为了绳子不脱落,用脚踩着我的后背,用力地将绳结锁紧。

  那是我的马,我从北境带回来的红鬃白云,曾伴随我翻越无数高山跨过无数沼泽的马,此刻被一根布条蒙着眼睛,带到了我的面前。

  当年这批马被带来时还都是马驹,它性子烈,主子驯服不了它便要杀它,那时我还没有成为正式的暗卫,只跟在前辈身后打杂,我在一个雨夜路过马棚,看见了舔舐伤口的它,喂了些干草,从那天起它便一心只听我的话,伴随着我在北境的尸体堆里一次又一次逃出来,直到回到京城。

  这几年它老了,被我养在南苑的马棚里,我仰脸看它原本光亮飒爽的红鬃夹杂着的白色,腿上松弛的肌肉,闭眼又睁开。

  好像感受到了我的气息,它不那么剧烈地挣扎了,略显顺从地被牵到我的面前,我很想起身摸一摸它的头,就像在北境时那样。

  难为王爷了,将我所有珍视之物具数带来,又一件件在我面前毁掉。

  有人拖拽着我背后的绳结,将那刚缠上去的绳结与它的马尾绑在一起,下一秒,主子拿过我的短匕,动了动手指,那把我出发前磨得无比锋利的匕首埋进了它的脖颈,只剩一个把手暴露在空气中。

  几乎是瞬间,我听见我的红鬃白云凄厉地叫起来,在狭窄的林间狂奔,围着的人群和拥挤的密林让它无处可逃,不断有人举起手里的火把烫它,我被它拖着,在地上剧烈地摔磨。

  我抬头看它痛苦地嘶鸣狂奔,身体上的折磨远不及心底,双臂被反剪,我就连保持平衡和躲避都做不到,一次又一次砸在树干上和灌木里,我能感觉到浑身的血都向上灌,又从嘴角溢出。

  周身围满了人,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他们或立或蹲,有几个骑着马,我想那便是我的同僚们,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恍惚,被带回去后,我能在他们的拷问下撑多久呢。

  不用太长,最多一天,他逃出去后我就可以死了。

  在我被白云拖着又一次撞上松木眼冒金星时,我突然看清了他们的脸,我曾经的同僚们俱骑在高马之上,低头看着我,初三眼含不忍,偏过了头,队长冰冷地瞥着我,初二沉默地守在主子身边,眼里好像什么情绪都没有。

  是我没用,初二明明放走了我,我还是没能逃出去。

  他们看我,是被以儆效尤的恐慌,还是看一个叛徒处刑的畅快呢。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主子的点头示意,初五上前抓住白云的红鬃,用长剑给了它一个痛快,白云一声哀嚎后瘫倒在地,浑身都在抽搐,至死都没人给它解下眼罩,这样也好,至少它不知道被它拖拽良久的是我。

  没了近在咫尺的马蹄声,我的耳边一下安静下来,有人上前解开我手臂上连着白云的绳索,将我押至主子的马前,将白云一脚踢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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