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毕竟人数不多,满营都是疯跑逃命的侍从和女眷,想全都护住,怕是杯水车薪。 “铮!”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贴着常异脸边飞过,将一头妄图从高处偷袭的狼钉到了山石上。 常异惊魂未定,顺着箭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抹水蓝色的倩影跃马而来,双手控弦,例无虚发,瞬间将拦路狼全部射倒。 “是公主殿下!”绥元喜道。 “快上山!”众人手脚并用,纷纷奔向山洞。 赫连妙未带侍卫,单打独斗,马蹄过处狼血四溅。 没成想群狼非但不惧死亡,反而被她激得更加凶残。 赫连妙长于骑射,但毕竟搁置多年,早已生疏。眼看着体力不支,额上沁出汗珠,只是勉力支撑。 “小心背后!” 赫连妙没来得及转过身,便被狼扑下马,一人一狼翻滚几下,倒在地上角力。 “救人!”罗繁带兵赶到,纵马直奔赫连妙。 那狼突然惨叫一声,赫连妙浑身是血,白嫩的脸皮也溅上血珠,握着匕首推开狼尸,张着嘴喘气。 罗繁滚下马,伸手要拉她起来,“伤到哪了?还能动吗?” 赫连妙避开他,一翻身站起来,手中的匕首还在滴血,虽站立不稳,却一把挥开了他,“不用你管。” “这时候还要赌气!”罗繁眉头拧起,扭头喊道:“众将听令!群狼就地斩杀,护送女眷进山洞暂避!” “殿下是进山洞,还是留在外边搏命?” 赫连妙偏过头不看他。 “表哥!表哥救我!”一女子灰头土脸,踉跄着摔向罗繁。 罗繁认不出她是谁,侧身一躲,伸出一只手拎住那女子后领,没好气道:“你是何人?” “是我啊,表哥,我们刚刚还一起赏花……” “来个人,送她进去。”罗繁忙着同公主吵架,没再多看他那远房表妹一眼。 可赫连妙也不让他顺心如意,转身要走,奈何腰腿都被狼抓伤,走得摇摇晃晃。 罗繁心乱如麻,上前几步将人抱起,发觉赫连妙身子极轻,心颤了颤,咬牙切齿:“身上没有二两肉,逞什么强。” 赫连妙低着头,搂住他的脖子,难得没顶嘴。 兵将守在洞外,山洞里乌乌泱泱挤满了人,女眷们受了惊吓,有的抱膝不语,有的默默垂泪,谁也不敢大声交谈哭喊,生怕再招来猛兽。 “景愿,可否在附近搜罗些止血的野草?” 罗繁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掏出几个小瓶,“我这就派人去,这些金创药你先拿着用。”说完,看了眼不言不语的赫连妙。 常异会意,立即撕下衣袍,帮她止血包扎。 “可惜了殿下这身新裙子。”侍女从人群里挤出来,跪坐在赫连妙身边,“白绣了那么久的梅竹暗纹,罗大人都没看一眼……” “住口。”赫连妙直起腰来,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罗繁本已迈出山洞,听见这话,脚步一顿。 “景……侯爷去哪儿?”常异包扎完毕,起身走到罗繁身后。 “有人驱使狼群,意图作乱,”罗繁压低声音道:“陛下和二公子不知所踪,阿擎正在搜山。”
第85章 “有人驱使狼群,意图作乱。”罗繁压低声音道:“陛下和二公子不知所踪,阿擎正在搜山。” 常异心头一紧,扯住罗繁手臂,以眼神询问。 罗繁肃然,轻轻摇头。 常异稍稍松了一口气。 “待回了行宫再细说。”罗繁回头又看了赫连妙一眼,抬步便走。 罗繁一走,他那表妹便不时往赫连妙身上瞄。 “大胆!休要冒犯殿下!”侍女挡住赫连妙,大声训斥。 罗家表妹缩了缩,偏过头冷哼一声。 常异皱了皱眉,脱下外袍,搭在赫连妙腰腹上。 赫连妙垂眸冷笑,“我名声在外,一件袍子也盖不住。” “殿下方才神勇无比,若没有殿下,在场许多人,早就命丧狼口了。”常异大声道:“拜谢殿下救命之恩!” 众人哪敢落后,急忙跟着他道谢。 罗家表妹只得随波逐流,也跟着跪拜。 过了一会儿,常异小声道:“殿下心里痛快了吗?” 赫连妙神色缓和不少,“你怎知我因何事不快?” “我不知,不过看得出来,殿下心中的不快已被景愿浇灭了。” “常先生还是一如既往地聪明伶俐,好生可爱。”赫连妙抬眸一笑,“怎么不躲着我了?不怕我调戏你?” 常异笑着摇摇头,“应是不用怕了。” “怪不得阿擎这么宝贝你……”赫连妙笑着叹了叹,仰头闭目,喃喃低语:“也不知我那父皇如何了。” 山林深处 “当心身后!”皇帝背靠树干,大声吼道。 赫连霄手起刀落,凶悍的野狼霎时颈血四溅,身后又有另一头狼飞扑而上,死死咬住他左肩。 地上躺满了野狼和侍卫的尸体,一行十数人拼死搏杀,如今死伤殆尽,只剩赫连霄和一名重伤的侍卫苦苦支撑。 赫连浡年轻时骑射一流,也正是因为悍勇狠辣,才能越过兄长夺得帝位。只是登基后荒废骑射多年,如今体力衰弱,哪还能斗狼。 更何况,他自视真龙天子,金尊玉贵,岂能放下身段,同畜生搏命。 那侍卫倒地后爬了数次也爬不起来,眼看着野狼撕咬赫连霄却无能为力,一打眼见着他们拼死守护的君主正袖手旁观,连眉头都不曾皱起,登时失却分寸,大喊道:“陛下,拔剑啊!” 皇帝的眉头这才出其不意地皱紧,他抽出宝剑,挥刀一砍,野狼吃痛,松口冲他扑去。 情急之下,赫连霄脱口而出:“父亲!” 山洞 “狼患已除,车马已至。诸位请回行宫。”一武官挎刀而至,面上的狼血还未干,是宋延。 常异坐上马车,走了没多远又停住,登时心一紧。 “先生,可否容我上车一叙?”苏海棠语声殷切。 常异拉开车帘,见她面色苍白,忙道:“快上来吧。” “王妃脸色不好,可是身上有伤?我这里有伤药。” 苏海棠摇摇头,疲惫道:“多谢先生关心,我没受伤,先前就对先生说过,那处安全,是殿下专门为先生留的。殿下不放心先生独留靖都,想带在身边,又怕连累先生入险境,已经提前安排妥当。” “我……”常异一开口,竟觉得说什么都像狡辩。 “先生不必担心,我不过想替殿下说几句话。”苏海棠淡淡笑道:“先生称我为瑞王妃,想必不知内情。今日我来说与先生听。” “当年是我主动去找瑞王的,那时年少轻狂,仗着父亲疼爱,真是胆大包天。现在想想,实在天真。父亲功高,又岂能善终。”苏海棠顿了顿,勉强维持住笑意。 “殿下心系先生,也不想任人摆布,便与我订立盟约。婚后佯装恩爱,过个一年半载,殿下借游湖落水,假死远遁,其后我再借口守节,永不二嫁。我与他便都可得偿所愿了。” 常异双瞳紧缩,心揪在一块儿,手紧紧攥住袍袖,口中酸苦难当。当年赫连擎有口难言,该是何等难熬。 “谁知后来还是事与愿违,先生重伤离都,父亲也……”苏海棠忍不住落下泪来,坦然道:“殿下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对我百般照顾,我也……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可殿下眼里只有先生,我又深恨皇权,当然明白,这份心思必须断干净。” “先生不必因这桩无疾而终的婚事耿耿于怀。我是思慕殿下,可婚事早已作罢,我与殿下并无夫妻之名,更无夫妻之实。先生尽可放心,再续前缘。”苏海棠擦干泪水,神色温婉而坚毅,“我说这些,确实有心偏袒殿下,先生为此吃尽苦头,往后如何,全在先生。海棠言尽于此,不打扰了。” “慢着。”常异拉住她,“你在这儿休息,我出去透透气。” 女眷受了惊吓,车马都行得极慢。 常异远远望去,队伍中间的一辆车马排场最为盛大,赫连擎与宋延骑马护卫左右,猜测皇帝就在其中。 皇帝受了惊吓,赫连擎一时走不开。何况此事非同小可,皇帝如何反应还未可知。 “先生不必担忧,殿下毫发无损。”绥元低声道。 “是阿擎救的驾?” 绥元摇摇头,“是五皇子。” “五皇子?” 五皇子乃继后所出,当年继后年纪太小,不宜生育,那孩子出生不久便夭折了。皇帝为了笼络后族,便空置此位,以悼念早夭的嫡子,后妃再有所出,便自六行起。 时隔多年,难不成五皇子死而复生了? 绥元看出他的疑虑,便道:“是二公子。二公子舍身救驾,拼死击退了狼群和刺客。圣上脱险后,赐他同乘恩宠。皇后为全他们父子之情,主动认下了五皇子。” 常异瞠目结舌,天下竟有如此奇事,靖都权贵谁人不识赫连霄,真是好一出明目张胆的李代桃僵。 绥元压低声音,“殿下派人来嘱咐过,先生回去好好睡一觉,殿下很快就回来,不必担心。” 常异心事重重,转头看见队伍后方有辆囚车,随口问道:“那是刺客?” “是救驾的侍卫。” “救驾有功为何会进囚车?”常异皱起眉头,心中落了根刺。 “听说是触犯了天威。” 到得行宫,众人各自散去,侍卫内官将皇帝簇拥进殿中。 常异远远看着,忽然问了一句:“我师兄是不是来了。” “先生怎知……” “二公……五皇子受伤,师兄不会坐视不理。带我去找他。” 门一响,梁清眠立马弹过去开门,“阿霄你……阿异,你怎么来了?” “我有事想问师兄。” 梁清眠将他让进门,“什么事,你说。” 常异的嗓音有些沙哑:“那三年,赫连擎如何?”
第86章 “那三年,赫连擎如何?”常异的嗓音有些沙哑。 “熊汀的毒很厉害,差点要了他的命。阿霄没法子,偷偷带我进宫为他医治。起初他双目半盲,不能说话也不能动,三个月后才堪堪能认人。” 见常异眼眶发红,梁清眠忙道:“毒已经拔净了,没事了。” 常异微微发颤,哽咽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大抵是阿霄他们哄着劝着吧,但也闹过一次。你给他打的那把剑随着回信一同送到,他看过之后便要自戕,被公主拦下来了。再后来,他就上了战场。” 常异的猜测得到了印证,勉强压下悔意和心疼,继续问道:“二公子同你提过他和苏海棠吗?” 梁清眠摇头,“我只知道,自你走后他闭门谢客,宫里以为他没剩几日可活了,就没说什么。直到苏将军去世,他派人前去吊唁,还替苏家解了围。”说完又疑惑起来:“这些事,我信里都写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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