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天色已暗,该放衙的都走了,街上几乎没什么人。 宁繁眉眼间有几分疲倦,上前给他正了正发冠。 进了马车之后,慕江把新买的芙蓉糕从怀里拿出放在盘里,递给宁繁一块:“今天怎么想起接孤回家?” 宁繁道:“过些时日我离开京城一趟,特意过来告诉,以免太子这几日不回家里不知道。” 慕江听宁繁的语气不对,脸上笑意淡了:“什么事情?” 宁繁道:“太子觉着卢家如何?” “孤自幼便没有母后照拂,卢家是母后的娘家,多年来孤能坐稳这个位置,少不了他们的支持。即便将来削弱卢家的势力,孤也不会做得太过分。” 宁繁静静的看着他。 在他看来慕江做得已经很好,他原本可以更好。 但谁又能想到国之储君,或许早在没有出生之前,就被人定下了命运。 多年以来,他走得每一步,都在别人精心设计之中,天罗地网无处不在,无人提醒无人知晓,最终为他人作了嫁衣裳。 血亲也好,兄弟也罢,看得到的,看不到的,都是仇敌。 宁繁道:“康财有血亲在世,对方在卢府做事。所以当初无论怎么审他,他都没有吐露半个字。” 或许卢府里的陈奶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府上真正的作用。 卢府进京的时候带上她,应当是牵制或者威胁康财。 若不是宁繁今天因缘巧合见了卢府女眷,恐怕怎么查,都很难查到卢家头上。 在此之前,宁繁和慕江都以为是哪个皇子连同后妃在布局。 慕江脸色冷寒:“居然是他们。” 这也是宁繁觉得最蹊跷的地方。 卢家是太子的外戚,按理说太子上位,比任何一个皇子上位都有利于他们。 难不成卢家想控制着太子,把太子变成一个疯子,他们才好专权? 或者说,他们的图谋更大。 慕江道:“宁繁,你这次出京,要去哪里?” “我想回老家一趟,看能不能找到你身上的解药。”宁繁隐隐担心,“不解决此事,他们说不定还能通过什么方法控制你。” 慕江抬手揉了揉宁繁的头发:“孤陪你一起。”
第53章 == 宁繁摇了摇头:“我一个人去就好, 万一京城有什么变故——” “我们出京不告诉别人,来回时日不长,耽搁不了什么。”慕江道, “你一个人出发, 孤不放心。” 宁繁想了一下。 康财做事极为缜密, 半点书信以及人员往来的证据都没有留下。 大概只在太子与对方府上的人见面时,才会交流一番。 所有秘密都在康财心里, 康财身死之后,宁繁才这般束手无策。 至于那个陈奶妈,她自己完全不知生父身份,只当她是个普通下人。只有康财和卢家操控的人才知晓。 这足以见得卢家小心谨慎。 给慕江下的药,应该是康财亲手配的,没有经过其它人的手。 里面两味致幻的罗婴花和枯薏根是西域来物, 需要从胡商手中购买,其它配药大都都能在寻常药馆里拿到, 甚至太子府上的仓库里就有。 宁繁想要的解药不单单是这些引药的解药, 他怀疑孝颐皇后在位时起, 已经陷入了一场阴谋,所以他不敢贸然医治,就怕和他想的不一样, 出什么差错。 慕江顺势躺在了宁繁的怀里,狭长眸子盯着他看, 看了一会儿他眼中带了些许笑意:“宁繁,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孤, 所以才对孤的事情那么上心。” 宁繁似笑非笑:“半天不见, 太子脸皮又厚了许多。” 慕江去捏宁繁的脸:“你的脸皮才厚。” 几日后北方各郡给太子立生祠的事情调查出结果了。 这个结果让文武百官和皇帝都吃了一惊。 甚至宁繁都有些诧异。 真不是各地郡守为了讨好太子逼着百姓立的,而是百姓自发的给太子打造了一个铜像和庙宇, 还说以后有钱了给太子弄个金身。 太子当初解决了二皇子党派之后,北方政治清明。没有贪官污吏压迫,当地百姓都很感激太子。 当时慕江看着当地天灾人祸,让朝廷免了他们三年田赋,并放开了当地几个城镇的商业贸易,减了一些关税和杂七杂八的苛税。为了防止太多农户从商,或者商人和官员勾结,他还新制定了一些条例约束众人。 听起来轻飘飘的几句话却给了当地百姓许多活路,以至于今年过年庆祝时,当地格外热闹,众人筹钱给太子立了生祠。 太子做的这些决定在下达之前都告诉了皇帝一声,皇帝没想太多由着他乱来。 现在皇帝和回过神来的大臣们想想,太子在安抚百姓招揽人心方面的手段不是一般的高明。 皇帝怎么都没有想到,从生下来就众星捧月的太子,在外期间居然纡尊降贵的和百姓吃一样的饭,还帮百姓盖房做事。 他深感欣慰,赏赐了一大堆东西下来。 几个城府深些的老臣研究了一下太子对北方的新政策和条例,以及太子提拔的官员来历,他们表面上没说什么,私底下都向太子投诚去了。 太子府登门拜访的人太多,恰恰好给了慕江充分的理由离开。 他对外称病,将手中事情安排了下属处理,连夜带着宁繁出京了。 大臣和皇子还以为太子不想出风头,在家里装病休息等事情平息。 春寒料峭,宁繁哪怕系着披风,捂得严严实实,手上依旧有点凉。 慕江把他抱在怀里给他暖手。 两人的马儿系在旁边的树上,京河之水往东流淌,初春里冰雪消融,河水比往日清澈许多。 慕江看着远处景象:“这天下明明是孤的,孤才出了两次远门。” 宁繁懒洋洋的打盹儿,午后暖阳落在两人身上,若是没有风吹,应当很温暖的。 骑了几个时辰的马,宁繁有几分疲倦,靠着慕江的肩头小睡。 慕江看旁边野花居然开了,地上草根都没长全,裸--露的田野上青色极不均匀,还有些荒芜的样子,这朵野花开得这么早,被慕江掐下来插在了宁繁发上。 他看着宁繁忍不住轻笑一声。 宁繁闭着眼睛把花拿下来,放在鼻端吻了吻,小野花没有一丝香气,他拿了一会儿反手插回慕江的头发上。 慕江看了看四周再无别人。 水流匆匆平原广阔,草叶泥土的气息混合着宁繁身上幽幽药香,天地间仿佛就他们两个。 他凑到宁繁耳边说了两句话。 宁繁闭着眼睛轻笑:“你做梦吧,老天爷看我们青天白日在田野间做这个,一道响雷打我俩身上。” 慕江拉扯宁繁衣服,在他脖颈间轻吻。 宁繁下巴被迫抬起,雪白的面容上染了几分薄红,眸中波光潋滟。 两人夜间只找到一家破旧的小酒店,各自洗了个澡睡下。 路上坎坷,好不容易才到了莜郡,宁繁说他家就在前面。 慕江想着等下就能休息,谁知道方圆几十里都是宁家的地盘,田庄与青山相绵延,一直等到傍晚的时候,两人才到了宁府。 看门的男人看见宁繁回来,激动的说了一串话。 慕江听着他们的语言不是莜郡方言,或许是巫医族的语言。 宁繁点点头:“让家里的人说官话就好。” 看门的男人往里面传话,很快府门大开,一群人走了出来,府里的灯笼慢慢都被点亮起来了,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跟在宁繁的身侧,问宁家一家子的安好。 宁繁淡淡的道:“家里人都好。我出来游玩,恰好路过家里,便过来歇息两天。纪叔,此事不用告诉族里其它人,更不要知会京城。” 纪叔点点头:“是。三爷这位朋友是——” “京城的一个王爷。”宁繁道,“他和我住在一处,让人准备晚膳和热水,我们两人过去就好。” 纪叔赶紧退下了。 慕江挑了挑眉:“对你家里的人,也不能告知孤的身份?” 宁繁看看左右:“我和你成婚的事情,族里不知道。” 巫医族可没有汉人这种嫡长子继承制。宁繁和家里人都想着让大哥继承宁家,毕竟大哥良善负责,大嫂聪慧能干,他们身在京城,受京城影响多些。 族里更偏爱宁繁,想让宁繁继承一切。 继承宁家的前提得是和本族的姑娘结婚,而且还不能是普通姑娘,必须要本族地位高的姑娘。 慕江眸子闪烁了一下:“当初你要是真的不想嫁给孤,只需要告诉族中人,让族里对你父亲施压,你父亲迫于压力不得不退婚。” 宁繁继续往前走:“我家是怕太子和陛下生气,日后打击报复,这才让我和你成亲。” 慕江冷哼:“你怕皇权?以你的性子,你真不想和孤在一起,谁还能逼你?” “我是想看太子登基,日后得一块大大的封地罢了。”宁繁道,“谁不想要从龙之功呢?说实话,和你成婚三天,我就后悔了,太子府上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慕江握住他的肩膀:“你就不能说是喜欢孤?哪怕为了哄孤开心。” 宁繁:“……好好好,我喜欢太子,万分喜欢行了吧?把手放下,我肩膀要被你捏碎了。” 这边的宁府毕竟是老宅,比太子府大三四倍,宁繁住处在里面,两人走了一刻多钟才走到。 宁繁推门进去。 他的房间经常有家仆进来打扫,里面干干净净。 只是春夜微寒,房中一片冷气。 宁繁从袖中拿出一个竹筒,蝴蝶从竹筒中飞出,四处转了一圈,最后回到宁繁的手上吸血。 族中人大多擅长蛊毒,为了避免遭人暗算,进入长时间不住人的屋子,宁繁会让他养的灵蛊查探一番,自己家里也是这样。 宁繁将灵蛊收回去,外面下人已经送来了热水和衣物。 沐浴更衣后,晚膳也送来了。 纪叔解释道:“三爷来得匆匆,没时间准备什么菜品。” “无碍,我只待两三天。”宁繁道,“让人把偏房收拾一下给王爷住。” “是。” 两人几天赶路早就困了,好不容易有了温暖的大床和被子,沾上枕头便睡下了。 宁繁夜里和慕江睡在一张床上,半夜里宁繁睁开眼睛:“太子?” 旁边完全没有声音。 宁繁把手伸进他衣服里,暧昧的捏了一下。片刻之后,身旁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睡得极熟。 宁繁从床上下来,点亮旁边一盏油灯,拿了自己的衣服穿上。 他进入自己的卧室,从匣子里取出一枚夜明珠,吹灭手中油灯,很快到了卧室床头。 宁繁把床上被褥收拾去旁边,摸了摸床头贴着的几块砖,按到一块空的之后,整张床突然从中间分开,下方出现一个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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