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进写得有趣,宁繁看了一番,眼里多了些许笑意。 晚上宁繁约了宁百泉见面,他想把亲爹再灌醉一次套话,这次为了避免自己喝醉,宁繁好说歹说把宁朴拉了出来。 宁朴一张脸冷冰冰的,看谁都不大顺眼的样子。 见了宁繁同样冷哼,这让宁繁怀疑自己是不是欠了他钱。 两人在包厢里坐了片刻,没等到宁百泉过来,倒是等到了吊儿郎当的乔小公子乔仪。 乔仪一身鲜艳的红衣服,像是要当新郎官似的,他闯进来就咕嘟咕嘟灌自己两大杯酒,然后哭着往宁繁怀里凑。 宁朴脸色难看得不能更难看,抄起乌木为骨的扇子就往乔仪头上拍。 宁繁堪堪替他挡了一下:“你怎么了?老婆和人跑了?” 说完这句宁繁突然想起来乔仪还没娶老婆,甚至没定婚事。 哪想到乔仪一边用宁繁衣服抹眼泪一边点头:“嗯。” 然后乔仪一边哭一边道:“宁哥哥,你可要替我做主。” 宁朴扇子指向窗外:“出门右转,走一里地能看到衙门,那里有青天大老爷,你该找他们替你做主。” “这事儿他们不敢管。”乔仪哭着道,“没人敢管。” 宁繁推开他的脸:“你仔细说说。” 乔仪从七八岁就喜欢傅家一个姑娘,也就是傅进的一个庶妹,傅家十一小姐。 傅十一从小生得貌美,乔仪看她一眼念念不忘,自此魂牵梦萦。 去年乔仪想让自家去傅府提亲,提亲前他特意和傅十一见了一面,问问傅小姐的意愿。 可惜的是,傅小姐心气极高,只看得上高门大户的嫡长子。 乔仪是嫡子却是次子,入不了她的眼睛。 听到这里,宁朴和宁繁对视一眼,都有些无语了。 乔家的嫡子,傅小姐都看不上,那她的目标只能是宁家、卢家、关家等掌权家族的嫡长子或者皇室子弟了。 说实话,哪怕宁繁和宁朴不是嫡长子,依旧瞧不上傅家嫡出的女儿。 宁家女子会对外联姻,为了本族血脉纯正,想在族里掌权的男子却很少娶外族女,大多都娶本族的女子。宁繁这样和皇室联姻的是少数中的少数。 卢家、关家、白家那些不要提了,这些家里的长辈都是老狐狸,他们每一个子女的婚事都是巩固权力的工具。 傅家嫡长女都嫁不了比乔家更显赫的嫡子,更不要说这个庶出的十一小姐。 除非对方家族长辈全死光了,且无意愿在朝中把地位保持下去,或者说,对方厉害到不用依靠家族联姻也能巩固地位。 不过,那也可能是傅小姐为了拒绝乔仪而想出的借口。 宁繁看看乔仪哭得凄凄惨惨的样子,心想宁朴若是个女的被这倒霉败家孩子看上了,肯定会找同样的借口拒绝他。 宁朴眼皮跳了跳:“她一年前拒绝了你,你现在哭有用?” 乔仪拿着宁繁给他的帕子抹眼泪:“我还没说完呢。” 原来傅家犯事之后,男丁全都被太子流放到了苦寒之地,女子全部进入教坊。不知怎的,傅家十一小姐就进了青楼,她的美貌惊天动地,今天不少人要把她拍下来带回家。 乔仪左凑右凑四处借钱,终于借了两万两银子出来。 这么大笔银子足以把傅十一小姐买下来了。 但关键时候,有人坏了乔仪的好事。 乔仪哭丧着一张脸:“太子殿下那边花了两万五千两银子,把人买走了。” 宁朴脸色冰冷:“当初我说什么?” 宁繁示意左右下属按住正要起身的宁朴:“二哥,你等下回去吧,我去看看情况。” 宁朴道:“你不等父亲了?” “不等了,改日再约,”宁繁道,“我先回府一趟。” 乔仪还在抹眼泪:“太子等人不在太子府,他和好几个皇子在隔壁酒楼里。” 皇子之间应酬很多,无论这些皇子心里是怎么想的,表面上都是和和睦睦的好兄弟。 宁繁把乔仪带出来了,并没有让宁朴跟着。 以宁朴的性子,他和太子对上后,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情。 一出门宁繁便戳乔仪的脑门:“等我明天去你家里一趟,让你爹把你禁足六个月。” 乔仪眼泪汪汪的抱着宁繁手臂:“三哥,我错了。” 宁繁和这个熊孩子没什么可说的,他自己十四五岁的时候比乔仪还会找事儿。 人不荒唐枉少年,等到了宁繁这个时候,成家立业都要顾及,家事国事处处烦心,想荒唐也荒唐不起来了。 宁繁抽出腰间笛子,把他搭自己身上的手打下来:“走吧。” 慕江那边确实正热闹着。 几个兄弟明里暗里都在打听老二在宗正寺的状况,有些幸灾乐祸,有些隔岸观火。 老七想起自己被老二嫌弃鄙视的往事,顿时怒上心头:“太子,咱们虽然是亲兄弟,在国家大事上却不能留情面,这回要不是你查,我都不知道二哥居然贪了这么多银子。他太不够意思了,家财万贯出来吃饭还要咱们一起平摊。” 不管他们几个说什么,都左右不了慕江的判断,他听进去只当成耳旁风。 老七记的是与老二的仇,老大则惦念着宁繁,他不停的和慕江碰杯,询问慕江为什么不把宁繁带出来,人多凑一起喝酒才叫热闹。 这时候康财凑到了慕江耳边讲话:“太子爷,奴才给您带回来一人。” “谁?” 康财压低了声音道:“您是不是说过,您在宫里见过一个叫阿月的女孩子,觉得那孩子有意思?” 慕江稍微回想一下,确实想起这件事。 当时他是太子,这些皇子尚没有如今这么圆滑,一个个看他妒忌,在宫里都对他疏远。 慕江倒是不在乎兄弟之间的关系,他们这样的家庭,有几个长大后不自相残杀的? 只是难免觉得寂寥。 当时有个小女孩在宫里迷路,缠着他好长时间,非让他带着去找姐姐,他觉着那个小女孩可爱,默默记在了心里。 “奴才找到了这个叫阿月的女孩子,是傅家十一小姐,闺名儿傅月,生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傅家此番出事,她流落到了青楼里,奴才就自作主张把她买来了。”康财对旁边做了个手势,“现在奴才让她给您和皇子们献上一舞。” 随着琵琶声起,一队舞女翩翩起舞着进来。 中间穿红衣那个细蛇身段,墨发瀑布般倾泻下来,杏眼桃腮粉面含春,一出场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慕江冷冷扫向康财。 他原本觉着宁繁让康财回来,是觉着这个人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现在想想,宁繁气性这么大,哪能轻易饶过什么人? 慕江一开始没觉查出康财有问题,显然宁繁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把人揪回来观望。 这回康财恐怕是急于讨回自己欢心,想恢复原有的地位,才弄了这样一出戏。 康财陪着笑道:“太子殿下,您觉着怎么样?” 慕江这才看向那队舞女:“中间那个?” 康财笑着道:“可不是么,您看大皇子和七皇子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慕江想着书上有些话果然是有道理的,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就像这个阿月姑娘,小时候生得可爱可怜,让人拒绝不了他的任何要求,长大后居然变得这么磕碜。 倒也不是现在不美,现在是个美人,但和小时候比起来就差远了。 慕江不是看脸的人,那么小的小姑娘,就算长再好看,也不可能禽兽到动那种心思。 只是觉得对方很可爱罢了。 现在再看到对方,不知道为什么,对曾经的旧事,他觉着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宁繁和乔仪坐在二楼看戏,乔仪指着中间跳舞的傅十一道:“就是她!太子的人把她买走了!” 宁繁拿笛子敲他一下:“不要一惊一乍的。” 乔仪委屈的捂住了手。 一舞结束,傅家姑娘含羞带怯的举着酒杯给太子敬酒。 乔仪更生气了:“凭什么啊?太子流放了她的父亲兄弟,她一点儿都不恨太子,昨日我去看她,说给她赎身,她看都不愿意看我。” 显而易见傅家姑娘没有不情愿的意思,她还想往太子怀里坐。 不巧的是,太子一把推开了她。 大皇子看不过眼了:“太子,你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慕江冷淡的道:“罪臣之女,有什么资格在孤身侧?” 傅家姑娘有些尴尬,委屈的站在了太子身侧,半晌才轻声细语道:“妾身流落坊间,是太子殿下的人重金将妾身赎出。倘若太子殿下嫌弃妾身,妾身不如死了算了。” 慕江眸中一片寒凉:“那就赏她一把刀,赐死。” 傅家姑娘当即愣在了原地,面对侍卫递来的匕首,她后退两步,碰也不敢碰。 大皇子是个怜香惜玉的,哪里能看得这么美的姑娘受欺负。他一把将人搂了过来:“算了,太子不要你,以后你跟本皇子吃香喝辣吧。太子,这个美人能不能给我?” 慕江漫不在乎的一笑:“大哥随意。” 傅家姑娘死里逃生终于松了口气,能去太子身边是很好,将来说不定能当贵妃皇后,但太子残暴之名好像不是说说而已,居然真的能看着她去死。 现在有大皇子府这个归宿,也算不错了,她小心翼翼的奉承起了大皇子。 上面乔仪乔公子伤心欲绝,宁繁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只当是劝慰他放宽心。 大皇子还在逗弄着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傅月,爷可称呼奴家月儿。” “这个名字冲撞了太子妃的名讳。”大皇子想了想道,“改个名字吧,你今天穿一身红,就叫珊瑚好了。” 慕江询问身边的侍卫:“怎么冲撞了太子妃的名讳?” 侍卫忙解释道:“中秋之后宁大人给太子妃取了表字,字里就带一个月。大皇子身边侍妾避讳贵人名姓是应该的。” 那时候慕江出门在外,倒不清楚此事。 现在看着事情落幕,没什么好看的戏份了,宁繁起身就要离去。 这个时候,慕江突然抬眸看向了上方。 乔仪:“……” 乔仪顾不得哭了,他想起数月前在太子跟前讨的那顿打,只觉着自己腰疼腿疼眼圈疼,什么傅小姐郑小姐都抛到了脑后。 慕江磨了磨牙。 他倒是没想到,大晚上的,自己太子妃居然又和这个姓乔的小白脸在这里幽会。 慕江不在意宁繁的过去,却在意宁繁的将来。 绿帽子岂是他这个太子能戴得的? 不管宁繁从前多风流,有多少个相好的,和他成亲之后,必须当个贞洁烈夫。 他越看姓乔的越觉着不顺眼,总觉着姓乔的花言巧语主动勾引宁繁。心想是该把乔仪沉塘好,还是剁碎了喂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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