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江把宁繁肩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次日慕江去宫里把康财叫了回来。 康财现在过得不错,哪怕没有从前在太子殿下身边时那么风光了,宫里依旧很多人敬畏他。 毕竟他在太子身边待了那么多年,众人虽不知为什么被赶出来了,本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想法,没什么人敢得罪。 康财消瘦了很多,一看到太子就抱着太子的腿哭,涕泗横流,说是这些天想念太子,不知道太子出门在外过得究竟怎么样。 慕江很不喜欢别人对他这么肉麻——宁繁除外,他一脚把康财踢开:“别抱着孤,蹭孤一身脏。” 康财小心翼翼的瞅着慕江的脸色。 在太子身边待了这么些年,哪怕做不到对太子心意十成十的猜对,十次有那么一两次是对的。 他道:“太子爷是特意看看奴才过得怎么样吗?” “带你回去。”慕江不耐烦的道,“以后对太子妃不能太怠慢了,再嚣张跋扈仔细你的脑袋。” 康财感动得又要哭了。 他赶紧跪下来给慕江道谢:“多谢殿下开恩!殿下千岁!” 慕江冷冷的道:“走吧。” 他带着康财出去的时候,恰好遇到大皇子了。 大皇子稀罕的道:“太子,你回来了?有人说你来了,我还不信,你怎么回来这么早?你知不知道,离开那天兄弟们陪你喝酒,事后父皇发了好大火气,把咱们几个兄弟通通骂了一顿。” 慕江和大皇子一向不亲热,他随便客套几句,朝着宗正寺的方向走去。 大皇子眼睛转了转:“父皇要把老二的案子交给你主办?行啊你,果然父皇什么好的都给你。你千万别饶了老二,我看他那张驴脸不顺眼很久了。” “都是兄弟,孤自然秉公执法。”慕江淡淡敷衍,“大哥没其它事情?” 大皇子在朝中领的是闲职,自然没有其它事情。他是哪里热闹往哪里钻,哪有美人往哪里钻。 这时候,大皇子看到不远处走来俩人。 那个留着山羊胡须仙风道骨的男人是宁百泉,宁百泉旁边那个穿青色衣袍的少年则是宁繁。 宁繁和宁百泉不知道说着什么,这个时候,宁繁似乎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抬眼往这里看来。 大皇子一头撞在了路人身上。 慕江不耐烦的拉他一把:“大哥,你怎么了?” 慕江今天许多事务处理,没闲工夫和他掰扯,到了宗正寺直接进去。大皇子没有令牌被挡在了外头。 宁繁灌了宁百泉一整坛酒,自己同样喝了半坛。 如果换成其它人,宁繁肯定会在酒水里加点什么东西。宁百泉味觉灵敏得很,一点点不对劲都能尝出来,宁繁不敢给他下药。 一坛酒下肚,宁百泉醉得想撒酒疯,宁繁现在同样有很多醉意,他一边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睡去,一边去套宁百泉的话。 “明年清明您回不回老家祭祖?” “不回。”宁百泉醉醺醺的道,“在京城祭拜,只要诚意十足,哪里都一样。” “我和二哥一起回去吧。”宁繁道,“每年我都回老家,明年同样要去。对了,去年我想在家里看书,找不到地库入口,爹,入口在哪里呀?” 宁百泉古怪一笑:“你小子又想闯祸。” 宁繁:“绝对没有。” “别做梦了。”宁百泉醉醺醺的说出几个字,“我才不会告诉你入口就在你卧室床下。” 宁繁:“……” 宁繁知道家里许多机关设计得奇怪,他实在没想到能隐蔽到这个份上。这些年来宁繁常去老家,他的住处和园子修缮了一次又一次,始终没发现床底下的一道入口。 “钥匙呢?”宁繁追问,“钥匙在哪里?” 宁百泉笑了笑,没说话,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 宁繁想着下次有时间再刺探消息,今天问得多了,宁百泉酒醒之后记起来,日后就不方便打听消息了。 现在宁繁酒劲上来,同样感觉头疼欲裂,他想从香囊里拿两粒药解酒,却发现最近这段时间没往里面放解酒药。 包厢是宁繁提前定下的,外面好几个宁家的人守着,没什么人敢闯进来,宁繁找不到药,想着趴在桌上眯一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宁二爷来了,看着一大一小两个醉鬼,宁二爷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他只随口说了句宁繁把宁百泉灌醉问话,没想到宁繁真有这个胆子。 上朝的时候宁朴看见了太子,对于太子回来,百官众说纷纭。 一说太子拿到二皇子犯事的证据就回京城,只想着争斗,完全不想当地百姓。 又一说这次户部给拨款不少,不知道多少落到了太子的口袋里。 还有说太子肯定把事情都推给宁守去办,与宁守产生矛盾,所以提前回来。 无论哪种说法,太子不得大臣的拥护都是不争的事实。 宁朴对太子好感不多,他只知道倘若太子这个时候继位,按着大臣的态度,肯定会出问题。 人际关系这块,必须得太子自己搞定。 宁朴不晓得太子日后会怎么做,宁繁对太子府这么上心,他倒想看看太子究竟有什么手段。 他让天冬把宁繁扶出去放马车上,自己背起宁百泉。宁百泉看着不重,到背上分量十足,如果不是自己亲爹,宁朴真想把他扔在大街上。 宁繁酒醒过来已经是后半夜了,他头疼欲裂,拼命回想着酒醉之前自己从宁百泉口中套出的话究竟是什么。 想了一会儿终于想出来,他懒懒的挑开帐子,让外面守夜的送茶水过来。 天冬担心宁繁身体,在外睡得不熟,听到声音忙把小火炉上热着的醒酒汤倒了送来。 用花果药材和牛乳煮的微酸微甜的醒酒汤很暖胃,宁繁喝了几口,头疼缓解几分。 哪怕不猜也知道,最后谁将自己送来的。 “几时了?” “马上要五更天,您从下午睡到了晚上。” 宁繁把醒酒汤放下,拿了清茶漱口:“太子去上早朝了吧?” “……”天冬沉默一下道,“太子昨晚就没回来,说是衙门事情多,他连夜处理了再回。这时候恐怕从衙门去早朝了。我真怀疑现在的太子和从前的太子不是一个人。”
第40章 == 宁繁喝几口茶将茶盏放下:“以后不要私下里议论这些。” “这不是我说的。”天冬解释道, “是府上其它人,他们和太子在一起的时间长,据说太子从前和现在不一样。” 宁繁“嗯”了一声, 没说更多。 天冬忍不住道:“公子, 您就不好奇吗?” 宁繁放下帐子睡回枕上:“不好奇。你去歇着吧, 别胡思乱想这些有的没的。” 房里的灯吹了,很快漆黑一片, 天冬轻手轻脚的下去了。 这回闭上眼睛,宁繁却怎么都睡不着,大概睡得时间太长了,此时一点睡意都没有。 天亮时宁繁让人送了热的洗澡水进来,他醒酒后脸色苍白得不像话,身体经不起太多折腾, 身体还很虚弱。 在热水里浸泡之后,脸上才勉强多了些血色。 不大一会儿天冬过来传话, 说是太子殿下来了, 有话同他讲, 让他快些洗澡出去。 宁繁心情不佳:“你让他进来,屏风外和我说话。” 冬日里好不容易泡个热水澡,宁繁现在动都不愿意动一下, 谁敢这个时候打扰他,他去拧谁的脑袋。 天冬出去道:“我家公子让您进去谈话。” 作为一个发誓励精图治远离美色的储君, 慕江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在客厅里等着宁繁出来。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 宁繁沐浴更衣比小姑娘还麻烦, 等宁繁出来的时候,慕江不知不觉睡着了。 宁繁接过天冬递来的茶水喝一口, 继续翻看今天早上送来的账本。 慕江仅仅眯了两刻钟,睁眼就看见宁繁坐在自己对面翻看什么东西。 今天宁繁气色比往日差些,面色苍白更显清瘦,一双眸子都比往日倦乏许多。 宁繁察觉到他醒了:“太子殿下有什么事情要说?” “关于傅家的事情。”慕江道,“昨日留京的探子告诉孤许多旧事。” 他人不在京城,却不能不知道京城发生过的事情。 二皇子的案子牵扯着地方上一些家族,同样牵扯着京城里一批官员。 短短数月之前,二皇子和四皇子一样是朝廷里簇拥者最多的皇子。 “傅老爷子是不是骂过你?”慕江看着宁繁的侧脸,“孤打听了一下,一些探子说傅家被抄家前半个月里,傅老爷子成日在家里咒骂你,甚至当面给你难堪。” 宁繁:“……” 傅老爷子不喜欢自己,宁繁是知道的。他万万没想到糟老头子心眼这么坏,居然背地里咒骂自己。 不过人死业消,宁繁不至于和一个死人计较。 “那此事便好办了。原本看着他两朝元老的份上,给他家里后人一条活路。现在就按着规矩来,男子全都贬去北疆,以后休想回京。” 宁繁用朱笔在某个账目上勾画一下:“太子殿下权势滔天,一点小事而已,哪里还用得着和我商量。” 慕江笑看他一眼:“男人在外怎么风光都行,在家里还不是要听夫人的?” 宁繁抬眸,似笑非笑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要揍你了。” 宁繁在外面随心所欲,在京城里总喜欢端着他贵公子的架子——因为他家的确显贵,在本朝很罕见的富贵,其它家族大多半路起来的,只有宁家百年显赫从未凋零过。 钟鸣鼎食之家格外养人,好多年纪轻轻就是人精,这就让人往往忽略他的年龄,只看他通身的气度。 实际上宁繁比慕江要小好几岁,两人有些年龄差距。 只有宁繁生气或者有其它情绪波动,那点少年气才会流露出来。 慕江觉着宁繁可爱,起身揉了揉宁繁的头发,往外出去了。 康财一直在外面,慕江进屋的时候从没有让他进来过,明知道宁繁讨厌这个人,不好带进来让宁繁觉着碍眼。 被罚出去过一次,这回康财显然收敛了许多,他做事小心翼翼的,不敢给任何人脸色了。 这几日里慕江太子忙,每天早出晚归的,有些时候甚至不归。 随着太子回京,四皇子和公主府那边消停了许多。 宁繁看李文进传来的情报,说是四皇子妃小产后还在娘家待着,四皇子担心彻底得罪杜家,还想着怎么在不折损面子的情况下把四皇子妃请回来。 不过,宫里那位气性大,乘风怎么着都不愿意让四皇子把四皇子妃请回来,说是趁着这个机会把那个女人休掉,将四皇子妃位置空出来,不然他再也不会在皇帝面前替四皇子说好话。 四皇子现在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询问李文进应该选择杜家还是选择乘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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