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珩衍面露嘲讽:“此毒名唤浅溪,只需血缘相亲者以血为引,佐以药食日日喂服即可。” 李牧微微皱了皱眉,似没听到,沉声道:“明王逼宫造反,念其为皇室血脉,即日起废为庶人打入天牢终身监禁,至于其他的容后再议。” 杨正膝行着上前:“陛下,殿下中毒昏迷,求陛下……” “来人,把大皇子带下去,”李牧神情微冷,扫了眼下面不停擦汗的大臣们一眼,道,“还有一事,先前宫中谣传九皇子病逝纯属无稽之谈,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望诸卿往后少听信谣传。” 这时候这些大臣也都看出来李牧的打算了,没想到几个皇子争的你死我活,最后却落在了一个宫女生的乳臭未干的小儿却身上。众臣心里一阵唏嘘,看齐帝这个样子,是打定主意不管废太子死活了。 有林野留下来的两个羽林卫带路,他们一路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但是此刻宫中早就乱作一团,一路之上都只有宫人慌乱逃命的声音,恐慌在宫人的尖叫声中蔓延开来。 那两个校尉率先停了下来:“贺公子,不能再近了。” 厮杀声越过深宫大门传了进来,贺景泠看了眼尚在昏睡中的李垣:“把他送过去就行了。”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他什么事了,抬头左右张望,指着一处高台问:“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望月台。”校尉抬头看了一眼飞快答道。 “能上去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 “走,过去看看。”贺景泠朝那个方向走,万千思绪飞快从脑海中闪过,越走越快,他胸口剧痛,浑身黏腻不堪不知是被汗水包裹着还是撕裂的伤口混合着血渗透了衣衫。 “谨遵圣谕。” 一支不知从何处射出来的箭矢直指李牧咽喉,紧接着无数箭矢破空之声传来,一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带着袖箭身手敏捷地出现在紫宸殿门口。交单黑衣人出现一个出手利落的士兵大着胆子挑开雷信的长剑,下一瞬,数不清多少名士兵甲胄一掀,露出了里面和李珩衍一模一样的装束。 “王爷,快走!”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今日我等誓死护送王爷安全离开。” 没人知道李珩衍是什么时候培养的这么大批死士,出手狠辣毫不输玄铁营的士兵,甚至更甚。 “取李牧项上人头者,赏黄金千两,加官进爵。”李珩衍没有动,他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 死士并不是全都现身,还有些藏匿在士兵中出其不备,变故来得太快,一度让士招架不住,死士混迹其中,听到李珩衍的话更是疯狂反扑。李珩衍这是在孤注一掷了。只要李牧死了,他大可以扶持九皇子上位,一个没有生母的幼子能成什么大事。 只要李牧死了! 他站在原地,做那最后一搏。 “拿下明王,本殿下赏黄金万两。”一个声音突兀地出现在他背后。 是本该身中剧毒却去而复返的李长泽。 见到他来,李牧眯了眯眼睛,一言未发。 事情到了现在,接二连三的变故之下已经有人受不了刺激昏厥过去,也有人还强撑着一口气只瞬息就想明白了原委。 从李长泽出现的那一刻李珩衍便知道,他输了。场面再次陷入混乱,谁也不知道李珩衍是什么时候在禁军和玄铁营中安插这么多自己的人的。刀剑碰撞声中,那些死士出手宛若鬼魅,全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在他们的拼死相护下,很快乱作一团的大殿上就再也不见李珩衍的身影。 李长泽没有去追,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雷将军。” 被点到名的雷信立刻明白李长泽的意思,起身追了出去。 林野依旧护在齐帝身边,桌椅被掀翻,精致的碗盏碎了一地,大臣们躲在巨大的石柱之后保全自己,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有人涌上来,不知是谁打翻了油灯,熊熊火势蔓延开来,混乱不堪的局面更加难以分辩。 血流成河,尸积如山,杀伐之声响彻京都,天空都被火光染成了血色。 “父皇,皇祖母,紫宸殿已经不能呆了,移步去殿外吧。” 李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看着李长泽完好无损,看着被自己委以重任的雷信对他俯首帖耳,面对这个儿子,此刻已经不能用心惊来形容他的心情了:“你……”他长吸一口气,“你……” “父皇,保重龙体啊。”李长泽依旧笑意温和。 齐帝他们撤出了紫宸殿,冬日的风吹散了些身上被烈火烤过后的灼痛。在嘈杂的人声中,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地看着和刚刚神色大相径庭的废太子,仿佛还没反应过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来人,来人……林野……”李牧因为太过激动猛灌了一口冷风,拼命咳嗽起来。 “父皇,有什么事吩咐儿臣就是,别气坏了身子,是要找九皇弟吗?儿臣替您找到了。”他拍了拍手,一个羽林卫校尉抱着昏迷不醒李垣出现在他们面前。 李牧几乎要呕出血来,他怎么也没想到李长泽竟然会找到李垣,暴喝道:“你残害手足。” 雷信风风火火冲了过来,在明显安静的不正常的空旷场地下径直来到李长泽面前,单膝跪地:“陛下,臣无能,明王狡诈,竟发现了宫中密道,已经带着那些暗卫逃走了。” 闻言所有人皆大吃一惊,没想到玄铁营和禁军合围之下李珩衍还能成功出逃,他背后的实力究竟是有多深不可测。 李长泽听后似乎没有太意外,李珩衍冷眼旁观他和贺景泠扳倒齐王,在朝堂以上搅弄风云,还曾经一度利用贺景泠将他和贺元晟玩弄于股掌之间,他若是这么容易就被抓住,那他就不是李珩衍了。 李长泽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雷信垂首:“是。” 李长泽的目光转向李牧,不知道已经多少年了,他望向李牧时的眼神从来都是那么的正直无私,那么坦率毫无保留,他装得太像了像,骗过了天下人,也骗过了李牧。 冯小芸扑通一声跪下,高声呼喝:“晋王明王谋逆,幸得殿下力挽狂澜,救我天子,功在社稷,臣等不甚感激,愿殿下千秋万岁,佑我大齐,” 这冯小芸平日里看起来邋里邋遢不成样子,这个时候竟然反应这么快,这就抱起大腿来了? 众臣内心一阵凌乱…… 李长泽一步步走上台阶,走到李牧面前,身后传来动静李牧回头去看,就看见林野竟然也跪了下去,紧接着,在场的禁军合围,玄铁营中人齐齐跪下。 齐声呼喝:“殿下千秋万岁,佑我大齐。” 见此情形,剩下的朝臣也跪了下来,闭上眼睛长吸一口气跟着高声喊道:“愿殿下千秋万岁,佑我大齐。”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大局已定,再不可能有转寰的余地。 远处的一座高台之上,一抹熟悉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俯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在李牧抓着扶手不断收紧的手中,李长泽缓缓开口: “父皇,立我为继吧。”
第88章 恭喜 “你醒了。” 贺景泠睁开眼睛就看见了沈木溪那张探寻的脸, 脑袋传来阵阵钝痛,他拧眉挣扎着坐起来,却感觉自己浑身脱了力般,使不上来一点劲, 但他还是沉默地咬牙坐了起来。 沈木溪给他倒了杯水, 回头就见他坐了起来:“你乱动什么, 刚刚给你拔了毒,你现在很虚弱,好好躺着。” “我昏迷了多久?” “好几天吧。” “好好说话。” “三天半。”沈木溪微笑道。 贺景泠闻言没再问什么,他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睛中的神情,他静静坐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什么,乌黑的长发从脸侧垂落,尽管此刻脸色苍白一脸病态也掩饰不住那副与生俱来的好颜色。沈木溪暗自啐了自己一口, 都多少次被他的样子迷惑了, 自己怎么就不中用呢? 她清了清嗓子坐下来不知道从哪里抱了个算盘过来, 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我给你算算, 几天前我被那个李长泽的人半夜从被子里挖了出来着急忙慌带到这里, 这几天又辛辛苦苦勤勤恳恳鞍前马后伺候您老人家, 再加上出去一趟历经千难万难好不容易从深山老林找到的几株珍贵草药全都用给你,你……” 贺景泠放下杯子揉了揉额头:“要多少?” 沈木溪友善地比了五根手指,贺景泠扫了眼, 毫不脸红道:“没有。” 沈木溪登时瞪大双眼刚要发作, 又听到贺景泠笑了笑,像是询问说:“要不送你一座宅子?”。 她立刻再次换上笑脸, 温柔问:“哪里啊?” “城西,你去过。” “那不是……”沈木溪眼珠一转, 眉开眼笑道,“好啊。” 正说着,外面匆匆传来一阵脚步声,在一阵跪拜声音中,沈木溪耸了耸肩:“那你们商量,明天我来拿地契,我先出去啦。” 李长泽来得匆忙,进来就看到贺景泠坐在床头,虽然脸色不太好但也可以看出已经比前几天好太多,他走到贺景泠床边,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半晌,道:“何升他们把那个祝安交给了我,我把他扔邺狱去了。” 何升不是个拿不定主意的人,把祝安交给李长泽,看来这次也是真的恼了。 李长泽当然不会客气,如果不是那杯被宫女意外倒在他身上的解毒酒,除夕夜的事不会进行的这么顺利。那晚李珩衍说的那些话他还记得,当看到贺景泠完好无损出现在高台上的时候他才惊觉自己那半天出了多少汗,可恨的是现在还没有抓到李珩衍。 说起祝安这件事贺景泠神色少见的沉重,低声道:“放了他吧,我没想要他的命。” 李长泽声音发哑,轻声质问:“贺景泠,你放过他,怎么就不肯放过我,上次你怎么答应我的?你究竟是不把我当回事还是不把你自己当回事?” 李长泽不是个良善的人,他心机深沉手段狠辣,可偏偏在面对对他了如指掌的贺景泠时束手无策。他的眼睛布满血丝,不知道是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贺景泠心中一软,冲他笑道: “我错了,”他小心抓住李长泽的衣袖扯了扯,“别生气,不会有下次了,我发誓真的。”说着像模像样举手,还一边去瞄李长泽的脸色。 贺景泠试探地喊:“李宴?”他小声道,“别生气了,我伤口还疼呢。” 李长泽叹了口气,忽地靠近把人抱在怀中,他闭上眼睛声音放软道:“三郎,当是为了我。” 贺景泠摸了摸他的背,良久才道:“好。” 外面看现在已经天黑了,光线昏暗的房中少有这么静谧的时候,隔着窗户隐隐可见窗户外面并排守卫的侍卫。 李长泽解释道:“这些天清理李珩衍的人,还有几个跑出来蹦哒,你在这里我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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