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景泠微微一笑,叫了一声:“冷姨。我会带人去的,宫中也有可以接应的人,你知道的,我心中有数。” 冷月婵简直被他这副淡定模样气坏了,却又实在无可奈何,丢给他一个黑色小瓷瓶。 “不用担心,我有这个。”他手中的东西朝他们示意了一下。 没想到李珩衍会突然提起李长泽,就在所有人都摸头不知脑的时候,李珩衍冷冷一笑,目光毫不掩饰地将李长泽上下打量:“李家人都有一个传统,太子殿下学得最好,到现在他们都还以为你不过是被人陷害才沦落至此的无辜之人,不得不说,你确实很让我意外,也很让我惊喜。” 雷信他们不明白李珩衍这话的意思,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王爷您这是……” “殿下……”杨正扶着明显有些醉了的李长泽站起来,“王爷,我们家殿下喝醉了,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李珩衍无所谓地看了下李长泽:“没关系,不用明白,晋王意图谋逆,在宴会的酒中下毒,误伤了废太子,殿下好走。” 李长泽抬头满眼惊慌地左右看了看,接触到他目光的朝臣都躲闪的低下了头,他颤抖地说:“皇叔,我们可都是骨肉至亲,何至于此啊。” 说着,他的鼻子中突然淌出一滴血来,然后开始不停的一滴滴往下落。 李珩衍道:“我知道这些年你伪装的也很辛苦,临死之际,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呢。” 然而李长泽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李珩衍靠近几分,轻声戳穿他:“霍子犹,商陆,还有贺景泠都是你的人吧,或者还有别的我没有察觉的,你躲在暗处几次三番挑起朝廷混乱,故意走上废储这步棋,把高家人拉下水,是为了在禁军安□□的人对吗?可惜那个商陆了,是个人才。”他有些惋惜地说。 “你太厉害了李长泽,厉害的让我心惊,或许你和贺景泠早在平凉就狼狈为奸了,所以自你回京,你才能不动声色瓦解这么多的势力。看来他对你还很重要,不然你也不会违背圣意特地回来寻他,”李珩衍说着,抬头看了看如墨似的夜空,语气微凉,“黄泉路上,有他做伴你也不算孤单了。” “什么人?” 林野掏出一块令牌,冷声道:“睁大你的狗眼。” “原来是指挥使,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滚。” “指挥使,今夜宫中禁严,所有人都不得出入。” 林野冷哼一声,身后的欧阳越掏出一张加盖国玺的圣旨:“奉陛下令尔等谁敢阻拦。” 所有人都听得心惊肉跳,一脸震惊地看着垂着头还在不停流鼻血的废太子,他们看不清废太子的表情,可若真的一切都如明王所说,那这个废太子未免也太令人惊悚了吧,光是试想一下一个不过才几岁的孩童就成功用他的伪装骗过了天下人整整十几年就令人毛骨悚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毒发的缘故,李长泽已经浑身无力,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杨正身上,几乎晕了过去。杨正顿时惊呼:“殿下……传太医啊,传太医……” 好好的一场夜宴闹成现在这副模样,席间只剩残羹冷炙,寒光映在士兵们的铁甲身上,大殿之上一片肃穆,残余的酒香混合着浓浓的血腥气漂浮在空气中,眼见大局已定,所有人都身心俱疲无暇他顾。 短短几个时辰发生了太多的事,他们来不及做出适合这个场合的反应,纷纷沉默地等待着最后的胜利者宣判最终的结局。 “晋王挟持陛下欲自立为太子,为臣不忠,为子不孝,经详查,三部尚书同流合污的科举舞弊案幕后主使正是晋王,如今除夕夜宴举兵造反,大皇子及数名大臣惨遭毒手,如今本王已将晋江追拿归案,诸位只要将今日见闻如实传达给天下百姓,只待陛下圣裁便可。”李珩衍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的每个角落。 “王爷圣明。” 萧贤举率先附和道。 接着三三两两的附和声层出不穷。 然而就在李珩衍胜券在握的时候,一柄泛着寒光的铁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 雷信直视着李珩衍:“得罪了,王爷。” 几乎是在雷信动作的那一瞬间,身后数个士兵同时拔剑指向雷信,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王爷!” 一阵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在众人错愕不已的目光中,贺元晟推动着骨瘦如柴的齐帝出现在大殿之上。 终于来了! “这……这这这……” “陛下!” “陛下……”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殿中响起,李牧身体仍旧虚弱,抬眼看了眼面如菜色的萧太后,恭恭敬敬唤了一声:“母后。” 萧太后按住自己发抖的手努力平复内心的惊慌,勉强扯出一个合适的表情:“太医不是说皇帝需要静养吗,怎么过来了。” “朕当然要来,皇弟今夜演了好大一出戏啊。”他缓缓转身,冷眼看着下面的李珩衍。 李珩衍面色沉稳,只是在齐帝出来那一刻不由握紧的手还是出卖了他:“不及皇兄黄雀在后。” 成王败寇,谁也没想到今日一场乱局之下的赢家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 李牧身体太过虚弱,听见李珩衍这么说并没有显得很高兴:“可为了你折了我几个皇子。” “皇兄,你的儿子不都是你的棋子吗,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李牧看了眼一脸惨白了李叔同,声音微沉:“带下去吧。” 林野已经去了,贺景泠稍微放下心来。和几名暗卫溜进了元极殿,因为走得太快来不及歇息,浑身都被汗湿透,发丝黏腻的贴着额头。他太久没有穿过这种厚重的甲胄,几乎被压的喘不过气来。进了寝殿,他顺手将它脱掉,在几个暗卫偌大的元极殿中四处搜寻起来。
第87章 定局 果然在这里。 贺景泠看着贺瑶华还有她抱着的熟睡中的小孩。 贺瑶华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贺景泠, 稍纵即逝的疑惑过后她迅速反应过来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们,下意识抱紧手中的孩子:“你怎么会来这里?” “公子?” 暗卫在请示贺景泠的意见。 贺景泠看的目光看着贺瑶华,平静地下命令道:“把孩子带过来。” 贺瑶华闻言顿时脸色大变:“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大胆, 他可是九皇子, 你敢动他一根毫毛陛下一定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然而她的挣扎在暗卫面前不过也是徒劳, 就算是上过战场,可到底是女子,又怎么可能敌得过贺景泠精心挑选的暗卫。熟睡的李垣被吵醒,发现殿中多了许多不认识的人立刻害怕地大哭,伸手想去抓贺瑶华:“珍娘娘,” 贺瑶华被人扣押在椅子上动弹不得,闻言安抚道:“垣儿不要怕,珍娘娘在这里, 贺煊, 他还是个孩子, 放了他!” 贺景泠置若罔闻, 他蹲下.身轻轻拍了拍李垣, 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块糖递给面前的人:“想吃吗?” 李垣没见过这种糖果, 他停止了大哭,泪汪汪的眼睛注视着他手上精致的东西,说:“想。” “好孩子, 要吃糖就不许哭。”贺景泠轻声安慰, 把糖果递给她。 贺瑶华立刻挣扎起来:“贺煊,你干什么?他就是个孩子你怎么可以?” 贺景泠起身对上贺瑶华怒不可遏的视线, 他们是双生子,本就长得十分相似, 自从上次一别,没想到如今再见竟然会是这么个情形。 “瑶华,这个孩子我不会给你。” 贺瑶华心中一窒:“你什么意思?” “他挡了太子的路。”贺景泠瞧着自顾自吃糖的李垣,摸了摸他的头。 “你……你说什么?” “其实只要我告诉他他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也是功亏一篑。”贺景泠看着暗卫接住李垣软下去的身体,面无表情道。 贺瑶华不可置信地大笑:“好啊好,贺景泠,你可真厉害,是我杀的他母亲又怎样,只要我手上有皇子,我便没输。”她几乎咬牙切齿。 “对不住,打乱了你们的计划,可是现在我更想他赢。”他看着贺瑶华那张面容姣好的脸,叹了口气,道,“放开她吧。” 暗卫有些迟疑:“公子,这……”他看见贺景泠没什么起伏的表情,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犹豫着给贺瑶华解开穴道。就在贺瑶华挣脱束缚的一瞬间,她立刻拔下头上的金钗迅速冲了上来。 金钗在离贺景泠眼睛不过半寸的地方堪堪停下,贺景泠站着没动,甚至制止了原本要出手的暗卫。 “你以为我不敢?” “你可以拿去。”贺景泠无所谓地笑了笑。 贺瑶华的金钗抵着贺景泠的脖颈,她微微用力,金钗刺破了他的皮肤,鲜血缓缓流下,看得旁边的暗卫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贺瑶华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这从容的表相上看出一丝别的东西来,可任她如何努力,现在的她已经看不穿面前这个曾经藏不住一点心思的胞弟如今的想法。 他们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好好说过话,入宫以来,她怨恨过父亲,怨恨过贺承礼,也怨恨过贺景泠。可最后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亲情爱情都是虚妄,只有握在手上的权柄才是真真实实的。 为此她和贺元晟相依为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之中学会了阿谀奉承,学会了算计人心,学到了他们随军多年也没学到的东西。 他们早就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和帮助,他们要靠自己走到权力的最高峰。为了打消皇帝的顾虑,她可以让自己一辈子不再生育。可他们筹谋了这么久,眼看齐王晋王再也构不成威胁,太子被废,李珩衍作茧自缚即将大功告成之际,贺景泠却告诉她,那个庸庸碌碌的太子才是最后的赢家? “贺景泠,情深义重是你,翻脸无情也是你。”贺瑶华知道自己下不了手,哪怕在恨,哪怕贺景泠做事这么绝。 金钗掉在地上,她退后两步状若疯狂,控制不住笑了起来:“帮我们不好吗?两年前你回京之时不就是这么说的吗?至少我们是至亲,他能许你什么?枉你自诩聪明,难道不知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道理?你以为像你这样不择手段的谋臣以后的朝堂能容得下你?新皇登基天下百姓都看着呢,他的身边必须干干净净!干干净净! “他能为了你做什么?难道还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替你替贺家重新正名?贺家本来就是不干净的呀,你还想做从前的贺三公子吗?你能安逸到几时啊哈哈哈哈……你帮他……你帮他……哈哈哈哈哈小心玩火自焚……” 她踉跄着往后退,语气带着幸灾乐祸,又像是诅咒。 *** 杨正扑通跪到皇帝面前:“陛下,大皇子身中剧毒,请陛下快快宣太医来救治。”说着又砰砰磕了两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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