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郎有些纳闷:“佯装剿匪?下官不解,请首辅明示。” 柳尘舒道:“借剿匪的名义,驻守在杭州。” 有他们的人在杭州驻守的话,一旦有什么异动,便可立即上报朝廷,至于清剿山匪,这需要从长计议。 黄郎觉得剿匪一事不应该拖延太久,便道:“下官觉得可以从杭州旁边的衢州和滨州调兵前去剿匪,这样既节省时间,也能节省财力。” 柳尘舒停下朱笔,看向黄郎道:“办法确实是好办法,但剿匪本就是个幌子,他们是在请君入瓮,一旦将衢州和滨州的兵力全调过去,便是中了他们的奸计,到时衢州和滨州无兵驻守,极有可能会被趁虚而入。” 黄郎听得有点糊涂了:“下官愚笨,不知其意。” 柳尘舒详细说道:“杭州山匪的头子,原本是敌军的骑兵将领,敌军撤退后,他们没有及时撤走,便留在了杭州苟且偷生,在二十年的时间里,成了一方土皇帝,杭州官府早就被他们给控制住了,他们之所以请求朝廷出兵剿匪,其实是想要分散朝廷的兵力,一旦真的将兵力调去剿匪了,边疆那边定然会有动静,那时我们分身乏术,二十年前那场掠夺战役就会重新上演一遍。” 二十年前敌军国力尚且不足,都能把北离打得差点投降,二十年后的今日,敌军吞并周围小国,成了一方强国,改了国号为北辽,对他们的威胁比二十年前大多了,就更加不能轻举妄动。 而且现在的北离处于一个被半架空的状态,朝廷之下还有个深层朝廷,若不是柳尘舒的出现,将政权握在了手中,北离早就被深层朝廷给弄得国破家亡了。 深层朝廷里那群人可能也想不到,会有柳尘舒这么一号人物横空出世,他十七岁一甲及第后,便一路高升,并赶在他们之前利用贾萤母子,当上了辅政大臣,趁着少帝年幼,将政权牢牢地握在手中,如今已无人能撼动他的地位。 正因为柳尘舒的出现,才让那场早该到来的战役迟迟没有到来,不然在先帝驾崩之时,北辽就会起兵来犯,最先起兵造反的广济王容且,应该早就与北辽勾结了,就等着少帝登基后,从年幼的少帝手中拿走政权,但因为有柳尘舒在,容且最终被灰溜溜地赶回到了北辽。 柳尘舒一心只想要复仇,却误打误撞挽救了北离,替容昇保住了江山社稷,待真相大白之日,奸臣的名号定能被剥去。 不过,柳尘舒并不在乎这些,他早就过惯了人人喊打的日子,清誉名声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他曾被各大名士赞誉是百年难遇的奇才,神童的名号传遍各州,也曾跌进污泥中被人践踏,受尽折磨与苦楚。 柳尘舒常对风兮说,他要是惨死了,是罪有应得,因为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他是个可怜又可恨的人,但他不肯承认自己可怜,他只知道自己很可恨,所以人人都盼着他不得好死。 “相父,这么晚了,你怎么站在庭院里吹冷风,染了风寒可怎么办。”容昇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紫苏饮过来,看到柳尘舒衣着单薄地站在庭院里,他立即把手中的紫苏饮交给小吉子,再上前去,用自己的外袍把柳尘舒裹住。 容昇继续碎碎念着:“前几日才发了一场病,身子都没调养好,就又糟蹋自己了。” 柳尘舒扯着外袍的一角,防止掉下去,“圣上怎么还未睡?” “一个人睡觉太冷清了,便起来给你煮了碗紫苏饮,进去坐着喝吧,我喂你。”容昇扶着柳尘舒的腰往屋里去。 容昇那关心呵护的态度,好似他才是那个大了十几岁的人。 容昇从小就这样,比别人早慧,几岁时就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了,什么都懂,看待事物也比别人透彻,比他那个天生愚钝的父皇强多了。 进了屋,柳尘舒扯下披在身上的外袍,还给容昇,“东西放下,圣上早点去休息。” 容昇眼巴巴地看着他,“我在你屋里多坐一会都不行吗?” 柳尘舒随口敷衍道:“我乏了。” “我哄你睡。”说着,容昇从身后掏出一个上了彩漆的拨浪鼓,制作精良,手柄上的花纹都雕刻得十分细致,容昇还特意叫人去寻了一把二十多年前的拨浪鼓,仿照着做,这样就能跟柳尘舒记忆里的一样了。 “咚!咚!咚!咚!”容昇摇着拨浪鼓:“相父,你喜欢吗?” 柳尘舒看着这把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拨浪鼓,眼眶一红,他强忍着酸涩和哽咽,抓着容昇的衣襟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容昇不想着从他手里夺走政权,一天到晚都在想着讨他欢心,有时候柳尘舒真怀疑这些都是容昇的计谋,为的只是更好更痛快地把他踩进污泥里,让他再次感受到那种被高高捧起,又重重摔下去感觉。 容昇包裹住柳尘舒的手,粗粝的指腹在那如玉般的指背上轻轻摩挲,直白地说:“我想要你。” 在情犊初开的年纪里,容昇的身边只有柳尘舒,他没有爱上其他人的机会,他白天想着柳尘舒,晚上梦着柳尘舒,只要沾了柳尘舒气味的东西他都想闻一闻,然后一步步把自己送进了深渊里,他没有煎熬过,也没有挣扎过,好像爱上柳尘舒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柳尘舒凑近些,语气没有刚才那么冷硬了:“你不恨我吗?” 容昇的答案出乎意料:“我没资格恨你。” 这天底下谁都没有资格恨柳尘舒。 柳尘舒心里已经有些动容了,他继续问:“想要夺回政权吗?” 容昇也凑近些许,与柳尘舒额头相抵:“我更想要你。” “哼~”柳尘舒笑了,他一贯都是哼笑,有时候听着像是在轻蔑或者嘲弄,但有时候就是单纯的笑,比如现在。 容昇也跟着笑了:“尘舒,让我主动一回。” 前几次都是柳尘舒主动亲他的,这回他想主动一次。 容昇把嘴噘过去想亲,柳尘舒往后躲了一下:“圣上早点去休息。” 容昇还噘着嘴,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亲一口。” 看着容昇那噘嘴的样子,柳尘舒又笑了,他看了眼容昇另一只手里拿着的拨浪鼓,觉得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便抬手扣住容昇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容昇这回反应得很快,也扣住了柳尘舒的后脑,不断加深这个吻,两人的舌头打架,谁都不愿成为被挑逗的那个,都想要占据主导地位。 柳尘舒用力将容昇往榻上一推,容昇倒下之际把柳尘舒也给拉了下去,一起跌到榻上,两人亲起嘴来像是在殊死搏斗,你来我往。 柳尘舒掐着容昇的脖子,强行分开,喘着粗气说:“亲够了,滚回去睡觉。” 容昇哪里觉得够,抬手捧着柳尘舒的脸,再度亲上去,两人又酣畅淋漓地打了一场。 最终容昇被柳尘舒踩在了脚下,没办法,柳尘舒的武力更高一筹,容昇打不过,也舍不得打。 容昇抓住柳尘舒的脚踝,在上面亲了一下:“相父也早点睡。” 翌日卯时,容昇被小吉子给叫醒,才想起来今日有大朝会。 文武百官都在殿外等候,等首辅和圣上来了再开朝。 柳尘舒先一步到,他一到,殿门便打开了,无需等圣上来,就可以开朝,反正圣上就是个摆设。 容昇迟了三刻才到,坐上龙椅后,便撑着个脑袋盯着柳尘舒看。 柳尘舒背对着百官,面对容昇一人,两人的视线旁若无人地胶着在一起。 柳尘舒嘴角弯起一个勾人的幅度:“圣上,臣说得对吗?” 容昇压根没听清楚他刚才说了什么,盲目地点头:“相父说的都对。”
第42章 适可而止 散朝后,柳尘舒将枢密院正副使、兵部尚书侍郎、左右卫上将军等人叫到资政殿议事。 先帝时期因财政收紧,兵力锐减,等到柳尘舒手握大权时,他又重新招募了一批士兵,目前正规兵有二十万,加上各州驻守的厢兵,统共四十万左右,这点兵力还不够。 柳尘舒打算再征一次兵,他看向兵部尚书:“在明年开春之时,我要你征够十万新兵。” 兵部尚书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问:“十万?首辅,如此多的新兵,咱没那么多粮食养啊,且如今还没开战,白养这么多人,到时恐怕无力承担。” 柳尘舒沉稳道:“真等到开战之际,就来不及了,至于财政上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柳尘舒治理下的北离,贪官尽数被斩杀,没有了层层盘剥,收上来的税银比太宗皇帝时期多了十倍不止,而这些银子柳尘舒一分没要,全收进了国库之中,国库充足,自然不必担心发不起军饷。 兵部尚书躬身回道:“可现下是和平期,征兵十万属实太多,下官提议可减至五万。” 柳尘舒反驳:“和平只是表象,北辽对我们虎视眈眈多年,他们从未想过要和平共处,现在不防范于未然,等敌军的铁骑踏入境内之时,一切都晚了。” 敌国北辽越来越强盛,不防备不行,柳尘舒觉得这一次两国若是开打了,敌军不会再像二十多年前那样撤退,而是会将北离完完全全吞并。 柳尘舒的仇人就是那群通敌卖国之人,北离要是被吞并了,那群仇人就赢了,所以他绝对不会让北离灭国,而且他还要将北辽给灭了,这样才算真的报了仇。 柳尘舒的话很有道理,兵部尚书思索片刻后,与身旁的侍郎对视一眼,接着躬身道:“下官遵旨。” 柳尘舒挥手让兵部尚书和侍郎退下,接着和左、右卫上将军说起练兵之事。 正说着,小吉子畏畏缩缩地走进殿内,来到柳尘舒的身旁,小声禀报:“禀首辅,圣上派奴才来问,您何时用午膳?” 柳尘舒甩手,打发小吉子走:“叫圣上回府用膳,不必等我。” 小吉子走到殿外回禀:“圣上,首辅政务繁忙,没空陪您用膳了。” 容昇失落地看了眼资政殿的殿门,叹了口气:“走吧。” 容昇坐上了回府的马车,在马车内无聊地给袖箭的箭头抛光,这时车轱辘突然颠了一下,锋利的箭头不小心划破了他的掌心,弄出一道大豁口,霎时就将整只手都弄满了血,衣服上也染红了一片。 容昇看着正在淌血的手,没有一丝反应,外面的小吉子慌张地解释着颠簸的原因:“圣上,方才压到一个小孩了。” 容昇不关心自己受伤的手,问起那个小孩来:“人没事吧。” “没事,已经跑了,但这里怎么突然多了那么多小孩,到处乱窜多危险啊。”小吉子嘟囔了句,吩咐车夫继续赶路。 容昇掀开帘子往外一看,还真多了许多小孩,应该都是慈幼院里接收到的孩子,只是慈幼院才落成不久,怎么一下就有这么多孩子了。 容昇放下帘子,对外头叮嘱一声:“这附近孩子多,下次经过时要多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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