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昇尽量不弄出声响,以为万无一失,可刚把房门打开,一把锋利的寒刃便直直地抵在了他的心口上。 月色洒过来,让容昇看到一片红色的衣角,他慢慢抬头从下往上看去,柳尘舒穿戴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那张绮丽妖冶的脸陷在月色照不到的黑暗中,阴沉冷艳,古井无波,没有一丝表情,仿佛站着他面前的是一个死人。 相比较柳尘舒的冷漠,容昇则是心跳漏了一拍,呼吸肉眼可见地加重,欲|念如井喷般汹涌而出,将他整个人变成了一头没法思考的野兽,他就知道自己不应该来。 容昇喘着粗气,想要上前一步,可那把闪着寒光的剑不客气地抵着他的心口,他要是敢上前的话,心口就会被贯穿。 容昇只犹豫了一秒不到,便坚定地迈开了步子,就算被贯穿也无所谓。 柳尘舒没有收起剑,锋利的剑尖刺破了容昇的衣物,在马上就要划破肌肤的时候,他还是把剑收了起来,一开口,声音冷若寒冰:“圣上就那么迫不及待了吗?” 他还以为容昇至少会等到明年再杀他,结果才不过几日,就等不及要来取他性命了。 “我的确很迫不及待。”容昇确实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柳尘舒吃干抹净,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但他今夜只是因为担心柳尘舒的情况,所以才想过来看一眼。 “哼。”柳尘舒发出带有嘲讽意味的冷笑,里面还藏着几分失望和怅然:“再给我些时日,等到明年……不,年底前,我会把自己交给你。” 等到那时,他会主动把自己的头颅献给容昇。 两人根本不在一个话题上,容昇听完后气血上涌,心口都快要炸开了,可他贪心,年底都等不了了,现在他就想要。 容昇上前一把将柳尘舒给抱住,把头埋过去:“太久了,现在就让我尝点甜头吧。” 柳尘舒冷声道:“尝什么甜头?让我挖心给你看?”
第45章 无人可及 屋内没有掌灯,只有几缕月色透过门窗的缝隙挤进来,照得地板上如洒了雪般,清凌凌的,在明暗交界处有两道身影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柳尘舒双手垂直贴在身侧,右手执剑,剑已经出鞘,捏着剑柄的手不断收紧,手背因用力而筋骨微微凸起,像是随时都会置面前人于死地。 容昇并不怕那把寒光流转的利剑,不断收紧手臂,将柳尘舒抱得更紧一些,恨不得直接把人镶嵌进自己体内,合二为一才好。 容昇难耐地把头埋在柳尘舒颈间蹭了蹭,用干哑的声线回应上一个问题:“心还是别挖出来了,留在你身体里我更安心。”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交谈着,但话题始终没在一条线上,他们都曲解了对方的意思,就像是隔着一层透明的膜在讲话。 柳尘舒握着剑柄的手再度用力,骨节发出咯吱的声响,他现在很烦躁,这种情绪全都是因为容昇而起。 容昇像个毛茸茸的大型犬类,自顾自地在柳尘舒脖颈上蹭了几下,并一脸陶醉地深嗅着:“相父,你身上的香味好重,今日没有沐浴吗?” 柳尘舒极少使用熏香,身上只有体香,每当流汗时香味会变得更浓郁,他日日清晨都会沐浴,除了觉得身上脏了之外,就是想将身上那股香气给洗掉,要是不洗的话,香气浓重会影响到身边人。 柳尘舒日日沐浴的习惯,从未中断过,容昇之所以会觉得浓重,只是因为他好几日都没闻到过了,朝思暮想了数个日夜后,再次闻到,感受自然不同。 见容昇一再放肆,柳尘舒捏着剑柄的手,还是没忍住抬了起来,他横着手,将剑抵在容昇的脖子上:“我方才说了,最迟年底会把性命亲手奉上,你不必惺惺作态,我贪慕的从不是权利,所以你大可放心,该是你的,终将是你的。” 隔着的那层膜终于被戳破了,容昇迅速理解过来,放肆地笑了两声:“相父以为我想要的是你的性命吗?” 柳尘舒冷呵:“难道不是?” 这几日容昇在隔壁院里起早贪黑地练枪,不就是想有朝一日亲自要了他的性命吗。 容昇勾起嘴角,随后低下头在柳尘舒的剑上舔了一口,这个动作像是在挑逗,并透着难以言喻的开心:“相父误会我了,我只想要你的人包括心,从未想过要你的命。” 他起早贪黑练枪,只是在发泄心中的欲|念,他见到柳尘舒的时候想发疯,见不到柳尘舒的时候更想发疯,要是找不到别的事情来发泄,他就真的要疯了。 容昇舔完剑刃,嘴里很快便尝到了腥甜的味道,鲜血在他口腔里蔓延,渗进他的齿缝里面,他一张嘴,满口都是血:“柳尘舒,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靠近你、渴望你、哀求你……这些都是在惺惺作态,看来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 柳尘舒看着他满口都是血,眉头皱了起来,在心中骂了一句疯子。 容昇还想舔剑刃,柳尘舒见状赶紧把剑收了起来。 他刚一收起来,容昇便凑过来将他给吻住了,那股血腥味霸道地侵袭进他的口腔。 柳尘舒受不了那股浓重的腥气,想将容昇给推开。 容昇狠狠地搅了几下后,喘着粗气退出来,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柳尘舒,我不想听到拒绝的话。” 大概是容昇的气势很唬人,柳尘舒还真就没再推拒。 这一次容昇完完全全地占据了主导地位,他随心所欲地饱餐了一顿,看着柳尘舒那两片被自己亲肿的唇,他感受到了极致的满足。 柳尘舒心中的烦躁随着这一吻结束,也逐渐消散了,他以为自己心里只有复仇,但实际上复仇只占了一半,另一半被容昇给占了,所以他这几日才会焦躁不安,乱了分寸。 容昇弯下腰,托着柳尘舒的膝窝,把人打横抱起,放到床上去。 看到枕头边摆着自己做的拨浪鼓时,容昇无法克制地再度吻了上去,不过这一吻很浅,只是简单碰触了一下。 容昇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柳尘舒,他的眼神在月华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轻柔,可说出来的话却疯得不能再疯了:“这几日,我只是不想再听到你让我滚,才不敢接近你,我不甘心只做一个傀儡,我想要占有你更多,这确实是太贪心了,可我就是没法克制,相父,你要是讨厌这样的我,就早点杀了我吧,只要我还活着,就克制不住本性,会不受控制地对你做很多过分的事情。” 柳尘舒皱着的眉头一点点松开,他以为容昇这几日不见他,是厌恶他了,原来不是厌恶。 见柳尘舒没有回话,容昇继续道:“我是个祸患,相父要杀的话,趁早吧。” 他太贪心了,为了满足这份贪心,他往后绝对会做出很多过分的事,柳尘舒要么顺从他,要么就只能杀了他,没有其他选项了。 柳尘舒早就说过不喜欢贪心的人,可容昇偏偏就是天底下最贪心的人,这真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柳尘舒感觉到头疼,在扭头时,看到了枕头边的拨浪鼓,和他爹给他做那个拨浪鼓的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便是手柄上的花纹,容昇比他爹更用心,多弄了几道花纹,这样能拿得更稳些。 柳尘舒拿起那把拨浪鼓,转了转,在咚咚的声响中,开口说道:“你想知道我为何要调查二十多年前那桩案子吗?” 容昇想说他已经知道了,可他此刻必须装作不知道,便顺着话头说:“想。” “我本名颜柳,小字尘舒,和光同尘,与时舒卷之意,颜庆便是我父亲,在二十多年前,我父亲被人推出来顶罪,落了个满门抄斩,全族无一人幸免,只有我活下来了。” “怎么活下来的?”这样问像是在揭伤疤,可容昇很想知道柳尘舒所经历过的一切事情,哪怕是苦难,他也会忍着心疼一点点听完,因为这样他才能更了解柳尘舒,才能更懂得怎么去爱柳尘舒。 “我娘把我剥光,放到了一群小猪崽里,就这么被运出京城了,为了不被发现,我把身上涂满猪粪,和那群猪崽同吃同住,我一声都不敢哼,有人来了,我就把脸埋在粪推里…………我是不是很脏?” 上一回柳尘舒提到清平乐坊里的事情时,都没红过眼,可这次柳尘舒不仅红了眼,声音也变得哽咽了,他把自己最恶心的事情亲口告诉了容昇,这件事没有任何人知道,就连贾萤都不知道,他本以为自己会藏在心里一辈子,没想到还是说出来了。 容昇听完只觉得心很痛,像是有人用鞭子在抽他的心,抽得血淋淋的,和柳尘舒一对比,他所经历的事情根本算不得什么。 容昇像是呼吸不过来般,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喘气,他的心真的在痛,痛得他说不出话来,他伸手把柳尘舒抱起来,用尽全部力气往怀里摁,他想把柳尘舒整个包裹起来,隔绝掉一切伤害和痛苦。 容昇喘气了好半天,被堵塞的喉咙里才发出声响:“柳尘舒,我会帮你杀了那群人。” 柳尘舒并没有讲完,他所经历的事情还有很多:“我离开清平乐坊后的事,你还想听吗?” 容昇现在还没缓过来,他亲吻着柳尘舒的脸颊:“不说了。” “我是不是很脏?”柳尘舒又问了一遍。 “不要再说了,把那些事情都忘了。”容昇捂着柳尘舒的眼睛,在他耳边轻轻地哄道:“你现在想要我为你做什么?我做什么能让你把那些事忘了?” 容昇后悔了,他不应该让柳尘舒提起过去的,都是他的错。 柳尘舒却执着地问道:“你不嫌我脏吗?” 容昇不想再谈论这个事情,但看柳尘舒非常执着,他还是回答了:“不嫌,你一年不沐浴我都不嫌。” 柳尘舒笑了,主动将下巴枕在容昇的肩头,轻声说:“抱着我睡吧。” 柳尘舒已经平静下来了,可容昇还没法平静,他拿起拨浪鼓轻轻摇晃,哄着柳尘舒入睡。 静谧的夜里,响起一阵诡异的咚咚声,乍一听只觉得渗人,可柳尘舒却觉得很安心,思绪飘到了小时候,如果他父亲没有出来顶罪的话,那他现在就是辅佐容昇的能臣,说不定能流芳百世,成为一代名相。 容昇抱着柳尘舒坐了一夜,也一夜都没合眼,他就静静地看着柳尘舒,在想用什么可以弥补过去。 等柳尘舒睁开眼时,容昇凑上去给了一个吻,这就是他想到的弥补方式。 “相父…”好久没开口说话了,喉咙有些干涩,容昇咳了一声再继续:“要不要再睡会?” 容昇刻意不去提昨夜的事情,柳尘舒看得出他很小心,笑了一下说:“陪我去沐浴吧。” 那些事情柳尘舒藏在心里很多年了,说出来后,他反而觉得轻松了,没有想象中那么沉重,毕竟现在的他,万人之上,无人可及。
第46章 温汤缱绻 容昇跟随着柳尘舒去了西苑的温汤池,将所有人都屏退掉,只余他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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