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尘舒不耐烦道:“闭嘴。” 容昇悻悻地闭上嘴,贴身跟在柳尘舒身后,把其他人的目光都给挡住。 柳尘舒走到杜老将军面前,露出一抹没有情绪的冷笑:“老将军年纪大了,许多事情应该都忘了吧。” 杜老将军刚才还在看戏,现在面对柳尘舒时,脸上除了怒气之外,还多了一分忌惮:“你想问什么?” 柳尘舒虽然在笑,但却让人心底发寒:“就算我问了,你也不会实话实说,我来只是想警告你一句,当年暗地里通敌卖国之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老将军回去好好想想吧,是要继续包庇那些人,还是老实交代。” 杜老将军戎马一生,见过尸山血海,拿过敌人的头颅装酒喝,早就练出了一身的胆子,可被柳尘舒那双眼睛盯着的时候,他感觉到一阵恶寒,像是被一条漂亮的毒蛇给盯上了一般。 “回去好好想想吧,但不要想太久,我的耐心有限,可别……”柳尘舒说话时,总是习惯性地扬起下巴,平等地蔑视所有人,但他做这个动作时,会离对方比较近。 见柳尘舒说着说着,就要贴近杜老将军了。 一旁的容昇赶紧伸手去拦,把柳尘舒往自己这边带。 柳尘舒的话说到一半,突然被容昇给打断了,刚摆出的蔑视姿态,变成了茫然:“你……” 容昇把他拉到身边来说:“相父,老将军一把年纪了,你就别勾引他了。” 柳尘舒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何时勾引过人。 在容昇眼里,柳尘舒只要开口跟人说话,就是在勾引对方,因为他自己就是这么被勾引的,每次柳尘舒一靠近他,跟他说话,就是一股子勾人的调调,勾得他心里直痒痒,而柳尘舒打他,能给他止痒,所以他才喜欢被柳尘舒打。 杜老将军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容昇警惕地朝老将军看了一眼:“老将军可不要为老不尊。” 杜老将军捂着心口,感觉自己要被气得吐血了:“圣…圣上,老臣没有别的心思。” 柳尘舒那么可怕,谁敢对他有想法,每个被他靠近的人,都只会觉得恶寒,除了苏润之,外加一个容昇。 “好了,你回去吧。”容昇摆了摆手。 “老臣告退。”杜老将军赶紧就跑了,一刻都待不下去。 柳尘舒突然想起什么来了,瞥着容昇问:“你在这做什么?” 容昇简短地解释道:“老将军求我给他做主,我就来了。” 柳尘舒挑眉:“圣上想为他做主?” 容昇咧开嘴:“我可做不了主,我全听你的,你想让他死就让他死,想让他活就让他活。” 柳尘舒轻笑一声,不是冷笑,是真的在笑,他一边笑着,一边抬手捏住容昇的下颌。 他们两人现在一样高,视线在同一水平线上,柳尘舒微微往前凑了一些,秀挺的鼻尖与容昇的脸只有半指不到的距离,喷出来的热气直接洒在了对方脸上,吐出来的清气也能直接闻到。 容昇以为柳尘舒又要警告自己了,但等了半天,也没见柳尘舒张嘴。 容昇就这么直直地盯着柳尘舒的唇看,看这两片唇什么时候张开。 柳尘舒本来想说话的,但突然不想说了,可他也没放开容昇,就这么捏着他的下颌。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李瑜识趣退下,顺便把小吉子和风兮也给拉走了。 小吉子低声嘟囔说:“圣上和首辅他们要打起来了,你们两个不留下来拦一拦吗?” 风兮捏了下小吉子的脸:“你傻啊。” “你们不心疼圣上,我心疼。”小吉子可是看着圣上长大的,或者说他是陪着圣上长大,感情深了,舍不得看圣上被打。 风兮说:“圣上高兴都还来不及,哪用你心疼,还有首辅不是在打圣上,是在奖励,奖励你懂吗?” 他们两个说话声不大不小,刚好能够被柳尘舒和容昇给听到。 容昇笑了笑:“相父,你要奖励我?” 柳尘舒反问:“你配得到奖励吗?” 容昇收起笑说:“不配,但我会努力争取,争取让你多打我几次。” 容昇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把柳尘舒给逗笑。 柳尘舒笑完后,一把将他推开:“回去吧。”
第26章 倾慕之意 就在杜家人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杜老将军被完好地送了回来,除了脸色有些沉重之外,没别的事情。 小儿子杜远江得知家里出了事情,急忙从尚书台赶回来,正与妻子商量,要不要去找柳尘舒求情之时,老将军就自己回来了。 杜远江忙迎上去:“父亲,您没事吧?” 家里的一众女眷也都围了上去,你一嘴我一嘴地询问,杜老将军觉得聒噪,说了句无碍,便挥手让她们全退下了,然后带着小儿子去书房谈事。 “父亲,首辅无缘无故为何要捉您去审问?”杜远江在朝中是个中间派,不站队也不树敌,尽职尽责地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从不去招惹柳尘舒,但没想到他父亲会得罪柳尘舒,这是他想不通的。 杜老将军一脸愁容:“谁知道柳尘舒抽什么疯,竟要调查二十多年前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有什么可查的。” 二十多年前杜远江还没入仕,不太了解那时的事,便问:“是何事?” 杜老将军负手走到窗台边,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说来话长,当年为父临危受命,率领几万兵马与敌军二十万大军一战,这一战本来有六成把握可以胜,但朝廷下了密旨,不许主动进攻………就这样让敌军掠走了大量财物,柳尘舒怀疑当年有人通敌卖国,所以才将为父带去审问。” 杜远江不解:“可二十多年前,首辅也就几岁而已,这事跟他又有何关系,且都过去这么久了,再去调查也没了意义,何必大费周章地去查。” 杜老将军思索道:“此事确实可疑。” 杜老将军踱步到书架前,拿出一本破旧的兵书翻了翻,从兵书夹缝里找出一封泛黄的密信,这封密信是副将死前交给他的,上面没有透露内奸是谁,只是把家眷托付给了他,说明副将早就料到自己会被灭口。 杜老将军用指腹在密信上擦了一下,随即又放回到了书里。 杜远江正在思索柳尘舒的用意,半响后,他恍然道:“父亲,你还记得颜氏一族被满门抄斩的事情吗?” 杜远江那时已有十几岁,对颜氏一族被满门抄斩的事情有很深的印象,当时太宗皇帝怀疑朝廷中有内奸与敌军里应外合,但查了将近半年都没有任何结果,百姓便骂朝廷不作为,太宗皇帝迫于压力,只得草草将有嫌疑的颜庆定了罪。 那时的百姓因生活不如意,急需要一个发泄口,当内奸被揪出来之后,他们自发地将颜家人拖到大街上行刑,太宗皇帝本只想判个流放,毕竟他也知道颜庆并非真的内奸,可最后为了平民愤,不得不改成了满门抄斩。 颜氏一族是二十多年前那起事件中,唯一的牺牲者。 柳尘舒想要调查二十多年前的事,很有可能就是想要帮颜氏翻案,还无辜之人一个清白。 杜老将军也跟着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柳尘舒与颜氏有关。” 杜远江道:“虽不敢肯定,但必然有关联,不然柳尘舒为何要费尽心思去查当年的事情。” “这么一说,为父倒是记起来了,颜庆有个小儿子是远近闻名的神童,名叫颜柳,小字尘舒……”杜老将军突然瞪大眼睛,脸露惊骇:“颜柳会不会就是柳尘舒,他原来还活着。” 杜远江也跟着露出震惊的表情,随后慌忙地将窗户关上,怕被人听了去:“父亲,此事不可外扬,小心被柳尘舒灭口。” 柳尘舒既然改名换姓了,就说明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若是他们走漏风声,保不准就会被灭口。 “没想到颜庆的小儿子这么有出息,为父还以为神童都只是昙花一现。”杜老将军忍不住感概。 民间出过不少神童,但多是幼年时一鸣惊人,长大后便泯然众人矣,而柳尘舒年纪轻轻就坐到了别人奢望不起的位置上,倒是没有辜负神童的名头。 杜老将军还有心情调侃,而杜远江只有担忧:“柳尘舒既然已经找上了您,便是知道您参与到了当年那件事中,父亲,您当年可有做过什么?” “唉,不能说,也不好说啊。”杜老将军其实知道那封密旨是谁下达的,但那人的名字他不能提。 杜远江看出父亲有所隐瞒,于是劝道:“父亲,性命要紧,可不要让母亲伤心。” 杜老将军摇头,一个字都不肯说:“柳尘舒要杀便杀,为父都已经是大半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怕死不成。” 杜老将军一向很犟,杜远江知道怎么劝都无用,便省去了口舌,只道:“您好好想想吧。” 杜远江手里头还有事情要处理,连口茶水都没来得及喝,就急匆匆地回到了尚书台。 孙渊正在与黄郎谈论着清剿杭州山匪的事情,无意间看到杜远江行色匆匆朝着尚书台跑去,便结束了与黄郎的谈话,跟了上去。 杜远江心里面还想着老父亲的事,有些心不在焉,孙渊何时走进尚书台的,他都不知道。 “杜大人。” 孙渊冷不丁一开口,把杜远江吓得肩膀抖了一下,随即手忙脚乱地站起身回礼:“孙大人何事?” 孙渊瞧出他不对劲:“你的脸色为何如此之差?” 杜远江为了掩饰情绪,理了理袖子:“这些日太忙了,顾不上休息。” 孙渊听到了一些风声,明白杜远江在慌什么,便不拐弯抹角了,直言道:“听说玄武司把老将军给带走了,老将军是做了什么事,惹到首辅了吗。” 孙渊与柳尘舒一直不对付,杜远江两个都不想得罪,顾左右而言他:“孙大人又不是不知道首辅的秉性,首辅无非是在警醒我等,恪守职责,切莫动歪心思罢了。” 柳尘舒经常让玄武司的人去恐吓朝廷官员,就是为了让他们老实点。 孙渊哪有那么好忽悠,他将杜远江拉到角落里问:“杜大人若是有难处,尽管提,能帮的,我必然会帮,绝不会放任不管。” 杜远江明显迟疑了,可最终他还是没有说出口,怕惹来杀身之祸,且孙渊自身都难保了,又如何能帮他。 杜远江那犹豫的态度,更让孙渊坚信柳尘舒抓走老将军的事情不简单,回头得好好查一查。 · 柳尘舒回到府上,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不准任何人去打扰。 容昇无聊地待在院中逗小麻雀,那只小麻雀在他掌心跳来跳去,完全不怕人。 小吉子只是走开了一会,回来时见圣上手里多了一只小麻雀,好奇问:“圣上,您何时捉了只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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