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把他卖到京城哪户人家?” “这我就不知道了,还没认识呢。”纨绔道。 温承扫了一眼,吩咐下属道:“捆了他和他父亲,按律处置。” 吩咐完,温承转身上马,没有理睬身后的求饶声,一刻不停地向京城赶去。 逃跑的前一夜,薛映坐在房间里,将逃跑的步骤捋了一遍。那日为了拖延住杨文景,争取出离开的时间,他假意敷衍对方要成亲,那人竟是应了,还送了不少金银之物作为聘礼。 薛映便立刻将箱子里的东西翻检了一遍,从中寻出没有明显印记的银子,以备路上要用。他已经想过了,逃出去后便隐藏住瞳色,待天明后混入登山的人潮之中,尽快雇一辆车逃跑,途中多换几辆后,再伺机潜入到远方山林之中。 时间有限,薛映做不了太完善的逃跑计划,只能尽量不出岔子。正想着,他忽然瞧见除了送饭以外从不上门的仆从们走了进来。 “世子爷明儿个就来和你成亲了,今儿个试试这些衣服,赶着做出来的。”打头的一人名叫笑道。 “不是后天么?”薛映吃惊道。 “你好福气,世子爷宠你得很。”仆从皮笑肉不笑地说完后,似是怕他得了意,又敲打道,“哪怕你先前逃了,也没有薄待你,要换了旁人,早就活活打死了。可世子爷宽厚得紧,你这样的出身,不仅肯给你一个妾的名分,还与你请客摆酒,可要好好珍惜了。” 薛映心里不由冷笑,要是真有福气,怎么会被关到这里。不过他没有慌乱,只想要提前离开,便配合着试了衣服,随后说道:“那你们出去吧,既要成亲,我今日好好歇一歇。” “你是小地方来的,不知道,我们京中一旦有了喜事,前一夜便是彻夜点灯的。”仆从似乎是笑了,语气却尖酸刻薄,“不止这些,我们今夜要为了喜事忙碌一整夜呢,院子里都须布置得妥帖。” 薛映听着仆从们似是恭喜实则不屑的话语,心里沉了下去,今夜这里人来人往,怕是逃不出去了。 薛映想,供他逃离的时间,恐怕只有明日摆酒请客到夜里睡觉的时间了。到时候他可以想办法,将婚房里的仆妇们都迷晕过去。 好在他为了逃跑,准备了些迷药。别院里种了不少香料,其中便有可以入药的树叶根茎,薛映正好认得,简易地调制了些药水,便可以用上。因着制作粗糙,效力虽不明显,但能迷晕这些人一两个时辰。 该怎么下这个毒呢?薛映想来想去,想到一个主意。 想出来后,他不由愣了一下,现在自己居然可以狠下心去给人下药,若是三个月前知道自己会变成这样,说不定也会吓一跳吧。 不过他们将自己关在这里许久,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一行人连夜赶路,终于到了京城。回京之后,温承该进宫觐见皇帝,可现在却顾不得,他只能先找人调查清楚薛映到底是被送去了哪家宅邸。 他没有坐在端王府里等着消息,甚至是亲自上门拜访,询问各家新近从外面买了何人。 这一天,京城的人家看见鲜少有来往的端王亲自上门,先是吃了一惊,皆是换了官服亲迎,待听到端王的问题后更是不解,生怕是自家惹了祸,只能老老实实答了。 阵仗闹得太大,一时在京中传扬开来。 京城的风月楼里,杨文景搂着怀里的小倌,问道:“别院里布置的如何了?” “差不多了。”仆从答道。 “美人儿可高兴?”杨文景又问道。 “听说欢喜得紧呢。”仆从陪笑道。 “你们做得不错。”杨文景性子恶劣,素来喜欢给人一点甜头,再将人扔进深潭。想着眼下薛映高兴,他便打算明日多弄点折磨人的东西,到时候就能瞧见美人儿在一瞬间陷入绝望的样子了。 仆从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忙道:“端王殿下回京了。” “他回京做什么?”杨文景搂着小倌的手臂一紧。 “据说是找一个被卖进京里的男子,似乎是交情不错。听说京城里许多勋爵人家都被他亲自上门问过了。”仆从担忧道,“您说,他找的会不会就是在别院里那位?” “也许吧。”杨文景并没有惊慌,反而笑了笑,那一笑看得让人并不舒服。 “若是端王府的人过来问,该如何?我们明日便要摆酒了。”仆从生怕担了责任,会被大长公主怪罪,忙又问道。 “将消息放出去,说他是被人掳了卖进京城的。”杨文景故意顿了顿,欣赏了下仆从刹那间变得发白的脸色,方才慢悠悠吩咐道,“恰好被我救了下来,因此对我一见倾心,我便纳了他。因着有几分喜爱,所以才特特摆酒请客。” “是。”仆从松了口气,恭维道,“便是端王殿下听到此等说辞,也说不得什么。” 在京中瞧了一天,无甚结果,温承并没有歇下,他的心里已经做了更坏的打算,夜里带人去了京城里的风月之地,查了起来。 他已经一刻不敢停,生怕耽误了一刻,薛映便要多吃一点苦。直到天蒙蒙亮,依旧没有查到结果,只得先往王府行去。 除了他们这一行人,他将王府的其他人都派了出去,如今该有结果了。回到王府之后,本该没几个人的前院倒是聚了不少人。 “你可算是回来了。”厅中的客人站了起来,旁边陪着的是王府的总管钟贵。 温承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回府,对于府中的客人倒不惊讶,此人亦是皇亲国戚,算起来是他的表弟,年少时交情不错。 “怎么了?”温承问道。 邓如铭坐下来,从容地喝了口茶,问道:“听说你忙了一夜,大家都好奇得紧,到底是在找谁?” 温承道:“我的救命恩人。” 这句话邓如铭听了还好,钟贵则是一脸的惊吓,忙将自家王爷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见无事,他心里不由感激起素未谋面的恩人。 邓如铭出主意说:“你既然知道他被卖入京城了,其实可以去城外看一看。你这几年在北疆不知道,京外有一片宅子,全是他们养的外室。” “已经派人去了,还没有消息。”温承查得仔细,莫说京城,便是在晚两日,京城附近一带都能被他翻个底朝天出来。 邓如铭一大早过来,原是来提醒他这件事情,见状便不再多说,忽而笑道:“今儿个城外还有一桩喜事。咱们有个外甥,最近英雄救美,在荒郊野地救了个美人,听说两人一见钟情,正打算成亲呢。” 温承先前听说过只言片语,虽觉得故事里的人听起来与薛映并无相似之处,可还是派人去查,只是目前还没有确切消息。更何况,无论是勋贵人家还是平头百姓,英雄救美之流的香艳故事向来是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实则并没有奇特之处。他听着表弟在讲,实则并没有太过在意。 “咱那外甥一年到头要娶不少小妾呢。”邓如铭同他细说起来,“听说六表姐愁得很,但这几年似乎是撒手不管了,每日只与太妃吃斋念佛。” 温承的父皇有许多妃嫔,故而他有许多兄弟姊妹,因着常年在外,他对大多数人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没有多做点评。更何况他知道表弟的性子,便是不问,也能说上好多话。 “若不是外甥花心,倒也是一桩佳话。”邓如铭丝毫没有在意温承的无事,将听来的传闻一个没落的说了出来,笑道,“我还听说,他安置在别院里那位,生了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呢。” 原本不甚在意的温承立时转头看向身侧,问道:“你还知道什么,细细说来!” 邓如铭愣了一下,外面正好有脚步声传来,正是周荃。顾不得有客人,他快步上前行礼道:“王爷,薛映找到了,就在敬国公世子的别院中。” “去城外。”温承站起身,大步往外面走去。 钟贵一个早上听得仔细,记得将要成亲的人救过自家王爷的命,贴心提醒道:“王爷,若他真是您的救命恩人,我们是不是该备一份贺礼?” 温承没有理他,径直出门。
第24章 城郊别院里,素日里与敬国公府世子交好的公子哥们都坐在席面上,等着喝喜酒。 堂中的新人并算不得夫妻,故而只是穿戴整齐在人前走一遭,拜一拜天地便是全了礼。 “高兴么?”杨文景出声问道。 薛映一心想着逃跑,怕他看出自己的打算,少不得敷衍他:“嗯。” “为何我觉得你今日不高兴,似乎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杨文景的声音再次传来,听起来颇为失望,“你离我很远,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 “你想错了。”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有心要逃跑,不能让他起了疑心。薛映心一横,主动抬手拽住了杨文景的袖子,做出状似亲密的样子。 杨文景满意一笑,已然期待起晚上的光景。 温承骑着快马到了京郊,进了别院后,一眼便瞧见一袭红衣盖着红绸的身影,立时认出了薛映。他正要上前,却看见薛映拽住杨文景的动作,不由顿住步子。 “端王殿下过来了。”仆从提醒道。 “好,你送他回去。”杨文景嘱咐仆从跟着薛映离开,便要过去见礼,却发现有下属凑在温承耳边讲了几句,两人一起转身走了出去,不知在做什么。 既然走了,那便不必多管了。杨文景想,还是与好友喝一会酒,去新房里更好。 别院墙外,周荃带人捉住了一个行迹诡异的大夫,正在问着话。 “听说是你给别院里的公子诊治的,他到底生了什么病?” 王大夫跪在外面,瑟瑟发抖:“我就是想提醒他,他身上有朝夕草的气息,朝夕草寒性很重,有孕之人不能轻易吃啊。” “有孕?” “对啊,公子其实不让我说,我怎么说出来了,你们是谁啊?是打算害他么?”王大夫一叠声问道。 周荃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于是看向温承。温承只是看着几近语无伦次的大夫,催促道:“细细说来。” 薛映走在回去的路上,想着方才听到的话。 端王居然回京了,不知道他在九凤山的下属有没有回到定北军。薛映不由得想起被他埋藏在心底的人,心里一阵抽痛,他攥紧左手,旁若无事地返回房间,准备执行下一步计划。 坐在挂满红绸的房间里,薛映木然坐着,等待着时间的到来。 一个两个三个,倒地的声音不停地传了出来,薛映数着人数,等到凑齐了,他将盖头一把扯掉,旋即检查了一遍躺在地上的人是否真的晕了过去,方才放心地离开房间。 今天一早,他趁着仆从们忙乱之时,悄无声息地将迷香扔到了室内的香炉中,让它慢慢地燃烧着。一个上午过去,屋内已经积蓄了大量的迷香气息,只要人待在密闭的房间里一会儿,便会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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