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殷无秽的动作实在太快了些。 朝局动荡,他的执政根基也还不稳,这时候动作太大,直接将大周的致命弱点暴露在了虎视眈眈的别国眼皮子底下。 格目森在三番两次的暗中试探殷无秽中大受打击,甚至萌生了动摇自己信念的想法。不想此时再次峰回路转,大周出现严重内忧,他的机会来了。 这一次,他就不信殷无秽还能逆风翻盘,内外兼顾。 格目森和其他番邦使臣即刻动身返回自己的国家,将大周国情悉数传达。 又半月,事关容诀的消息依然一无所获。 与此同时,大周被清理出来的官员职位空缺无人填补,大周内部朝政陷入空虚状态,内忧愈发严重,帝王夙夜忧心。 而更严峻的一条噩耗是,西南方向的车代国连同联盟番邦小国,向大周发起战书;北方的西戎也在不断进犯大周西疆地盘。 一场由南北两方发起的、针对大周的战争全面爆发。 明明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独属于殷无秽的寒冬却如火如荼地正式开始了。
第81章 距离容诀死遁出宫已经两个多月了,他在去往南方的地界找了一处僻静、山清水秀的村子暂时居住。 这里毓秀天成,既不会太过繁华引人注目,又不会穷乡僻壤到闭目塞听,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 因此,战争爆发一事容诀也知道。 不过,这和他一介白丁有什么关系,天塌下来了还有上面的大人物顶着,他好不容易才过上自由清闲的日子,当然是自己的生活要紧。 两个多月的时间,足够容诀外伤休养恢复得差不多了,但他内里亏空严重,沉菏满身,怕是一辈子都要活在精细的调养之中。 这些都不是什么要紧事,左右他有的是时间,慢慢养着就是。 容诀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赚钱,他身上只剩下几块碎银子了,养病实在太耗资,花钱如流水更令容诀肉疼不已。 村里没有什么能赚大钱的方法,在此之前容诀还得生活下去,至少不能一日三餐都靠买食物过活。 所以,他决定首先种菜。 不过,种菜也是要讲究技巧的,向来无往不利的东厂督主就不会这个。 他撒过两拨菜籽,第一拨大概是方法不对,他日日浇水施肥,结果连根芽都没发;第二拨容诀调整了方法,总算稀稀拉拉地长出了几颗小嫩苗,容诀成日精心护养,结果一个眼错不见,被隔壁邻居大婶家的鸡给啄光了。 至此,种菜大计以失败而告终。 时间也过了下菜籽的应季,容诀彻底放弃。 不能种菜,容诀退而求其次选择自己做饭,这也能节省下一笔开销,还能陶冶性情,享受生活。 于是,第二日一早容诀就兴冲冲地上集市买了好些新鲜蔬菜和肉类回来,准备大显身手。 他回忆宫里御膳房做出来的食物品相,自己尝试动手。 最终出锅的颜色看着十分不错,味道闻起来也算诱人,容诀还特意精心地摆了盘。 然后,他尝了一口,哇地吐了,还为此厌食了两天。 容诀把所有做好的饭菜全都倒在了屋后的一处饭槽里,有时候会过来一些野猫、飞鸟之类的禽畜将其吃光,也算物尽其用不浪费粮食了。 结果他刚倒完,隔壁大婶家的大黑狗被这味儿给勾来,张嘴就刨了一大口。 然后,这条狗也哇地吐了,不停吐着舌头。 容诀居然从一只狗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可置信、眼泪汪汪、甚至委屈难言的表情。 狗怎么也想不到,这世间竟然有人能将食物做的如此别致难吃,这人莫不是特意来害狗的?! 是了,肯定就是。 自打容诀住进了村子里,这大黑狗就总冲他汪汪咆哮,不论容诀是好言以对,还是冷脸驱赶,这条大黑狗始终每天如一日地冲他汪汪。 这也不能怪狗,谁让这家伙长了那样一张脸,这村里的大姑娘小妹妹,就连婶子妇人都喜欢他,威风凛凛的大黑狗地位直线下降。 狗愤恨地不行,恨死了这个面若敷粉的小白脸。 因为他的到来,以前婶子做的肉都会分它一份,现在全送了这小白脸,可怜的大黑狗已经很多天没见过油光了。 好不容易闻见肉味,也不介意是这小白脸做的,它亟不可待地一头扎下猛吃一大口,熟料难吃死了。 这味道简直恶心死狗了。 大黑狗圆眼汪汪地冲容诀嚎了几声,一夹尾巴呲溜跑了,再也不敢出现在容诀面前。 容诀:“……” 容诀面露微笑,容诀备受打击,脸部皮肉轻轻颤动。桀骜不驯的大黑狗就这样拜倒在了他稀烂的厨艺之下。 容诀彻底破防,笑不出来了。 容诀以前吃殷无秽做的点心和食物,看他做的容易,味道也都很不错,十分符合他的味蕾。 怎的到了自己这里,就难吃成了这样。 容诀引以为傲的能力被打击到谷底,信心都没了。 罢了,术业有专攻,厨艺不适合他而已,这没什么好丢人的。就像他能在朝堂纵横捭阖多年,旁人却不行,他已经很厉害了。 容诀这样安慰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可这有什么用呢,他还是要吃饭,要赚钱的,如今他连自己做饭都做不到,快要饿死了。 容诀怎么也没想到,离开了皇宫拥有自由的生活是这样的。 他以前事无巨细,都有下人替他打点好,再不济,还有殷无秽。 他跟殷无秽单独在宫外的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根本不用自己操一点心。 现在,全都变了,生活质量直线下降,容诀开始感觉崩溃。 回宫吗?不可能。他以什么身份回去?死也不可能。 最后,容诀放弃了在村里安逸的生活,他决定去集市做点营生的活计,譬如给人写信读信之类,当然,主要还是为了打探消息。 容诀准备去做他的老本行,改名换姓给人当幕僚。 这个无人能比得过他,容诀十分自信。 至于为什么不考虑经商,士农工商,商人地位太低,要想发展还得和官府打交道,容诀从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要他和个小官点头哈腰,看人脸色,那是万万不能的。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一次,容诀的进展十分顺利。 他打探清楚了,颐州位处西南,和他顺路;再者,颐州地势多高山,是一道易守难攻的天然屏障。车代向大周发起战争,一旦颐州失守,后面位处平原的州郡对车代来说简直如履平地。 这是十分关键的军机要塞,颐州刺史此刻定然心急如焚,急招幕僚。 容诀过去,他有信心自己会得到重用,终于不用再自己做饭了,还有钱拿,一举两得。 容诀当天就回去收拾包袱,准备离开这个小村,和那条讨人厌的大黑狗此生不见。 或许,他选择去颐州还有一点别的私心。 为宦多年,操心负责了多少天下大事,有些潜意识的习惯和心态始终改变不了。 没办法将自己的生活和家国彻底割裂开。 也或许,是想让那个人的江山坐地更稳固一些,别轻易就覆灭了,到时候还要连累他也失去安稳的生活。 万般情绪在心中流淌,造就了容诀去颐州的毅然决然。 · 又三月过去,深夜,御书房。 一豆灯火下殷无秽还在审阅最新呈递上来的战报奏疏,愈往后看青年帝王眉梢压地愈紧。 战争甫一爆发时,昭王主动请缨前往镇守西疆。她从小在那边长大,形势熟悉,再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殷无秽当即就应允了。除了西疆军外,又令拨十万大军给她,一举荡平西戎。 昭王信心十足,殷无秽对她也放心。 除此之外,殷无秽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拜托她北上的路上帮忙探访容诀行踪,如有消息,立即通知他。 虽然不认为容诀会去北方,但万一呢,他反其道而行也不是不可能,殷无秽要备好万全之法。 昭王不可置信殷无秽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她更震惊的,是殷无秽和对方的关系,听殷无秽的意思,容诀的死另有隐情。 如今七弟顺利登基,东厂也被清算,她再没提起过容诀。 看殷无秽的态度,显然对容诀很不一般。 昭王不笨,她火速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即使剩下的答案再匪夷所思,昭王也不得不相信。她猜出了一点端倪,怀疑自家弟弟和那个宦官有不可告人的不正当关系。 她没有直接问皇帝,殷无秽却主动承认了: “他对孤很重要,如果你见到,务必好好照顾他,第一时间通知孤。” 昭王瞠目结舌地捂住了嘴,同手同脚走出殿门。 不论她心里如何惊涛骇浪,还是好好执行了殷无秽交给她的任务。不过,北上一路没有任何有关容诀的消息。 但愿,她那耽于情爱的弟弟能想开一点。 他们,终归不是一路人。 时间过去三月,西疆的战况一直不错,捷报频传,有昭王镇场,那边殷无秽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 不过,和车代的战争很不理想,大周已经连丢几座城池了,连武将都战死了两名。 此番挂帅出征的将领过去都曾戎马倥葱,也算是个中佼佼者,凯旋归来朝堂后沉浮政斗,昔日的本事和热忱如今不知还剩下了几分。 接连失利,军心涣散。再这样下去,形势不容乐观。 殷无秽抬手捏了捏鼻梁骨,低喃出声:“车代……” 车代的战马甚为厉害,彪悍十足,且他们给马匹都配备了盔甲,更加势不可挡一往无前。 我军很多士兵直接命丧对方的铁蹄之下。 照这样发展下去,大周必败。 大周现如今除了跟随昭王的那部分武将有真本事以外,其实没什么可用的人才了。 武学方面堪忧。年纪大的武将在政治漩涡中渐次失了血性,年纪小的暂时顶不到那个位置,导致中间青黄不接。 殷无秽双手交叉支在檀木桌上,他在思忖两郊大营的军队上战场的可行性。 这是一把锋利的刀,只可惜,在先帝的忽视下蒙了尘。 要想重新出鞘发光,他们需要一位强有力的领导者,立军威,树民心,一举扭转我军颓势。 殷无秽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念头。 前段时间朝廷内政再次爆发了一波严重矛盾。 因为落马了不少腐败官员,这些官员底下又牵系着诸多小官员。小官员没了指示,瞬间晕头转向,连贪污来的民脂民膏都不晓得孝敬给谁。 殷无秽得知,发了好大一通火,将所有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尽数归还百姓,不知来历的财产充入国库,做战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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