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让他做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决策。 革除这些贪官职位,一并按照大周律法论处,同时提拔了不少朝中政绩清廉的官员,甚至允许清官举荐,由这批人暂时代领被革职的官员职务。 万幸,这法子起了成效,大周严峻的内忧出现了好转迹象。 此外,殷无秽还在宵衣旰食地梳理朝堂内政。 有合适人员填补的就补上,没有就由同级官员、或者略下一级的官员暂代职务,所有官员共同监督。这不再仅是御史台的职能,而是由其他官员同享,若查证属实,还可嘉奖。 有了前车之鉴,和其他国家的侵略进犯,朝堂官员难得同舟共济,一心御敌。 眼下朝政已恢复了基本行政运作,短期内不会再出现问题。 殷无秽的念头就更加强烈了。 趁现在时机合适,大周还没有被战争拖到山穷水尽、民心尽失的地步,他打算御驾亲征。 率领两郊大营的军队亲自前往战场,最先要保住的,是距离大周京畿最近的天然屏障,颐州。 就从这里开始,他要将大周被抢走的城池,一座一座全部夺回来。 正好,颐州刺史发来八百里加急奏疏,请求朝廷增援。 目前的主战场在西南方向距离颐州最近的济州。济州战况不出所料,一直节节败退。 等增援来时,大抵就要彻底落败了。 济州刺史为了保护城中百姓,很可能会带百姓撤退进颐州避难。那么,颐州绝对不能失利。 不论是作为军机位置,还是大周的民心,都不能再输了。 此一战,必须要赢。 殷无秽在那道八百里加急的奏疏上写下朱红批复: “不日孤将率军亲征,直达颐州,望卿坚守阵地,等增援到。” 殷无秽不再犹疑做出决定,手指一点,停留在大周版图上颐州的地理位置。
第82章 翌日,金銮殿大朝会。 殷无秽在会上宣布了自己即将御驾亲征的决定。 此言一出,犹如一滴冷水迸进油锅,满朝文武百官唰地沸腾了起来,瞠目结舌之后全部疾言反对: “陛下三思啊!前线战况凶险,陛下乃九五至尊万乘之躯,怎能以身犯险?!”“不错,还有朝堂。陛下便是为了大局考虑,也该坐镇高殿,统筹前线后方。” “臣附议,陛下是大周的天子,君父,断不可舍身冒险!” “臣也附议!”“臣附议!” “……” 总之,文武百官异口同声,都不同意这个决定。 无他,此值大周内忧外患之际,殷无秽身为君主,一切政务都要他拍板定论。万一,出现问题谁来担责,谁也担不了这个责任。 再者,殷无秽实在太年轻了,没有任何战场经验,如果是昭王,他们都不会反应这么激烈。 殷无秽逆袭登基,在此之前无一人看好他。直到现在,殷无秽都还没有立后纳妃,更没有哪怕一个子嗣。 种种原因,谁敢让他上战场? 文武百官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也要阻止陛下御驾亲征。 殷无秽听着他们的发言面沉如水,眸光冷峻。这些大臣每日想的,牟足了力气去做的,不是怎么治理好大周,而是怎么使自己获利最大,担责最小。 永远都是这样,这种人究竟是怎么当上官的。 青年帝王心中怒不可遏。 “够了!孤不是在和你们商榷,而是通知。你们一个个的有说不完的理由,都是为了孤好,等到战争溃败,国破家亡,是不是也要按到孤的头上?!”殷无秽声音陡然一厉,锋目冒火。 文武百官闻言,身体一颤,登时哗啦啦地跪了满殿。 “陛下,微臣不敢,微臣所言俱出自肺腑,还请陛下明鉴!”“臣等谏言一片冰心,请陛下明鉴!!” “……” 光说不算,这群文武百官跪在地上梗着脖子,满脸坚毅不屈,做足了忠臣不畏之态,给殷无秽都直接看笑了。 殷无秽身体往龙椅靠背后倾,觑着他们一莞尔:“既是如此,倒是孤误会你们了。那你们说说,我军败局该如何扭转?” “这……陛下,臣建议,继续征兵送入前线,只要我军源源不断,最终定能克敌。” 殷无秽这下是真被这口不择言的愚蠢发言气笑了。 “征兵不用耗资耗时,还是征来的兵不用发军饷?取消你们的俸禄诸位爱卿愿意吗,朝廷不要花成本?且不论这一点,若真这么办了,民心何在,大周往后的生计何如?诸卿饱读圣贤书,又岂会不知以智取胜的道理。质,远胜于量。” “难道,这也要孤教吗?!” 一言甫毕,满殿俱寂,落针可闻。唯有文武百官愈发急促的心跳声交织作响,无一人再敢反驳。 这个,他们当然清楚。但是,纵观大周满朝,哪里还有能人武将能扭转乾坤,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么。 何况,情况也不会如陛下所说的那般严峻。 苦一时百姓,战况总会转圜。即便转圜不了,大周真的战败,车代也吞不下偌大一个大周王朝,最坏的情形无非就是形势反转,由大周割地上贡。 就算如此,大周至少也还能再撑个几十年,足够他们致仕了。 不是他们长他国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这个问题确实解决不了,他们心里比谁都要清楚。 也谁都不愿奉上自己筹谋多年积攒的巨利。 殷无秽一瞬不瞬关注他们,他们心如明镜,殷无秽也不是傻子。青年帝王彻底收起笑意,声音冷峻道:“诸卿万般不愿,无非就是东厂倒台,诸卿生怕一朝行差踏错,再无人替你们背锅。” “唔……依孤看,不止如此。你们收拾自己的烂摊子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顾得上前线,东厂覆灭,安有完卵。诸位爱卿苦苦支撑,以为能瞒得到何时?” “鸿胪寺卿,车代使臣来我大周刺探国情,你身为外交官员之首,职能何在?不仅没有丝毫察觉,此刻还对敌国畏首畏尾,灭我大周威风。” “左右布政使,没有了东厂在其中斡旋镇压,你负责总管辖的一京二十三州可还顺利,下面各州郡的刺史和郡守是否都听你令行事?” “还有按察使——” “……” 一桩桩,一件件,一个个被点到名字的官员心都凉了,辩无可辩。概因殷无秽所言全是事实,大周的内里早已腐败,是东厂一直汲汲营营维持表面的虚假繁荣。 一旦东厂倒台,全盘崩塌,即使再不想承认,众人也不得不承认: ——没了东厂,没了容诀,整个朝堂都得散。 文武百官内心是崩溃的,他们也确实是,没办法了啊。 东厂在,挡了他们的路;东厂不在,没人为他们遮挡,他们分身乏术,自身都拾掇不及,又哪里管得了前线。那些武将早在权力的大染缸里泡烂掉了,难道要他们这些文官上战场奋勇杀敌吗? “陛下息怒。”一阵沉默之后,众官员还是异口同声。 在场的所有人无一无辜,真的细究起来,就算殷无秽现在要把他们全拉出去杀头也无可厚非。 不过,他不会这样做。 大周已经千疮百孔,再经不起一点摧残了,殷无秽为了顾全大局,也不能这样做。 他们求饶得心安理得,却彻底勾起了殷无秽心底的怒火。 “原来你们还知道啊,一群饭桶,蠹虫!朝廷养你们有何用!!”殷无秽愤怒一甩袖,龙椅旁的奏疏砚台全被打落在地,骨碌碌滚了满地。 文武百官肝胆俱颤,垂首望地,不敢直面天子之怒。 殷无秽喘息急剧,光火出声:“现在,孤给你们两个选择。” “第一,将东厂督主给孤找回来,继续镇压朝堂,协理朝政。找不出来,你们一个个都给孤提头来见!!” “第二,孤即将御驾亲征,这段时间你们每个人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协理朝政,将功补过。如若再犯,孤必严惩不贷!” “就看你们的脑袋还想不想要了,都听清楚了吗?” “是!是,陛下,微臣听清楚了!”众人再次异口同声。 他们内心叫苦不迭,这哪里是给他们选择啊。半年过去,容诀的尸骨都烂成了泥,他们怎么把人找回来?招魂吗?! 他们就只剩下一条路,好好处理朝政,再不可偷奸耍滑贪污腐败,支持陛下御驾亲征。 否则,人头落地的就是他们自己了。 众人痛心疾首勤勤恳恳接下任务,再不敢置喙怠慢。 至此,殷无秽御驾亲征一事彻底盖棺定论。 整军三日,三日之后,准时出发。 · 两天后,颐州刺史收到了殷无秽八百里加急批复传回的奏疏。 见皇帝亲手朱批写下他将御驾亲征,命颐州官员等候增援的消息后,心头一块大石重重地落了地。 颐州刺史心下一安,抬袖抹去额角淌下来的热汗,大喜过望道: “快!来人!去请荣先生过来,本史有军机要事和他相商!” “是。”小厮得了命令,拔步飞快跑去办了。 少顷,一位身着月白宽袍,身姿欣长昳丽绝伦的青年走了进来。 颐州刺史一看见他,眸光唰然一亮。 别看这青年十分年轻,霞姿月韵地丝毫不似那擅弄权术之人,他的手段却着实厉害。 战争爆发,哪怕颐州城内暂时安全,也依旧免不了人心浮动。何况还有别州逃难人员,颐州城内安全部署,和时不时遭遇的敌军奇袭。 凡此种种,颐州刺史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发顶日渐稀疏,急招幕僚。 这位荣先生就是那时来颐州城的。 他手段之铁腕,办事之条理,以令人不可置信的神速火速安排好一切事端。 颐州刺史目瞪口呆之后进而狂喜,奉荣先生为上宾。 刺史府中其他幕僚地位一落千丈,尤以这位为尊,任何事情颐州刺史都会第一时间询问他意见。 来人走近,清越中又略带了一丝阴柔的声音响起,“大人,可是京城发来回复了?” 这熟悉的语调,俊美地宛如谪仙一般的人物,不是容诀又是谁。 只不过,他现在不叫容诀了,而改成荣珏。 珏,有环佩之意,和他原名同音,正好拿来现用。 “不错,先生真是料事如神,颐州城有救了,先生请看。”刺史将批复的奏疏展示给容诀看,兀自开口:“真没想到,陛下竟然会亲自御驾亲征,此举必将促使我军士气大振,再加上京里来的援军,我们稳了。按时间推算,等陛下到达颐州恐还要一月左右,依先生看,我们需做何准备,济州那边的支援又当如何安排,还有,也不知道陛下喜好,该怎么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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