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诀在乎的只有切身利益的政治。不论他嘴上说的多么好听,多么温柔,始终改变不了这一事实。 容诀又一次骗了他。
第37章 宫里出了这样的事,容诀和殷无秽再不回来恐瞒不住了,他二人没再耽搁,快马加鞭赶回皇宫。 两人间情愫涌动的氛围再次回归到了之前的波澜不惊。殷无秽心里惦记着容诀又不相信自己,他总是一人就安排掌控了一切,说不准之前对自己的温情软意也有这个成分在,少年一想到有可能是这个原因,整个人都变得沮丧。 神情耷拉着,唇角抿地平直。 容诀则是不知道该怎么和现在的殷无秽相与。少年说的原也没错,他确实抱着这样的目的,无可辩驳。 罢了,等少年冷静下来他再和他谈开,现在这个当口实在不是解决矛盾的好时机。 两人回宫的路上依旧在一起。 殷无秽从在颍州就开始等,等了一天直到回到京畿,容诀也没有再和他说话,少年整个人都要长霉了。其实,就算容诀又骗了他一回,只要他和自己好好说,哄两句软话,当然,一句也行,他又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他从不会和容诀计较的,可现在是容诀不愿理他。 少年整个人都委屈成一团。 到达午门,马上他就不能再和容诀一道了。殷无秽实在是忍不住,也不管时机合不合适氛围突不突兀,他张口欲叫容诀。 却在这时,早已得知容诀要回来消息的小豆子快步跑来,带了人手接应容诀的一应行李,他自己上前禀告:“督主,东厂积压了不少急务需要督主立即前去处理。” 容诀颔首,“知道了。” 他扭头去看殷无秽,就见少年抿着唇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容诀话头在舌尖转了一圈,最后只仓促说了句,“咱家要先回一趟东厂,殿下有事可来寻咱家。” 殷无秽情绪低沉地应了一声。 容诀嘱咐到位,旋即一转身离开了,没有丝毫逗留。 殷无秽盯着他的眼睛几乎冒出火来,容诀竟然,真的就这么走了。 少年很不高兴。 连容诀指派来接应照料殷无秽的人他都提不起劲搭理,少年一个人闷不吭声地往东六所走。几个随从面面相觑,还以为殷无秽是不喜他们,个个心情惴惴,远远缀在殷无秽身后,不敢讨了主子的嫌。 等回到住处,随从抱着容诀给殷无秽买的东西时,少年才勉强神色好转,让人将东西放进自己房间,将这几人安置了。 直到这时,随从才松了一口气。 殷无秽回来不过换了身行头的功夫,便被宫里的差使叫走。他不在宫里的这段时日有容诀替他打点妥帖,倒没引起什么怀疑。殷无秽穿戴好朝服,随差使前去办公。 “公公,这是要去刑部?”眼瞧着路数不对,殷无秽疑惑开口。 “正是。”给他带路的小公公笑呵呵道。 “这是为何?公公可否透露一二?”殷无秽这样莞尔有礼地问人时,总给人如沐春风十足的好感。 小公公眯眼一笑,“殿下别担心,是好差使,殿下一见便知。” 他这样说,殷无秽在心里猜测起来。 片刻后,到达刑部衙署。除却刑部的官员之外吏部尚书也在,他朝殷无秽行了一礼,殷无秽回以一颔首,两人之间没有过多交流,因为大皇子熹王也在。 “七弟,你可算是来了。”大皇子温润开口。 殷无秽不解大皇子其意,他疑惑的视线看向对方,大皇子顺势为他解惑,“是这样,七弟。” “太子的案子传回宫中,内阁和刑部、吏部已经彻夜不眠地将案件结果规整好。七弟回来的晚,还不知道这件事,皇兄派人通知你一声,毕竟这趟浙州之行你也在场,事情要有始有终。” “至于案件结果,按大周律规定,要交一份给司礼监备份,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你和东厂督主一同出过两次宫办事,是最合适的人选,七弟意下如何?” 随着大皇子音落,殷无秽也了然了他的意思。 东厂坏了他的好事,他亲自斩断羽翼自保,自是要将最终的结果再呈交给东厂观阅。此举既是试探,也有隐含警告之意,若是东厂再不识抬举,他也不会客气。 而为什么选择自己,恐怕也有探究的意思。 他和容诀的关系虽不为人知,但两次共事,难免教人注意。 殷无秽心提了起来,接下任务。 大皇子见他上道,自己不必再费口舌,也颇为满意。除了殷无秽猜测的用意,他还有另一层考虑。 大皇子是知道五皇子和殷无秽交情不错的,连五皇子都拉拢的人,他怎能放过,哪怕殷无秽并无作用,给昭王添点堵也是好的。 再有,殷无秽出宫两次,事情都办的不错。这位七弟虽然只是边缘人物,却是能接触到大事的边缘人物,这样的角色在关键时刻保不齐会有大用,是可以结交的人,他也不必担心殷无秽和他争位。 实乃最佳的人选。 如果这次殷无秽将事情办好了,他也不介意照拂照拂这个七弟,聊表兄长的关爱之情。这样一想,大皇子对待殷无秽的态度不由更加温和了。 不论他说什么,殷无秽都照接不误。只除了他和容诀之间的事宜,少年绝口不提,大皇子撬不出来一个字。 大皇子将事情交代完,也无甚好说的,早早离开了刑部衙署。 殷无秽眼睛一眯,看了他的背影片刻,旋即收回目光,和吏部刑部两部尚书确认好案件结果,稍后他会带着卷宗去司礼监。 殷无秽咂摸出了大皇子的意思,他既是试探自己,也必会给他点甜头,譬如手中这份足以向司礼监投诚的结果。 殷无秽拿着卷宗,意味不明哂笑一声。 旋即如大皇子的意前往司礼监。 他并未直接去见容诀,大皇子既存了试探的意思,他二人见面难免暴露出什么,稳妥为上,容诀的身份正好给他挡一挡。 他进入司礼监,将案卷交给了值班太监。这样大的案子,没人敢含糊,有了中间人的阻挡,既完成任务又和容诀保持了安全的距离,一举两得。 而落在容诀眼里,却是殷无秽来了司礼监却回避见他,手中朱砂笔尖一顿。 须臾,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湮灭在空气中。 下晌,容诀早早地处理了重要政务,将其余事务往后推挪,在距离下值还有一个时辰左右的时候离开了司礼监,这是以往从没发生过的事情。 司礼监轮值的小太监们虎躯一震,忙不迭把今日呈交给容诀的政务奏疏又暗暗审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缺漏,这才松了口气,心里揣测督主这是怎么了。 容诀下值后没有去别处,正是宣政殿,这个时候,殷无秽应当还在审阅奏疏。 容诀抬手阻止下人行礼的动作,从侧殿静悄悄走了进去。 他就是心血来潮过来看少年一眼,看他是不是还在生闷气,要是真把人给气毛了,最后哄人的还是他。容诀可不想自找麻烦,他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而绝非心软。 殷无秽此时在心里思忖大皇子的事情,他将案件结果交由别人送到容诀手上的事情大皇子果然知道。 如此,最后一层怀疑也摒除了,他的处境暂时安全。 听宣政殿的下人说,五皇子已有许多日没过来这里了,关于五皇子最近和京官的来往,以及大皇子生了好大一通气的事情殷无秽也有所耳闻,这两人如今彻底撕破脸面,宫里也再不得安宁。 殷无秽同样如履薄冰。 这宫里,是彻底乱了。 少年眉宇间满是忧愁,分明这样轻的年纪,面沉如水的仿佛肃然老头之态。 容诀饶有兴致地瞧了一会,实在看不下去了。他现身径直走过去,清越莞尔的声音自殷无秽身后响起,“殿下再板着张脸,都不好看了。” 少年闻言不可置信回首,映入眼帘的赫然是朝思暮想的那张笑魇。 少年心脏不受控制地突突狂跳了两下,然而面上却仍自岿然不动,“督主怎地来了?” 容诀走到他面前微微俯下身,伸手扯了扯殷无秽两边脸颊,直到将他唇角提上去为止,“咱家再不来,殿下都要变成乏味无趣的小老头了,殿下说,是也不是?” 殷无秽被他说地羞赧,险些没绷住脸色,“什么小老头?” 他说话时眉心又蹙了起来,被容诀用指腹捻开。 “殿下自己说呢?”容诀低下身,和殷无秽的视线平齐,莞尔道:“天大的事情都有位高权重的人在前面顶着,轮不着殿下忧心。咱家说过了,殿下什么事都可以和咱家倾诉,为什么不听话?” “阿诀,我——” 容诀一主动,殷无秽顷刻间土崩瓦解,所有情绪如同冲开了闸的洪流一般汹涌泄出。他神色都变了,眼睛乌润幽邃,仿佛覆了一层水光。 容诀心下一叹,可算是把人哄好了。他正要把人揽入怀中,好生安慰一番,再好好地疏解开少年心事。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不是东厂的人,容诀侧首,神色骤然一凛。 殷无秽知道来人是谁,正是之前大皇子派来给他引路的公公,绝不能让对方看见容诀在这里! 殷无秽当即反应极快,牵着容诀四下一瞥,这宣政殿除了办公再无他用,一时间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脚步声渐近,情急之下他只能拉着容诀往侧门后头一闪,容诀后背抵着门板,他则撑在容诀身前,顺便观测前方动静。 “七殿下呢?”来人问。 “刚才还在这呢,这,奴才也没见着殿下出去啊。”宣政殿的下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罢了,无事。我家殿下说七殿下才情兼备,他原先处理的政务太过大材小用,替七殿下换成了吏部公务,公公稍后和殿下说一声。” “好。” 来人将公务放到殷无秽办公的案几上,东西放到,他人却还不走。 殷无秽眉梢压紧,只觉大皇子真是阴魂不散,烦人地很。还不等他想完,倏然发现容诀的一截袍裾漏在了门外,容诀的绯红蟒服太有辨识度,只消一眼便可轻易认出,而那公公即将转身—— 殷无秽当机立断,一把将容诀托腰举抱起来,总算遮掩住了全部,他松了一口气。 容诀猝不及防被他一抱,发出一声惊讶的气呼,他没了脚踩实地的支撑,身后的门又不能倚靠,一靠门就会被抵地后移。他整个人的着力点都攀在了殷无秽一人身上,这叫人十分没有安全感。 容诀扯紧了殷无秽的领子。 少年揽紧他,一脸肃然地道:“阿诀别叫出声,会被人听见。”
第38章 这里空间实在太狭小了,都怪殷无秽选的好地方,容诀怒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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