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容诀心腔一阵轻颤,连带着睫毛都扑簌不停。 这些,容诀当然知道。班师回朝之后,以殷无秽如今的实力和年纪,朝中再无官员能够牵制于他,在他未来的统治之下,大周皇权势必达到空前集中的程度。 而他给他看这些,无外乎是向他投诚表意,证明他所能给他的东西。 容诀当然是极为震撼的,身为帝王,能做到这个程度,殷无秽已经是闻所未闻了。 他并非没有感觉,也并非不感动。可以确定地说,这么多年了,从未有人如此爱过他。 他的亲生父母将他卖入皇宫,对他有知遇之恩的皇帝利用他,只有殷无秽,这个他亲自教养长大的少年,始终坚定如一地选择他,深爱他。 而他,也早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殷无秽,与他两情相悦,两心相知。 可是,这终究不是容诀心底所顾忌的。 他在意的,从来都只有殷无秽一人。 但这又要他如何开口呢,未来的事,叵测不定,是他过早地给殷无秽下了定论。 对他来说,何其不公。容诀知道,却无法应予他。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殷无秽抱着他,又与他离地这般近,纤毫毕现地看清了他所有神色变化。容诀是动容的,但他眸光最终还是黯淡了下去,可见这并不是他心里顾虑的症结所在。 如果连这都不是,殷无秽实在想不出旁的缘由了,还是得从容诀身上入手。 他抱紧了他,轻轻贴蹭他的脸颊,唇瓣不时擦过,却又没有真的亲吻上去。倏地,殷无秽发现了他脸上的红印,拨开他头发,下意识脱口而出:“这是怎么弄的?” 然后,就收获了容诀的一记眼刀,他那“你说呢”的眼神尤为明显。 殷无秽回想起来,顿时十分讪讪,伸手摸了摸,又凑上去贴了贴他,极尽亲近之能事。 殷无秽将他抱到自己腿上坐好,紧紧环着他腰,又埋首到他的颈窝里,蹭了又蹭,贴了又贴,连他的头发丝都不放过。 每一次,就在容诀以为殷无秽做足了前戏要凑上来亲他时,殷无秽却并未做出逾越之举。 容诀心情随之起伏跌宕,不禁感到怅然若失。 分明是他自己不肯答应殷无秽,此刻却又为此感到不满。 他深感担心,怕殷无秽还没做什么,说什么,要对他如何,他自己反倒先缴械投降,受不住了。 容诀手指攥紧,微抿着唇,垂下了眼睫。 而这一切,再一次一览无余地落尽殷无秽眼里。 青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知道容诀每次意动,或是对他心软动情时都会情不自禁流露出这样的情状,眼睫扑簌,还会有许多下意识的小动作,漂亮可爱得紧。他恨不能现在立刻就亲吻住他,一点一滴掠去他所有的滋味。 但是最终,理智占据上风,他还记得要解开容诀的心结,万一把人吓跑、得不偿失可就不好了。 他会一步一步,探清容诀的顾虑所在,等解决了所有事端,再教容诀毫无芥蒂地接受自己。
第109章 汀州战况逐渐临近了尾声,我军在破除敌军大阵之后像前两州一样,一路势如破竹锐不可挡。 这是大周被侵略夺走的最后一座城池,夺回之后,大周和车代即将进行最终的决战,彻底将对方逐出大周地界。 一切都进展地很顺利,只除了一件事。 自那日奏折之谈后,殷无秽仿佛发现了一片新大陆,虽不至于在白日里处理军务都要抱着容诀,但夜间却是愈发缠人黏乎了。 每每天色由昏转暗,两人俱上榻之后他便贴了上来。须臾间,容诀就落入了他怀里。 若说僭越,倒也不至于。殷无秽未经容诀允许,绝不敢对他做些什么,但是旁的,诸如拥抱、贴蹭之类种种亲昵事,他皆做遍了。 容诀对他无情便罢,左右不过是个粘人些的床伴,他忍了。可偏偏,容诀对他也是有情意的,这就让他不得不面对一个严酷的现实—— 他也会被殷无秽的所作所为触动,有所反应。 而殷无秽因为他的拒绝,遵礼克己,比他还要活像个太监,容诀简直忍无可忍。 他当然知道,殷无秽宁愿忍着也要抱他,比他难受得多,也遭罪得多。 可即使是这样,容诀仍然,既做不到不顾一切地接受他,也做不到狠心残忍地拒绝他,因此悬而不决不上不下,难受、不痛快极了。 殷无秽有时候挨着他的脸,似亲非亲,若即若离,容诀实在是有些恨他。 他其实已经没有那么在意殷无秽碰他这件事了,好像只要嘴上不松口,行为如何放纵都没关系。 也可能是,黑夜而已,白天一到,他们自会回归各自的位置,泾渭分明。那么夜间亲密一点又有何妨,不过是让彼此都好受些罢了。 变通转圜,有何不可。 容诀头一次后悔自己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 他一贯是个能忍的,痛能忍,苦能忍,委屈能忍,酸涩能忍,不甘能忍,不公亦能忍。唯独情之一字,忍耐不了,心底的切实不满,身体的下意识反应,都是情不自禁的。 脑子还没想出应对之策,人已经率先缴械投降了。 连装都装不出来。他在殷无秽怀里,一切自现。 他不好过,殷无秽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容诀的额上,青年似乎立刻就要吻将上来。容诀双眸半睁半阖,分不清是在看他,还是仅仅怔然地看着榻顶。 殷无秽感到不满足了,他头埋地愈低,唇瓣有意无意碰着容诀的脸,想让他眼里只瞧自己。 可许是操之过急了,一下用力过猛,不但没挨着容诀的脸颊,反而直接碰到了那张柔软的唇。 刹那间,殷无秽大脑有如烟花绽放,一片绚烂之后旋即成了满幕的空白。 他当然是舍不得松口的。每一次亲近容诀,无异于是饮鸩止渴,短暂地得了满足之后,是更加欲壑难填的雪上加霜,他都快要疯掉了。 被容诀折磨疯魔,也被自己折磨疯魔。 乍然尝到甘甜滋味,只想一直品味,一刻也不肯松口。殷无秽几乎是自欺欺人地,自己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吮吻容诀的唇。 容诀瞬间眼睛都难以置信地睁圆了,被殷无秽激起一阵轻轻的颤栗。 殷无秽先前不声不响,分毫不僭越逾矩,陡地亲了过来,容诀还有点怔忪。怔忪之后,是久旱逢甘霖般酣畅淋漓的快意。 容诀被自己的想法一惊,来不及多想,殷无秽吻地又疾又重,连呼吸都变得急剧沉重,他还在不断地用力吻他。 容诀的唇有点麻痛,殷无秽像是要把之前没亲到的连本逐利全讨回来。 一切都太突然了,也太快了。容诀呼吸艰涩,开始感到难受,不禁伸手去推殷无秽。 这个动作一下惊醒了沉浸其中的殷无秽,他以为容诀不愿,猝然松开了他,垂下眼睫,瞬息之间,竟是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容诀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微微张唇喘息之后,他看向殷无秽,道:“……明日陛下便要带军进行最后的决战了,莫要误了正事。” 闻言,霎时间殷无秽眸光比星月还要发亮。 容诀的意思是、是—— 殷无秽脑子都打结转不过弯来了,却还本能地知道一刻也不能耽搁,一手捧起容诀后脑勺,重又亟不可待地重重吻了上去。 容诀一惊,他知道殷无秽学习能力强,却不知连这种事都能立刻融会贯通。 他只在刚才说话那一瞬间张开了唇,便被殷无秽抓住机会入了来,便再也阖不上了,只能与他气息交缠,密不可分。 呼吸再一次被全数掠夺,容诀连肺腑都喘不上来气了。 殷无秽的速成吻技还是存在缺陷,他不会给容诀换气。 容诀呼吸不畅地伸手推他,殷无秽顺势松开一点距离,等他呼吸平复,就再次捧住他后脑勺重新亲吻上去。 青年忍耐了太久,又是第一次得到容诀准许,实在克制不住,时间久了些。 久到容诀的唇都传来丝丝刺痛了,水光淋漓,殷无秽仍在兴味盎然地吻着他,容诀开始感觉事情变得棘手了。 得到满足之后他想要赶人,可是好像管束不住现在的殷无秽了。 殷无秽起先还给他呼吸的时间,后来直接整个人都覆了上来,摁住容诀双手,举过头顶,不住地吻着他,仿佛永远也不知餍足。 容诀和他身躯紧密相贴,明显地感觉到了什么,骇然瞪大眼睛,在再一次推开他时立刻喊住人:“——殷无秽!!” 话音一响,仿佛暂停了殷无秽脑中的某个开关。 青年猝然停下动作,神智回笼,眼睫一抬,看向被他亲吻到连话都说不囫囵的容诀。 意识过来自己有多过火之后,殷无秽连忙松开了钳制容诀的双手。容诀还没说什么,他眼睛却先迅速红了起来,眸光乌润,下一刻就能滴出水来似的:“……对不起,阿诀,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殷无秽睫毛都被氤氲的泪光打湿了,他忙点燃了蜡烛,查看容诀情况。 结果当然是毫无情况,除了容诀唇瓣嫣红微肿,面颊分外红润之外,他没有任何事,有事的人一直都是殷无秽。 青年原本还没注意到,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容诀身上,直到看到他这副长发散开、面若桃花潋滟如水的模样,异样的感觉再也遮挡不住,殷无秽脸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屈起长腿——不,是直接转过身背对容诀,面红耳赤地道:“你先睡吧,我、我先处理一下。” 容诀侧身凝视他的背影,眉目一弯:“嗯。早些回来歇息。” 殷无秽随意答他一声,逃也似的夺步出去了。 容诀不禁笑了出来,倒也没有之前那么窘迫了。他重新拾掇好自己,熄了蜡烛,平躺在床褥里边。 约莫半个时辰以后,殷无秽洗完澡回来了,他浑身都泛着冷气,动作放轻躺到外边,和容诀保持了一枕之距,却还是将睡意朦胧的容诀吵醒了。 “回来了?”他声音嗡嗡哝哝的,含着白日所没有的温软腔调。 殷无秽瞬间心都化了,侧身面朝向他:“嗯,睡吧。” 他说完话,容诀阖上眼睛,人却驾轻就熟地挨了过来。 殷无秽心念一动地知道他想要什么,手臂一伸,容诀自然而然地睡进他怀里,在他怀中找到一处安稳而又舒服的位置,安心入睡。 殷无秽垂眸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最后,他同样阖上眼睛,手臂抱住容诀,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与他一起就寝。 翌日,拂晓时分。 广袤的天际边缘现出第一缕明澄澄的光线,这个季节的太阳升起很早,天亮地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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