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的盾牌兵抵死撑住盾牌不倒,拦住了第一波突袭,却很快抵不住。 “藏——藏起来!”众人惊惧不已,连忙躲在柱子、香案等遮挡物之后。 梁帝和皇后本能地站起来往后躲,却见龙椅后早蹲满了太监宫女。谢央愣了愣神,神情忽然镇定下来,拉起皇后的手,端端正正地坐回了龙椅之上。 “睿亲王你疯了!你要我们都一起陪葬么!”肃亲王从未见过这般惊心动魄之景,吓得魂飞魄散,将请求躲在同一柱子后的大臣一脚踹开。 谢凌安没理会他,向身后一挥手喊道:“现在上——” 旋即一排紧锣密鼓的脚步声,四排盾牌兵排成与殿门齐宽的列阵,快步上前,后面是三排持刀的步兵。 整个列阵迎着炮口,有条不紊地向门口移动,替身后众臣挡住了炮火的轰炸。 众臣松了一口气,远远看着那四排盾牌兵一排一排地在在炮火的轰炸下倒了下去,手中的盾牌已然被炮轰得支离破碎。可直到最后一排步兵倒下,他们的刀也没有落到欧罗火铳兵的头上。 他们来不及移动到火铳兵面前! “再上六排盾牌兵!脚步快!”谢凌安高声下令。 盾牌墙再次砌起,向前移动的速度比原先更快,可还是在距离枪口一步之遥悉数倒下。 “这样不行!”郁明卓拦住谢凌安,“我知道你想要接近火铳兵杀之,但殿门已经将他们的开火范围压缩得够小了,这样还挡不住,再下去,只会死人!” “七排盾牌兵足矣,你信我!”谢凌安断言道,旋即高声:“七排盾牌兵再上,脚步再快!不要停!” 盾牌兵迅疾跟上,他们的盾牌在空中碰撞,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声响。 地上已有不少尸体,前进的盾牌兵仿佛没看见似的步履未停,踩着尸体健步如飞,如履平地。 然而,下一瞬,殿门两侧涌进来许多持刀的步兵。欧罗军显然也发现了殿门对炮口的限制,放步兵来剿灭大梁正在前进的方阵。 “糟了!”郁明卓一惊,转向谢凌安。 谢凌安点头示意她,她旋即操刀点人喝道:“你们两队,跟我上!给我把在地上跑的杀干净了!”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和血腥味,兵戈相碰的声音与火铳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一片混乱。 七排厚重的盾牌兵如同移动的城墙,稳健而坚定地向前推进。但欧罗步兵源源不断地涌进,以人数优势,不断试图从侧翼或后方偷袭,企图打乱阵脚。 那七排盾牌兵在炮火之中倒下之际,三排梁军步兵刹那疾奔向前,手起刀落,将首排的火铳兵齐齐抹了脖子。 “好!”群臣见终于成功,不禁热泪盈眶喝道。 然而,那三排步兵刚收割了人头,还未来得及将散落的火铳捡起抛回,便被第二排火铳兵击中,倒了下去,散落在地上的火铳立刻被第二排火铳兵捡了回去。 功亏一篑! 谢凌安眉头紧锁。守宣政殿本就是死战,但若再这么下去,只会折损更多的弟兄,难有收益。纵然欧罗的火铳有限,但若以梁军性命陪他们耗着,不知道是欧罗先弹尽粮绝,还是他大梁先全军覆没! 不能再让那些步兵对冲锋列阵再有任何干扰! 谢凌安倏地抬眸,眼中戾气骤然腾升。他转身,见副将卫霆骁在侧,吩咐道:“按七排盾牌兵列阵继续上,不要停!” “是!”卫霆骁应声,转头传令。 谢凌安一把扯过钱昭,压低声音吩咐两句,钱昭领命向后殿跑了开去。 “你们两队,随我来!”谢凌安低喝一声,猛然腾空而起,直扑那些如老鼠般从缝隙中不断钻出的欧罗步兵,秋霜剑在空中闪着慑人的寒光。 火舌喷射,硝烟弥漫,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焦灼,大梁军顽强地抵挡住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然而,火铳之威,纵是人墙尸海亦不能敌。 由盾牌兵筑起的防线开始摇摇欲坠,相反,火铳的枪口却愈发向殿内推进,不断压缩着战场空间。随着几声炸响,梁军移动的列阵被轰出一个豁口,露出的那枪口的方向,正对着龙椅上的梁帝。 若再往前几步,梁帝便亦在射程之内了! “补豁口!”谢凌安剑法凌厉,如同秋风扫落叶般砍下一个欧罗兵的头颅,转身高喝道。 “得令!”正在拼杀的众将士旋即转身,前仆后继地去补那缺口。 “陛下!情势太过凶险,再不转移就来不及了!”右相张呈林跪倒在地,哀求道。 “丞相,朕不怕死!”梁帝望着匍匐在老人,他用了数十年的老人,甚至他忠心耿耿。可这一刻,谢央却觉得此人冥顽不灵,毫无气节,只想弃之如敝履。 张呈林急道:“陛下英勇神武自然不怕,但是国丧于黎民百姓无益!于大梁无益!陛下不放这样想,后人史书上记陛下以身殉国的一笔,远不如举国复兴这一笔来得更浓墨重彩!宁做复国之主,不做亡国之君啊陛下!” 梁帝闻言,目光闪动,有所动摇的模样。左丞相王锐见状忙骂道:“张呈林!你自己贪生怕死,还要陛下同你一样气节尽丧、腼颜人世么!亡国丧权,这是何等屈辱之事,陛下一事英明,如何使得!” “识时务者为......”张呈林声音颤抖。 大殿之内,场面愈发混乱起来。就在此时,欧罗火铳列阵骤然出现一阵骚动,后方的盾牌兵霎时从中间被撕开,前方的火铳兵闻声纷纷回头,旋即面色惊恐地调转火铳头。 严翊川一身白衣银甲,从混乱的大殿前方破空而出,悄然在欧罗军后方撕开了一个口子。 殿内众人在欧罗军散开的缝隙中窥得殿外的景象,竟比殿内还要混乱得多!不知从何处来的大梁军与欧罗军绞在一起,火光冲天,嚎声不断。大梁军以数以千计的速度在炮火前倒下去,却仍在尽全力苦战。 殿内诸臣面面相觑:大梁军不是都在殿内和殿后吗?怎么突袭的敌军后方? 有心急的大臣跑到殿后一探才知,成群的大梁军正从宣政殿两侧小门向前涌出,绕道欧罗后方直接偷袭! 这是谢凌安方才让钱昭传达的命令:既然火铳兵从正面难以攻破,不如从后方突之。 而严翊川从宫外奔至宣政殿,一路断壁残垣、尸横满地,恰趁宣政殿前梁军一拥而上之时,单枪匹马直捣殿内! “这.......这不是那个反贼的儿子嘛......!” “他竟然投靠欧罗了......?” “果然啊......” 许多朝臣看到严翊川的第一眼满是震惊与疑惑,旋即发现不对—— 严翊川似乎并不是在帮欧罗军战斗,反而是......在斩杀欧罗兵? 这人到底是敌是友? 严翊川未置一词,只见剑芒闪过,欧罗军甚至来不及调转火铳枪口,便被开了背。大殿之内的炮火骤然减少下来,大梁列阵趁机猛然上前,将火铳军夹击在其间。 一时之间,攻守之势易也。 谢凌安目光之中闪过亮光:你终于来了!他接近跌入谷底的绝望的心,似乎又多出几分生机。 可正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大殿前方,忽听一声“啊”的尖叫,却见太子谢凌晦跪倒在地上,双手痛苦地紧捂眼眸,却挡不住鲜血直淌出来。 而他的身旁,左相王锐手中的匕首正在滴血,那张苍老的脸上却是一副面目狰狞的神情。
第100章 弑君 “晦儿!”皇后夏黎爆发出一声惊恐的喊声,她要扑上前去,被谢央一把拉住。 王锐附近众臣连连退后,各个面色惨白惊惧不已,霎时又乱成一锅粥。 “左相你竟......竟然是你!!!”右相张呈林难以置信,“为什么......为什么!” 王锐似乎很满意众人的反应,顾自冷笑起来:“为什么?你们都要死了,就不用知道了吧?” 几声尖锐的“护驾——”声后,“唰唰”几声羽林军的宝剑出鞘,然而,众人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更惨白。 周遭那几名羽林军举刀面向的,根本不是王锐,而是梁帝谢央!!! 众人转头望向羽林军大将军卫霆骁,却见卫霆骁亦停止了与欧罗军的战斗,转头望向这一幕,嘴角勾着冷笑。 卫霆骁竟也投靠了欧罗!这一众羽林军,皆为叛军! 谢央登时感到喘不过气来,他龙袍之下扣住夏黎的手已然颤抖不已:“为什么......为什么......” “安儿!快救你父皇!”夏黎高声求救,声音沙哑不已。 “父皇!母后——”谢凌安见状忙回头,他恨恨地咬了咬牙,迅疾奔来。可只有他自己知晓,长时间的打斗已然令他腰伤发作,疼痛不已,体力亦消耗大半。 羽林军迅疾调转枪头,迎着谢凌安刺了上来。 几乎同一时刻,欧罗军亦从严翊川的突袭之中缓了过来,火铳援兵迅速补上空缺,炮火重新出现在大殿之中。严翊川杀至殿内,失了从后方偷袭的优势,亦不得不躲避战火,与步兵厮杀起来。 不过片刻,大殿再次被绝望的枪林弹雨所笼罩,沦陷的阴影愈发深重,几乎要将一切吞噬。 梁军被分成两批,一面抵挡欧罗军的火炮,一边剿灭龙椅前的叛军。两头牵制,梁军愈发吃力,欧罗火铳军不断向前,似乎要将这大殿之中所有活着的生物全部剿灭。 在枪炮轰鸣与火光四溅之中,谢凌安的身影如同孤狼,在羽林军的重重包围下左突右冲,却抵不过卫霆骁手下叛变的梁军太多,他们的剑光眼看着就要刺向谢央。 谢央脸上毫无血色,却身板笔挺,端坐在龙椅之上,不肯离去。 秋霜剑与羽林军的枪擦出火花,谢凌安向后仰闪避,只觉得长时间的打斗令后腰承不住力,几近强弩之末。他想要求得援助,脑海中只出现了一个人的姓名。 “翊川!助我——”谢凌安的声音穿透了战场的喧嚣。 严翊川闻言,倏地回头,望向谢凌安。旋即下一刻,他身形暴起,如同猎豹般飞扑过来。拭骨刃从空中划过,顷刻间便带走了与谢凌安纠缠的叛军的头颅,轻轻一勾,拭骨刃的刀柄巧妙搭在谢凌安的后腰上,将他扶了起来。 严翊川靠近他身边,后腰有力支撑,谢凌安霎时感到一阵心安。然而,严翊川在挥刀的间隙骤然俯身下来,轻声耳语,语气却异常坚定:“带着你的人撤!” 谢凌安莫名心中一紧,疑惑地望向严翊川。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梁帝的求救声:“严岭!救驾——” 只见一个叛军已然逼近龙椅,横刀高举就要砍下,梁帝顾不上曾经对严翊川“乱臣贼子”的指控,如抓救命稻草般高喊。 电光火石之间,严翊川腾空而起,反手向背后伸去。谢凌安这才发现他背后竟背着自己送他的豁天弓,这张旷世大弓在严翊川身上竟显得合身无比,边上只悬着两支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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