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慌失色一声尖叫,后颈的衣裳倏地被一双大手揪住拎了起来,猛然向后甩去,那力道大的令她猝不及防跌在冰冷的汉白玉石上,腿上当即青了几块。 她眼里含着泪抬眸,却见眼前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看也没看他,径自向对面的陆保坤,冷冷道:“承蒙陆大人厚爱,这份心意,我等心领了。” 严翊川的目光又转到沈君予身上,接着道:“沈大人见谅,我们王爷有香粉癣,碰不得这些香脂水粉。既然陆大人这样忧心王爷的伤,这伺候王爷用膳的事,便由我来做吧!” 说罢,也不等沈君予与陆保坤点头,严翊川径自挨着谢凌安坐下。这紫檀木椅宽大,本就是为酒宴上官吏左拥右抱、醉生梦死而设的,能容得下三人,严翊川和谢凌安一并坐着并不拥挤。 严翊川回眸,却见谢凌安笑眼盈盈地望着他,一句话也不说。他耳根微微有些发烫,忙摘了一颗葡萄,塞进谢凌安嘴里。 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盯着挤在一起的两个大男人,神情古怪。沈君予也微微愣了愣,忙笑道:“严中郎忠心贯日,心细如发,在下深感敬佩,敬二位一杯!” “多谢沈大人。”严翊川和谢凌安高举酒樽,一饮而尽。 “沈大人与王爷中郎一见如故,真是令人欣羡呐,”陆保坤出声道,笑容快要咧到耳根,高声喊着:“奏乐别停啊,接着舞!” 殿内舞乐再度响起,笙歌曼舞,热闹非凡。 严翊川坐下,见谢凌安定定地望着他道:“你给我换了葡萄酒?” 严翊川颔首,给他夹了一块双花焖鹿肉:“不然呢,你指望那个老匹夫给你换么?” 谢凌安瞥了一眼对面忙着和沈君予攀谈的陆保坤,悄悄捏了捏严翊川的腿:“哪能呢,可不只有中郎心疼我么?” 严翊川轻笑一声,纵容他在桌底下乱摸的手指,又给他舀了一碗鸡笋粥。 “沈大人从宫里来,可知皇上何时派人下来接手边丘?”陆保坤似是闲话家常般忽然提起这事,严翊川不经意地将目光瞥向两人,竖耳听着,手里还在剥着火红的石榴。 贴着他大腿的手不经意间开始滑动,在膝盖上处摩挲。 沈君予放下筷子,彬彬有礼地道:“此事朝廷正商讨得火热,只怕一时半会儿还定不下来人,还得劳烦诸位替朝廷暂时挑一挑这重担。” 严翊川正欲开口,呼吸变得有些粗重。桌步底下,一只软软的手在他的大/腿/内/侧游走,愈加往上,温热的指腹贴着衣衫摩挲过冰凉的肌肤,竟擦出一阵滚烫。 严翊川咽了一口唾沫,接话道:“竟这般复杂么?边丘事务繁多耽误不得,好歹先随便挑个官顶上,没成想竟还要选这么久。” 沈君予闻言笑了,觉得滑稽:“中郎久居边疆,不知朝廷事物繁杂。为官有才者甚众,皇上在茫茫官吏中看重了两个,却挑不出谁更合适一些。” “哦?不知是哪两位大人如此得皇上垂青,大人可否说与严某一听?”严翊川压住喘息,却只觉全身滚烫起来。大/腿/内/侧的那只放肆的手游荡得愈加没有边界,如窜动的火苗点燃体内烈焰。 他似不经意地将石榴递到谢凌安嘴里,迅疾瞪了他一眼,速度快得就连身旁的小厮也没发现。却见谢凌安乐呵呵地望着他,仿佛什么也不知道。 暗地里的淘气仍在四处奔走。 往上。 再往上。 他却舍不得拒绝。
第73章 野狗 “一位是太子殿下举荐的刘仁刘大人,另一位中郎就很熟了,就是陆大人,是肃亲王一力举荐的。”沈君予凝望着他,耐心解答道。 宫里的腥风血雨比边丘只多不少,如今两相对立的局面也是意料之中。严翊川心怦怦跳,没有答话。 倏地,大腿根部被揪了一把。 “嗯......”严翊川猝不及防闷哼出声,又急忙吞了下去。轻微的疼痛传来,竟有些莫名的愉悦之感。 他能感到下腹被撩起的微妙的变化。 严翊川轻咳一声,身边这人却装作没听到,转头不看他。 “哦对,还有不少朝臣力荐睿亲王统领边丘呢,皇上倒没回绝,也没给出明确答复。”沈君予补充道。 滑动的手微微一顿,严翊川趁机扣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只听谢凌安大笑出声,从容地应道:“我一个半吊子可管不来这些!父皇清楚我什么德行,断不会拿江山开如此玩笑。” 僵持片刻,谢凌安拗不过严翊川的力气,讪讪地放下了手,瞪了他一眼。 寒英和郁明卓坐在对面。席上山珍海味众多,她们俩却挑了瓜子,慢慢剥慢慢嗑。 “翊川的脸怎么涨红成这样?”郁明卓吐了块瓜子壳,悠悠道。 “太闷了吧?还未至十一月便点了松枝,陆保坤可真会享受,”寒英转向身后的侍从,“劳驾再多开几扇窗,透透气散热。” 宴席过半,沈君予有些醉意,出殿醒酒。 晚风清凉,添茶倒水的宫人们在廊下行色匆匆,根本记不清来来往往的人。 有个模样周正的小厮迎上来,从服饰来看像是个有身份的。小厮行了礼,问道:“大人是在找溷轩么?就在那边。” 小厮指了指右边。沈君予闻言,想起方才喝了不少酒,既然出来了,便去一趟,遂点了头前往。 边丘的溷轩打扫得整洁,沈君予刚准备解手,就听到身后传来婉转的口哨声。 他回首,见身后摇摇晃晃走来一个侍卫,满脸通红,眼神迷离,雀跃地哼着小曲吹着口哨,歪歪扭扭地走不成直线。显然是喝醉了。 沈君予往边上让了让,不想被这酒鬼蹭的一身酒气。谁知这小子竟然凑了过来,戏谑地道:“哟,兄弟,巧啊,你也在这儿呢!是不是也喝多了出来撒尿啊?” 沈君予尴尬地笑了笑,扯衣袖挡了挡,往边上又挪了一步。“一个醉鬼,不必与他一般见识。”他心道。 谁知那侍卫竟然又靠过来,搭在他的肩膀上,浓烈的酒气扑到沈君予耳畔:“哟,兄弟长得白净,没见过啊,哪个营的?要不要跟哥喝几杯去?” 沈君予推开他的手臂,把他凑上来的脸推过去:“你醉了,快回去吧,别出来到处晃悠了。” “老子不回去,老子他妈凭啥不能醉?今天过生辰的老子,老子就是你们最大的爷!兄弟,叫声爷来听听?”那侍卫吃力地睁了睁眼,笑得猖狂,好不容易站定,开始解腰带。 沈君予见他不再纠缠,匆忙转身就要离开。可那侍卫像是忽然醉意大发似的站不稳,倏地向沈君予这边倒来。沈君予避退不急,下意识用手扶了一下他的背,谁知那侍卫却一下子如被雷劈般跳起来,惊呼道:“他娘的,你撞老子干什么!” 沈君予一惊,不知眼前这人是真醉的厉害还是来耍无赖,旋即解释道:“我何曾撞你?是你自己倒过来的......” 话没说完,那侍卫就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湿漉漉的双手,打断他骂道:“操!老子被你搞的两只手全他妈一股尿骚味,他娘的晦气!你快帮老子拿帕子擦擦。” 沈君予强压怒火,自认倒霉,摸一摸怀里却发现走得急没带帕子。侍卫又不耐烦地吼起来:“磨磨唧唧的,找个帕子都费劲!他娘的营里怎么有你这样的废物!你往老子褡裢里摸摸,老子褡裢里有帕子!” 沈君予不欲与醉鬼计较,只想尽快脱身,遂屏住呼吸往他胸前褡裢里摸。那褡裢里空空荡荡,他摸了半天,似乎摸到一物,抽出来一看,是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写着字。 沈君予微微一顿,本能地想要去看字条上的字迹。他迅疾抬眸看了一眼侍卫,却见那侍卫抬着手,眼神迷离而困倦,虽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却没有在看他。 沈君予迅疾瞥了眼纸上的字迹:“郁获罪被撤,西疆拟临阵换将。” 沈君予皱眉,这是谁写给谁的信?为何要报郁鸿辛被撤一事? 他一时捉摸不透这字条之意,心跳却莫名加速。 “找到没?快点!”侍卫焦躁不安地敦促。沈君予被吓了一跳,忙再掏了掏褡裢,很快找到了帕子,递给了侍卫。 那侍卫想来是酒劲上头累了,擦得认真,安静得出奇。 趁着他擦手的间隙,沈君予飞速思考,总觉得这句话哪里有说不出的古怪。忽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西疆拟临阵换将”,为什么是“西疆”?若是西疆军内部传递消息,必不会以此指代;若是边丘军打探到西疆军内部消息,必然以“梁军”相称,怎么会代以“西疆”? 沈君予倏地一惊,顿感汗毛直立。若非西疆或边丘内部传递消息,那便是两军之间的暗信了! 西疆有人泄露军情! 沈君予的呼吸微微一滞,见侍卫已经系好了裤袋,就要转身离开。沈君予连忙喊住他:“诶,兄弟,你这褡裢如此宽敞威风,里面一定藏了不少宝贝吧?” 侍卫瞄他一眼,得意洋洋地凑近道:“那是!老子是谁?老子可是大丘国王最信任的手下,老子这褡裢可贵重着呢!哥和你说哈,哥这褡裢里,藏着的东西可比你的人头还重要呢!” 沈君予一惊,他没料到自己在溷轩偶遇的混小子竟然就是乌尼桑的第一下属,登时有种捡到宝的欣喜,不禁对自己先前对他的偏见感到惭愧。沈君予也凑近了,装作好奇的模样:“真这么要紧?我方才仿佛摸到一张纸,那质地没得说!你说的,不会就是那个吧?” 那侍卫笑得合不拢嘴,想用手拍拍沈君予的肩,被他巧妙地避开了:“那还用说!兄弟,你猜的可真准!来来,哥问你,你可知那张纸条上的字是谁写的么?” “谁啊?”沈君予瞪大了眼睛。 那侍卫忽然得意地大笑起来,听得沈君予心急万分。下一瞬,那侍卫又醉醉呼呼地向门外走去。 沈君予急忙拉住他的衣袖,心里火急火燎:“别走呀,到底是谁呀?” 那侍卫倏地回眸笑了一下,像是拗不过他似的,钻过来压低声音道:“当然是他们西疆最高的官呀——” 他拉长了尾音,说罢笑嘻嘻地扬长而去,留下沈君予在原地暗自思忖。 西疆最高的官?那不就是......正一品亲王谢凌安吗? 沈君予倏地一惊。这怎么可能?官场上的事他清楚得很,睿亲王有什么理由叛国! 沈君予百思不得其解,他定定地盯着手中那张纸条,上面的字迹工工整整,是规矩地不能再规矩的蝇头小楷。他又将字条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看了数遍,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愈加觉得疑惑。 沈君予足足在原地呆站了一炷香的时间,也没琢磨出什么来。直到他贴身的小厮寻他寻到这里,他才匆匆将纸条揣进袖里,一言不发地回了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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