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芦浦这般热闹,怎能少了本侯?“ 听见赵泽风的声音,谢樽有些惊讶,他视线穿过重重人影望向了那道的身影,那人的眉目比起一年前又要英朗许多,剑眉星目,一身银甲衬得整个人英武不凡。 这边赵泽风察觉到谢樽的视线,遥遥冲他一笑。 赵泽风冲到近前,猛地一拉缰绳,带起一阵高高的尘土,烧饼前蹄腾起,嘶鸣一声。 赵泽风坐在高头大马上,俯视着下面的闹剧,神色轻慢。 他的目光定在谢樽身上,轻笑一声: “怀清,一年不见,可还安好?不过……你这脾气还真是是日渐暴躁了啊。” “……”谢樽也不知道赵泽风在这跟他叙什么旧。 谢樽没理他,依旧将剑架在那县令脖子上,他现在正火冒三丈,没什么虚与委蛇的心思。 见谢樽不理,赵泽风也无所谓:“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一句,他说得也没错,谋杀朝廷命官可是重罪。” 这句话一出,谢樽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头,全身紧绷,眸中蓄满风暴: “武安侯的意思是,要保下这人?” 谢樽俨然一副要是赵泽风说是,就要把赵泽风连同那县令一同斩了的模样。 “怎么会。”赵泽风笑了笑。 就在众人惊讶与眼前这个嚣张跋扈的青年便是大名鼎鼎的武安侯,并且思考他来这一出意欲何为之时,赵泽风突然动作了。 他扬起一抹放肆至极的笑,迅速将游龙枪握在手中,枪柄在他手中一转,猛然袭向了谢樽。 就在谢樽神色冻结,手腕一动改势准备接下这招时,游龙枪枪势一变,枪尖贴着谢樽眼前划过,带出一条银线。 只这一瞬,在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那县令的脑袋便已经被高高抛起,鲜血撒了一地。 没了头的身体在原地顿了几秒,轰然倒地。 浓郁的血腥味蔓延开来,伴随着孩童的尖叫声,赵泽风淡淡甩去枪尖的鲜血,俯视着谢樽说道:“未曾告诉过你,游龙枪为陛下亲封,有先斩后奏之权。” “由我来,你可就不用成为通缉犯了,如何?感激我吧。” 周围再次安静下来,这一次,众人看向赵泽风的眼神比刚才看县令时更加恐惧,就连柳清尘也面色凝重起来。 这个疯子……谢樽咬牙。 赵泽风行事太过乖张任性,却又有这样行事的资本。 “我看这芦浦是没救了。”赵泽风环视周围,芦浦一派萧条,空气中都飘着令他厌恶的,恶心而熟悉的腐烂气息。 这是已经死了多少人。 谢樽瞬间就明白了他什么意思,他手中剑花一挽,剑尖指向了赵泽风。 “你大可试试。” “放轻松,我也并非那等不近人情之人。”赵泽风拉着烧饼后退两步道。 他来芦浦本来也就是看看情况,既然现在有人在管,他也可以分神去别处了,谢怀清这个人他十分欣赏,但问题不少,他还需要再观察些时日。 “给你们十五日时间,若能好转,一切自然如你们所愿,但若是依然恶化……” 赵泽风指了指地上的无头尸体:“我会和他做出同样的决断。” “屠城。” 与之前县令所说的话意思一样,但周围的百姓不敢生出半点躁动,皆如萎靡不振的雏鸟一般,瑟瑟缩缩。 “朝廷的赈灾便是如此封而不治,任其自生自灭?”谢樽收起了飞泉剑,语气冰冷嘲讽,芦浦没有银钱,没有粮食,没有药材,没有大夫,什么都没有,如一叶孤舟漂泊在茫茫大海之上。 “屠城?。”谢樽讽笑一声,“国之利器当御外侮,何当剑指天下黎民?困其体,劳其神,封其喉舌,这便是侯爷护这一方太平的手段吗?” “或者说,粉饰太平的手段。” “恕我直言,侯爷的所作所为,也与他无甚分别。” 随后,谢樽的目光落到了那柄游龙枪之上:“既然如此,不知这枪,斩不斩得侯爷的项上人头?” “真是一身侠气啊。”赵泽风有些感叹,看向谢樽的那双眼睛里似藏着无数话语,但却半句都没有吐露。 “如果你是说赈灾的话,建议你去找谢应澜。”赵泽风说话时嘴角微微勾起,并未生气,似乎谢樽说要斩的不是自己,“赈灾事宜是由他这个郡守负责的,你放心,这枪可以借你,绝对斩得。” 一阵风吹过,满场沉默。 转移话题,牛头不对马嘴。谢樽脸越来越黑。 不过他也看出赵泽风此行并无恶意了,照他所言,屠城不过是下下策,瘟疫再也无法控制时才会使出的手段罢了。 算了,没必要跟他在这无意义地交锋,现在他只希望赵泽风这人赶紧滚蛋。 就在谢樽准备开口赶人时,赵泽风又出声了: “哎,算了,现在也不是叙旧的时候,等此间事了,我再来找你,届时咱们再痛饮……哦,不对,你喝……” “赵泽风!”谢樽只觉得脑袋突突地疼痛。 赵泽风双手举起,投降似的笑了笑,随即收敛了笑容,锋利的眼神看向那群从始至终茫然无措的官兵: “说本侯给的令牌是假货……” 那些官兵一齐抖了三抖。 “给你们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青岚县令已死,从现在开始,就由他代行县令之责,你们皆要听他号令,明白了吗?” “是!”那些官兵忙不迭的应声道,这情况,没人敢顶撞半点。 说完,赵泽风又看了一眼谢樽,又提了一句青岚县中的状况,便没再多说什么,一拉缰绳,绝尘而去。 赵泽风虽然没将话里这个他点明,但众人的目光也都聚到谢樽身上了。 “大人……”有官兵上前,小心翼翼地凑到了谢樽身边,“接下来如何行事?” 谢樽看着赵泽风远去的身影,眼神闪烁,虽然他不知道赵泽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不可否认,赵泽风能为他带来许多便利,这些便利,在如今已经足够。 “芦浦照旧,由柳清尘潘和硕负责。”谢樽转过身,将飞泉剑收起,视线扫过众人,随后定在了那个官兵队长身上,“撤销芦浦周围的封锁,转封整个清岚地界,没有我的允许,不进不出。” “还请诸位与我一同努力。” 陆景渊和赵泽风说得对,清岚的瘟疫不能往外走,如今封锁是最好的办法。 若是无法控制,便是白骨露野,千里尸连的惨状。 还好发现得早。 至于如何救这一方土地,他会想尽一切办法。
第41章 南郡府衙 日色渐薄, 橙红的暮色之下,一辆溅满污泥的马车停在了府衙门前,一个面色苍白眼下青黑, 一副寡淡书生模样的青年匆匆下了马车。 府门前,管家一脸焦急的迎上前:“大人, 那位已然等着了。” “嗯,守好府门,不论何人, 皆谢客不见。”谢应澜大步跨入府衙, 直直往正堂走去, 没时间管自己一身狼狈。 府衙正堂中燃了檀香,香味幽淡,陆景渊静静坐在堂中,面前是一盘胜负已分的棋局。 谢应澜进来时, 只见陆景渊正将棋子一颗颗收入木质的棋罐中,瓷烧的棋子撞击在一起, 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他上前作揖, 小声唤了一句殿下。 “这南郡郡守之位,于你而言确实还是勉强了些。”陆景渊面无表情, 将棋子尽数收好后才出声道,“还是改不了从前身居低位时事必躬亲的毛病。” “能者居之, 若是担不得这等重任, 换人也无妨。” 陆景渊的声音很淡,并没有什么起伏,却如山压, 谢应澜听着心中一紧,脸色发白。 是他疏忽, 收到夷陵险情便乱了阵脚,又觉得其余地区也算稳中有序,便直接去了夷陵,未曾预料到还有这么多变故。 而以他对陆景渊的崇敬,让他光是想到陆景渊可能会失望,便让他不可避免的地生出些许恐慌。 就在谢应澜讷讷开口前,陆景渊又叹息一声,上前将仍在躬身的谢应澜虚扶了起来。 “不过上任以来做得还算不错,来日方长,不足之处循序渐进便好。” 谢应澜心情一抑一扬,如荡云间,只感觉心头阵阵发麻。 在谢应澜站直的瞬间,陆景渊便收回手坐了回去,看向谢应澜的眼神冷淡而疏离。 “时间紧迫,长话短说。” 几个时辰过去,待赵泽风来到南郡府衙大门前时,已是明月高悬。 从芦浦离开后,他又赶去了清岚附近其他几个村镇简单察看了一番,瘟疫虽有,但尚未快速蔓延,虽说那清岚县令不是个东西,封锁也非出于什么深明大义,但从结果上来看,尚可。 赵泽风一脸疲惫地下了马,将缰绳递到了迎上来的马夫手中。 连日骑马,纵然是他也有些吃不消了,大腿内侧一阵刺痛麻痒,想来已经破皮出血,脊背也是一片僵硬酸痛。 府衙大门并未关闭,管家得了命令,早早地便守在了门口,一见到赵泽风立即就派人前去告知谢应澜了,赵泽风还未迈入府衙大门,谢应澜便已经迎了出来。 “下官参见侯爷。”谢应澜上前行礼道。 “谢大人还真是大忙人。”赵泽风大步走在前面,衣袂带风,一派嚣张潇洒的模样,只是在转弯时,动作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本侯还想着今日到了这府衙,不知还要等上几日才能见到谢大人真容。” “侯爷说笑。”谢应澜不卑不亢,声音清润,“下官一收到消息,便昼夜不息立即赶回,怎敢怠慢侯爷分毫?” “倒也不必与本侯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赵泽风跨入正堂,直接坐上了主位,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斜睨着谢应澜道,“这清岚起了瘟疫,你可知晓。” “竟有此事?”谢应澜闻言立即面露惊讶,疲惫的眉间聚起肉眼可见地担忧,语气有些焦急,不复之前的平静,“下官失职,此前并不知晓,敢问如今清岚如何?” 赵泽风仔细打量着他,眼见并无什么端倪,又想着那清岚县令那般模样,也是不会将瘟疫之事上报的,便没再揪着这件事不放,转问道: “届时会有人与你叙述。”赵泽风淡淡道。 “那你说说,朝廷的文书下来已逾一月,你都干了点什么事?” 谢应澜一时没有说话,面上带着肉眼可见的难色,赵泽风见了,觉得糟心得紧: “让你说你就说,有什么可顾虑的?” “是,那下官便直言不讳了。”谢应澜松了口气,放松了些,“南郡各地盘踞的世家纵在定国公的连年打压下元气大伤,但仍有余毒未除。” “侯爷应知,瘟疫一事在南郡尚未四处蔓延,荆汉一带的天灾仍是以水涝为主,许是下官资历尚浅,这治水政令实施并不顺利,大多官员阳奉阴违,横征暴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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