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钰惊讶,扭头看向萧寒砚,“盛大将军认识彻安?他们两人何时有过联系?” 在他的印象里周彻安一直唯唯诺诺,谨小慎微,即使是遇到什么大人物也不会前去结交,怎么会和盛雨霁相识? 盛雨霁回京后整日忙碌,也不会去关注一个小小的副指挥使。 小桂子急忙解释,“前些日子公子身体不适,周大人来看过两回,和盛将军偶遇后说了两句话,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联系了。” 未等宋知钰开口,一旁的萧寒砚立即问,“这些天周彻安可有异常?” “没有。”小桂子摇头,又征询的看了他一眼才接着开口,“奴才日日让人看着他,未曾与旁人联系过。” 宋知钰揉了揉太阳穴,“彻安不是那种攀权附势的人。” 萧寒砚这话让他心里颇为不舒坦,好似周彻安是那种为了权势不折手段的人一般。 但周彻安是什么人萧寒砚心里应当已经有数了,为何在得知他与盛雨霁联系过以后还这么着急? 看来萧寒砚也有事瞒着他。 宋知钰杏眼微垂,鸦羽似的睫毛轻扇了两下,再次抬眼后情绪已经被收敛殆尽,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 萧寒砚也有意不再重复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今年科考事宜。 “科考舞弊事件层出不穷,前两日刚被曝出去年秋闱有人卖题,今日就有人在朝堂上状告张学政收受钱财,将优秀学子的试卷誊抄后调换成给了他银子的学子名字。” 如今朝堂上士族勾结,任人唯亲,科举成了底层百姓入仕的唯一途径,但如今这一途径被人钻了空子,届时谁有钱便可入仕。 长此以往,朝堂之上怕都是士族和商贾的天下了。 宋知钰疑惑,“科举一事不向来都是方慎行在管?” 方慎行深知科举是眼下唯一能为朝廷选拔英才的途径了,因此无论太学和南山书院的人如何相斗,他都牢牢的把科举一事捏在自己手里。 去年秋闱的事,怎么会在方慎行死后才拿出来说? “是如此,但他手里实权不多,多的是阳奉阴违的人。”萧寒砚轻飘飘的开口,“有人主张废除去年所有入选学子的功名。” 秋闱三年一次,若是这次废除了,不少学子又要等三年才能重新参考,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的精力。 况且以如今朝中的形势来看,也不是废除一次科举成绩就能改变的。 宋知钰意有所指,“废除了然后呢?下一次科举依旧有人舞弊,难不成继续废除?沉疴已久,这样终归只是治标不治本。方慎行都办不成的事,朝堂之上还有谁能做到?” 虽然因为应州一案宋知钰对方慎行不满,但不得不承认他在选贤任能方面遥遥领先,如今朝堂之上一些还在做实事的人大都是他手底下的门生。 一日不改变如今朝中的格局,所有的改革都只是纸上谈兵。 “皇上属意叶家。”萧寒砚开口道。 叶家是方言澈的岳家,两家关系不错,但叶家人皆行事中庸,从未有过出挑的时候。 启灵帝在沈问逼死方慎行之时不闻不问,眼下又眼巴巴的找上了和方家交好的人。 偌大的朝堂之上竟无人可用,做皇上做到这个份上真是悲哀。 用过午膳,宋知钰又忙不迭去了衙门。萧寒砚这两日倒是没什么事做,甚至还有闲心送他去。 刚到衙门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宋知钰和苏霖对视片刻,旋即挪开目光,装作初次相遇一样。 苏霖属礼部借调的人,奉命来城西调查科举学子舞弊一案,此案牵扯甚广需要借一些人手。 赴京赶考的学子大都住在客栈里,但有人为了选一个安静读书的环境会租住民宅,辖区内的情况无人比兵马司的人附近的情况。 简单交流之后,宋知钰将人请进了屋内喝茶,房门一关可算是不用再演戏了。 宋知钰很快说了从方慎行口中得知的与应州一案的相关信息,随后问苏霖那边可有进展。 苏霖沉思片刻,“方大人的话恐怕也有所隐瞒。” 依照方慎行的意思,此事是沈问一手策划的,他迫于无奈也点了头。 但若是之后沈问和方慎行插手,消息不会被捂得这么严实,恐怕朝廷上从中得利的人不少。 “方慎行临死都不敢说出口的人,无非就是皇上以及……”宋知钰呼吸一凝,声音放得很轻,艰涩开口,“以及……萧寒砚。” 苏霖一惊,连忙道,“你是如何得知的?没有证据这些话可不能乱说。” 宋知钰双眸闪了闪,随后摇头,“要是能有证据早就查到了。” 思忖片刻,苏霖又道,“这事恐怕与萧大人无关。” 宋知钰狐疑的看着他,“你又是如何得知?” 苏霖将萧寒砚救了苏家的事全盘托出,而后又做了一个陈词总结,“他连苏家都能救,又何苦参与应州一案中,此事与他无益。” 眼下没有证据,哪种说辞都能说得过去。 但苏霖会帮萧寒砚说话这一点是宋知钰万万没有想到的。 萧寒砚素来多恶名,朝堂之上多的是人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但无人敢与他作对,大都是阳奉阴违。像苏霖这种真心实意为萧寒砚说话的人,找不出第二个来。 这件事倒是让宋知钰想起了乔家,乔家如今唯萧寒砚马首是瞻,不也是因为萧寒砚救了他们? 良久之后,宋知钰开口,“你可曾帮萧寒砚做过什么?” 苏霖脑袋微垂,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曾。” 以宋知钰对萧寒砚的了解,他不会多管闲事,怎么偏偏会对苏家人另眼相待?难不成是一早就知道苏家是他娘的岳家? 未来得及思考明白,又听到了苏霖的声音,“早年间萧大人曾说过有一小友与爹长相相似,故而我猜也有这个原因。” 都说外甥像舅,宋知钰以前也听他娘提过一嘴,但并未往心里去。 如此一来,也便说得通了。 隐藏在衣袖下的指尖轻捻了两下,宋知钰隐藏住心底的不安,又问,“既如此,表哥为何不早同我说此事?” 苏霖神色自若,“先前匆匆一见,只忧心你的身体状况,倒是忘了这茬儿。” 苏霖不说,萧寒砚也从未提及过,所以宋知钰一直不知。 在他以为萧寒砚已经为他做了很多时,突然又得知萧寒砚甚至连他娘的母家,宋知钰心里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萧大人先前在朝中处境一直不好,靠抄了几位大臣的家充盈国库后日子才好过了一些,是以朝堂上百官对他又惧又怕。”苏霖叹息道。 这些事情宋知钰以前听说过不少,但从未细细打听过。 应州惨案宛如一座压在他身上的大山,一日未解决他便一日不能心安,对旁的事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正欲开口,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宋知钰心下一惊,扬声问,“何事?” “大人,人数已经全部清点完毕,即可便可出发。”衙役应道。 宋知钰轻轻对苏霖点头,两人一前一后便出去了。 很快苏霖带着人前去民宅调查,宋知钰左右无事,去看了周彻安之后才回到府上。 近些日子阿墨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他手里没有能用的人,计划全数耽搁了。 刚回府不久,就见小桂子在厅外候着。 宋知钰随口一问,“萧寒砚呢?” “回公子,主子下午进宫议政,刚回府不久。见您不在,主子一回来就到书房去了,辛苦忙碌了一下午,连晚膳都不曾用过。”小桂子叹了口气。 宋知钰微微一愣,“膳食可准备好了?” “已经热了几遍了,主子就是不吃,说是要等公子回来一同用膳。”小桂子急忙道。 宋知钰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思,“送过来吧,我亲自端进去。”
第45章 话本 宋知钰将人都拦在屋外,自己端了饭菜进去。 他在外面用了晚膳才回来,因而托盘上的菜不多。 自他进屋以后,萧寒砚的神色就有些古怪,遮遮掩掩的。 方才小桂子还说萧寒砚下午一直在宫里议事,保不齐是又出什么事了。 既然萧寒砚有意瞒着他,他也就没有去窥探的必要了。 宋知钰隔得远了一些,“过来吃饭。” 萧寒砚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离这么远做什么?” “不知道有什么事瞒着我,离近了我不就都看到了?”宋知钰声音平平,让人听不出喜怒。 萧寒砚微微一愣,才想起是自己方才一个侧身的动作让人心中不快了,他掩唇清了清嗓子,将书页翻过来,忍俊不禁道,“你说这个?” 宋知钰状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封面上的三个字总让他觉得有些熟悉。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画面,他的脸倏地变红了,支支吾吾道,“你……你……青天白日的看这些东西做什么。” “没想到几个月过去了,《春日帐》竟然出了续集。”萧寒砚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戏谑的看着他,又随手翻了几页。 隔老远宋知钰就看到了上面的图画,仓皇移开目光。 “小桂子说你在忙正事,我好心好意的将饭菜给你送进来,没想到你竟然在看这种书!” 萧寒砚微微挑眉,一脸无所谓的说道,“这种书怎么了?有人卖有人买有人看不很正常?” “正常什么?谁家好人看这种书还不知遮掩?”宋知钰气急,但一时之间又找不到什么话说。 萧寒砚一愣,“我……不是遮掩了吗?” 宋知钰眼下反应过来是他自己好奇的,当即有些挂不住脸,把东西抢过来随意的扔进了柜子里。 “吃饭!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在看这种东西。” “可是……这是我从你枕头的枕芯里翻出来的。”萧寒砚微微往左靠在了圈椅上,怡然自得的说着。 “咔嚓──”宋知钰手里的筷子撅断了,眼含凶意的瞪着他。 萧寒砚见好就收,忙将人拉过来坐在圈椅上,自己从旁端了一个凳子,“吃饭,今天的酒酿圆子看着真不错,不愧是落落亲手给我端的。” 说完又讨好一样的舀了半颗圆子往宋知钰嘴里送。 宋知钰绷着一张脸,“以后不许乱翻我东西!” “好好好,那落落也答应我以后有什么好东西别藏着掖着自己享用,要和我分享。”萧寒砚笑嘻嘻的说着。 宋知钰瞪了他一眼,“再胡言乱语我今晚就搬回去。” 萧寒砚知道他好面儿,及时住了嘴,“这道清蒸鲈鱼也不错,你尝尝。” “自己吃,我吃过了。”宋知钰没好气的说着。 萧寒砚哦了一声,埋头自己吃饭了。 宋知钰又将那本书从柜子里拿出来了,总觉得这个烫手山芋放哪儿都不是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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