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萧寒砚会叫人来书房议事,倘若让人看见了误会就大了。 目光落在了桌上的蜡烛上,烛火葳蕤,宋知钰又犹豫了。 这东西确实不好买,书肆里量很少。 正打量着屋内有没有合适的地方,猝不及防就与萧寒砚的目光对上了。 视线纠缠,宋知钰为了不落下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萧寒砚知晓他心中所想,掩嘴咳了两声,“柜子,有暗格。” 宋知钰嗔怒道,“吃你的饭,我难道还不知道吗?” 他随手打开柜子里的暗格,将东西放进去了。 因着话本子的事儿被揭穿,宋知钰一直对萧寒砚爱答不理的,任凭他怎么找借口都不搭腔。 萧寒砚知道他是害羞了,立刻转移话题,“你那个蠢侍卫遇刺了。” 宋知钰心下一惊,急忙道,“阿墨遇刺了?什么时候的事?” “前段时间,在幽州一带。”萧寒砚道。 怪不得这段时间没有接到阿墨传来的消息,原来是出事了。 幽州是回京的必经之路,想必盛家军的事已经解决,只是不知道结果是好是坏。 宋知钰又问,“阿墨情况如何?” “那个蠢侍卫半点本事都无,要不是被我的人救下了,今个儿就是他头七。”萧寒砚开始邀功。 宋知钰又问,“受伤了吗?现在在哪儿?” “许是在哪儿养伤吧,我让人看着他了。”萧寒砚无所谓的说着。 手下无人可用,连阿墨遇刺受伤这种人竟然还需要萧寒砚来告诉他。 想必他派阿墨去做的事已经暴露了,所以那些人才会痛下杀手。 只盼阿墨能平安归来,眼下那几万盛家军倒是不是最要紧的了。 宋知钰正松了口气,又听到萧寒砚略带一点埋怨的声音,“知道你故意瞒着我,要是一早就告诉我,我让人帮衬一二,他也不会受伤。” 宋知钰眸色一暗,脱口而出,“你日日派人跟着我,会不知道阿墨去哪儿了?你不也有事刻意瞒着我?” 话音刚落,屋内鸦雀无声。 临近盛夏,天色黑得要晚一些。 屋外大片火烧云照射在窗户上,夕阳的余晖透过明纸进入屋内。 柔和的阳光洒在了宋知钰的脸上,暖意十足。 两相对峙,宋知钰有意向开口打破尴尬,但对上萧寒砚那双黑沉沉的眸子,无数的话刚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好在有人出来打破了僵局。 敲门声响起,小桂子轻声道,“主子,沈问沈大人求见,现下已经在厅内坐着了。” 宋知钰将方才的不快抛之脑后,惊讶道,“沈问这时候找你做什么?” “不知道,一起去看看。”萧寒砚顺势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宋知钰想起他和萧寒砚现在的关系,没有直接去正厅,而是躲在了屏风后。 如此一来既不会暴露,又可以探听沈问的意图。 自从剿匪回来以后,他一直盘算着沈问什么时候会来找他,但一连数日沈问都不曾出现过。 正当他放松警惕时,沈问竟然直接来了萧府。 沈问和萧寒砚是出了名的不对付,宋知钰可不认为他真是来议事的。 萧寒砚着人奉了茶,问道,“沈大人这个时候上门,不知所为何事?” 沈问轻呷了一口茶,“不知宋小侯爷可在府上,是否能出来一见?” 萧寒砚微微抬眼,轻蔑一笑,“沈大人近来是无事可做了吗?我的人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你的人?”沈问大笑两声,“萧大人,宋知钰再不济也是皇上亲封的忠义侯,不是你手里的玩物。” “那又如何?”萧寒砚毫不在意。 沈问双眸微眯,“这么说来,萧大人是不肯放人了?” 咬字间加重了“萧大人”三个字,不知是不是在强调什么。 “人我还没玩够,玩够了我自然会放。”萧寒砚搁下手里的茶盏,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屏风后的宋知钰直觉不对,想必沈问已经起了疑心。 沈问想见他多的是法子,最好的方法就是去衙门找他,没必要来萧府和萧寒砚杠上。 此举恐怕是掌握了证据,想要来探他们的虚实。 若是真是如此,恐怕再怎么遮掩都无济于事了。 果不其然,在萧寒砚说完以后,沈问先是大笑了两声,声音里暗藏一丝怒气。 “萧大人这话可别叫宋小侯爷听见了,否则也太伤他的心了,毕竟前几日的女尸案,可是他亲手替你扫尾的。”沈问声音愠怒,微微眯起的双眸落在了萧寒砚身后那盏梅兰竹菊檀木屏风上。 宋知钰暗暗懊恼,果真是那时候暴露太多了。 再往前推恐怕在剿匪时沈问就已经有所怀疑了,女尸案只是用来试探他的而已。 怪不得沈问那么谨慎小心的人会出那么大的披露,原来是挖了个陷阱让他往里钻。 “是吗?”萧寒砚轻飘飘的说着,似是不怎么在意。 沈问冷嗤一声,意味不明的说着,“怕是我想错了,恐怕萧大人也是乐在其中吧。” 相比于宋知钰,萧寒砚暴露的地方可就多了。单是伤了萧寒砚还能平安活着这一项,就足够令人匪夷所思了。 京城里能伤萧寒砚的人不多,伤了他还能平安活着的,宋知钰是独一个。 况且萧寒砚平日里护着宋知钰的时候也不少,但那时恐怕大家都以为萧寒砚只是一时兴起,对他起了兴趣。 萧寒砚似是不愿再多周旋,声音冷了几个度,“沈大人到底所为何事?” “听闻宋小侯爷贴身侍卫在幽州遇刺,不知萧大人可清楚?”沈问神色恢复如初。 萧寒砚靠在了圈椅上,冷嗤道,“沈大人是真闲,连旁人的侍卫做什么了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幽州是个什么地界儿,想必不用我提醒萧大人吧?”沈问声音微沉。 幽州是通往北方的必经之地,也是大楚腹地的一道关隘,幽州有重兵驻扎。 前不久上面刚透露出旨意要裁撤冗兵,各方人马都前往北方,在幽州相遇也实属正常。 只是那些人居然一起盯上了阿墨,想来按照沈问的意思,阿墨已经得手了。 宋知钰松了一口气,往后他手里的底牌可就多一张了,只是这张底牌刚拿到手就暴露了,不免让人觉得心里不快。 只要萧寒砚保他,沈问知道了又能如何? 沈问一拍脑门,裹挟着笑意道,“瞧我这记性,萧大人几年前曾亲自去过幽州,怎么会不知那是个什么地方?” 萧寒砚神情阴鸷,面露寒光,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沈问丝毫不惧,反而是笑道,“狗听话了是得给点骨头,但愿萧大人养了一条好狗,不会反过来咬你一口。” “想来沈大人经常咬人,如此才经验丰富。”萧寒砚眼眸微垂,声音冷冽。 说了一番模棱两可的话之后,沈问到底是走了,也不知他今日的目的达成了没有。 屏风后宋知钰呆愣了片刻,手脚有些发冷。 萧寒砚去过幽州?什么时候去的?做什么去了?怎么他没听说过。 “站着做什么?被吓到了?” 直到被萧寒砚拉进了怀里,宋知钰才回过神来。 他随口说道,“怪我,露出太多破绽了。” “不怪你。至少证明你心里有我,不然也不会想方设法替我收尾。”萧寒砚心情舒畅。 宋知钰眉心微拧,捶了他一拳,“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眼下沈问都已经怀疑我们了。” 不知道沈问和萧寒砚说那一通话是什么意思,但宋知钰笃定沈问知晓他在屏风后,今日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挑拨离间,不然也不会引诱萧寒砚说出那一番话。 于他而言被骂几句实在是无关痛痒,因此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正好,我们也不用藏着掖着了,我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萧寒砚心情大家。 宋知钰思绪很乱,听完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拉倒吧,你不要名声我还要呢!”
第46章 虚名 话音落下,厅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夜凉风寒,冷风不断吹过,树叶簌簌作响。 宋知钰冻得身体发抖,下一刻就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之中。 “是是是,和我在一起连累你名声了。” 萧寒砚嗓音低缓温沉,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含着丝丝戏谑。 “倒也没有。”宋知钰小声嘀咕着。 萧寒砚替他整理衣领,“这么小声说什么呢?” “我不在意那些虚名。”宋知钰又补充了一句,“真的。” “真不在意?”萧寒砚眉骨轻抬,狭长的眸子往下压了压,很明显并不相信。 宋知钰深吐了一口气,“我爹和方慎行被那些虚名裹挟了一辈子,最终落得个什么下场?” 从前宋知钰也在意宋家的名声,张口闭口就将宋家的满门忠烈挂在嘴边,但不曾想到这些不过是那些人茶余饭后的笑谈而已。 史书只由胜利者书写,越是强大的人,越不会被虚名所束缚。 历朝历代为节而死之人数不胜数,又有几个能名垂千古? 萧寒砚追问,“你不介意让其他人知道你是自愿和我在一起的?” “不介意。”宋知钰摇头,瞥见身侧之人一脸欣喜,连忙补了一句,“但我不希望你四处宣扬。” 萧寒砚神色黯了不少,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就算是萧寒砚不说,这件事也会在短时间内流传出去。 沈问被他们耍了一道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但他一贯爱借刀杀人,保存自己的实力,定会引导其他人对他们动手。 这件事怎么着都是个麻烦,但好宋家一些虚名能暂时庇护他,就算是闹到启灵帝那里去了,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对萧寒砚来说就更无所谓了,他素来多恶名,再加一项也不压身。 只是这样一来,对宋知钰查应州一案徒增了不少麻烦。方慎行临死前向他交代了事情的真相,但方慎行隐瞒太多,他也不能判断其中真假。 宋知钰畏寒,回房后就立刻上床裹着被子。 不过片刻被子突然被人扒开,萧寒砚把自己也裹进去了。 宋知钰吸了吸鼻子,“都漏风了。” 萧寒砚也不出去,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坐着,将漏风的地方裹紧。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处,酥酥麻麻的痒意传来,宋知钰本想往后躲,但犹豫一瞬之后,反倒把下巴搁在了萧寒砚的肩上。 萧寒砚今日有些反常。 “落落,你是我的,对不对?”萧寒砚的嗓音很轻很轻,甚至轻轻发颤。 宋知钰觉得萧寒砚抱着他的手臂收紧了不少,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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