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有孩童被推搡着倒地,宿幼枝忙道:“救人!” 王府侍卫也被挤得没边,盛延辞顿了下,一边握住宿幼枝胳膊,一边去提小孩衣领。 不过瞬息的工夫,宿幼枝便觉身后传来一股大力,要将他往那洼处推,若落进去,受伤在所难免。 宿幼枝瞬间怒火中烧。 没完没了。 还敢惹到你小爷头上! 他转身一脚踹过去,那人大概没料到他还能反抗,全无防备,直接被踹懵了,淹没到人堆里。 握在腕上的手滑落,盛延辞大惊失色:“阿又!” 他拨开人群冲回来,只看到宿幼枝淹没在大众里的衣角,俊脸瞬间结冰,面容可怖。 他摸向腰间软剑,在抽出前先被握住小臂,然后拉进一处封闭窄小的空间。 盛延辞想发怒,一双手捂住了他的嘴,熟悉的气息传来,让腾起的怒气快速消散,他几乎惊魂未定地搂住面前的人:“阿又阿又。” “行了行了。” 宿幼枝示意他小声。 这处杂耍班子置出的道具空间有限,落下他们两人实在拥挤,宿幼枝被搂实了也不好推人,怕把人推出去。 他蹲得腿酸,去敲盛延辞:“别压着。” 这箱子没有他们半身高。 盛延辞察觉阿又颤抖,拢着他翻了个身,自己落到下面,将阿又抱到腿上。 盛延辞个子高,大长腿无处安放,曲起才勉强藏得住。 宿幼枝背靠他胸膛,也蜷得十分委屈。 而且这个样子也没舒服到哪去。 宿幼枝还不能抬头,抬起便要撞箱顶,在外面瞧着还行的箱子不曾想内里如此逼仄。 他突然有些后悔。 还不如在人群里挤一挤。 将头靠在小王爷肩膀,宿幼枝彻底躺平,也不试图动弹了。 盛延辞搂着他的腰,心疼道:“有没有受伤?” “没……” 受伤的是别人,宿幼枝那一脚给的可不轻。 外面嘈杂一片,还没有离开闹事之地,箱子晃晃悠悠,宿幼枝有软垫靠着,倒没磕碰到。 只希望箱子别半路翻了才好,不然又要遭一番罪。 “不会又是那姓韩的?” 宿幼枝想起来就气。 如此作为,不顾百姓,肯定不少无辜之人被波及。 “他只是表面的盾,做些招摇过市吸引视线的事。”盛延辞道:“敢与我无理,却还不敢动州主。” 所以在小王爷似是而非给出身份时,韩继便会有所顾忌,不敢再明目张胆找茬。 但有些人不怕。 宿幼枝猜测:“想成为州主的人?” 盛延辞点头:“成为州主更能在寒骨关落下根,是数不着的富贵,也更有机会成为皇商。” 宿幼枝了然。 知道那些商主当初为何听到皇商是那副模样,想来明知道有这么个香馍馍却得不到,心里头要恨的。 但寒骨关有多少州主,外人都不得而知。 这些州主除个别高调的,多数未曾露面,估计只有朝廷心知肚明。 那朝廷知道,小王爷还能不知道吗。 结果也要隐瞒身份来受这份气,宿幼枝想了想自己,还是缩着吧。 箱子艰难前行,宿幼枝几次要撞到箱顶被盛延辞用手垫住,但坐久了,身下的骨头也硌人。 他忍不住要挪动,盛延辞激灵绷起,抱紧他,嗓子沉沉:“阿又!” 行。 知道在底下更难过。 宿幼枝勉强不动。 这种苦也不是没受过,暂时还能忍受。 隐约的亮光顺着帘子透进来,外面人声嘈嘈,重影闪烁,瞧不真切。 小王爷落下的发丝缠在脸上,痒痒的,宿幼枝伸手去拨,扬起的视线对上他的眼。 昏暗的环境模糊了面部轮廓,却依旧瞧得出是出色的。 盛延辞垂眸看他,专注的,黑眸在暗处映着光,若夜间闪烁的星辰。 看什么看。 宿幼枝撇开目光,背后的气息愈渐滚烫,蒸得身子热腾腾。 他想挪开,又没得空间,想着要不要干脆出去算了,这么长时间混乱也该解决了。 正想着,箱子突然剧烈颠簸,宿幼枝与小王爷贴得更紧,忙反手搂住他肩颈,同时落在腰上的力道加大,盛延辞埋在他颈间,身子绷得像块石头,呼吸也骤然粗重。
第35章 盛延辞你等等! 宿幼枝觉得自己像是被重鼎禁锢, 整个人箍得结结实实,明明坐在上面,却双腿身子都圈得牢牢的, 一点动弹的余地都没有。 “……殿下?” 只有手还是自由的, 宿幼枝去捧盛延辞落在他颈间的脑袋, 指尖擦过锋挺的眉宇与鼻梁, 落到颊侧能感受到被咬合的强大力道。 他惊道:“你还好吗?” 他生怕将小王爷压出个好歹来。 盛延辞声音带着哑:“我……” 宿幼枝紧张起来, 努力想看到他的表情, 半身侧压过去, 就听见盛延辞倒吸一口气,伸手穿进他膝窝,将他囫囵横到身前。 感觉他好似没用多大力气似地, 宿幼枝顾不得太多,能看到他的脸,立刻捧起来瞧。 小王爷闭着眼,眉眼如峰, 唇角抿直, 被他盯着瞧, 浓密的眼睫颤动,艰难道:“这样就好。” 你看看你的样子哪里好了! 宿幼枝觉得不好。 盛延辞额角滚落的汗珠都是烫人的,别真是在箱子里闷的。 听外面似乎没那么吵闹了,宿幼枝忙道:“快,我们出去。” 他就要起身,反而被盛延辞抱紧了。 虽然瞧着难过,要离开时小王爷又很不情愿的样子, 睁开眼看他,又匆忙低下:“我们……多避一会。” 再避会儿你还能好么。 兄弟, 就算是王爷也不好逞强的。 宿幼枝强硬地抬起他下巴,笑道:“出去了,好吗。” 难得与阿又抱在一起的机会让盛延辞万般不舍,若可以,他能就这么坐到天荒地老。 可对上阿又眼神,还是禁不住道:“……好。” 窝了好半晌,宿幼枝身子都是麻的,他控制住想呲牙咧嘴的冲动,硬是淡定着表情钻出了箱笼。 外面杂物堆积,宿幼枝靠着帘子的遮掩窜下推车,身后盛延辞紧跟着。 他们动作快,杂耍班子有所察觉,等看过去时也寻不见他们身影了。 许是之前闹腾太久,离开先前的位置不远,还在人群攒动的街中,往哪一躲都不起眼。 宿幼枝站到小巷里,最后还是没忍住捶了捶腿,转头却见盛延辞蹲在角落,额头抵着墙壁,委委屈屈地缩着身子。 “殿下。” 宿幼枝忙凑过去,方才视野昏暗瞧不清楚,这会儿才看到盛延辞躁郁的模样,脸又是那般红彤彤。 他刚要开口,便被盛延辞握住手。 生怕他再说出要寻大夫的话,盛延辞先解释道:“我很好。” 边说便站起身,还是那副劲若松柏之姿,只是微微侧了侧身,没有直面宿幼枝。 但逞强的例子见多了,宿幼枝不太信,怀疑地打量。 盛延辞面有局促,又侧过去些许。 直到杨一找过来。 “主子。” 杨侍卫紧锁他们身影,一路跟在杂耍班子后面,外人不知晓他身份,未刻意拦截,所以他追得很顺利。 他一身外乡富户的打扮,面容伪装后普通到不起眼,宿幼枝都是听到声音才认出。 “我等观察,方时跟踪主子的人不下十波,附近也藏有许多眼线,不全是为严掌柜之名而来,多半是在娴雅州主后出现。” 杨一快速禀报所了解的情况。 今天他们招摇过市,给了许多人可乘之机,探寻严掌柜来路的都是小意思,那些奔着州主之名来的才是厉害角色。 闹这么一场,往轻了说是一场寻常拥堵事,往重了想,混乱中失踪个把人那是神鬼不觉。 也就宿幼枝两人躲的快,否则真可能被锁进哪个狭小的角落。 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吧! 宿幼枝还是很吃惊。 寒骨关这种地方,官府审查甚严,小案子都可能作出花来,更别说失踪事件。 那可都是疑似与异邦挂钩的大事,要着重处理的。 就因为寒骨关律法严明,虽形形色色的人多,想在此定居的百姓依旧很多。 但这些商主! 居然明目张胆做要命的事,那不就是没把朝廷放进眼里吗。 宿幼枝觉得盛延辞不能忍。 小王爷也确实冷了脸,吩咐道:“传消息出去,娴雅三州于三日后……公开拍卖。” “!”宿幼枝震惊。 杨一应是,很快消失在小巷外。 宿幼枝看向恢复锋芒气度的盛延辞:“……认真的吗?” “当然不是。”盛延辞摸摸鼻子,撇开视线道:“只是引他们上钩的幌子,便宜怎可让这些虫占了。” 这话宿幼枝爱听,赞同道:“殿下英武。” 英武的小王爷有些羞赧:“只希望娴雅州主不会太愤怒。” “???” 等等。 你在说什么。 宿幼枝惊道:“娴雅州主不是你?” “不是啊。” 盛延辞满眼无辜:“当时他们刚好提到……” 宿幼枝更惊了。 小王爷居然不是娴雅三州州主,那打着这么个幌子闹事,对方何来的理由不生气?! 那不就是双方的戏码了吧。 他心生不妙,谨慎问:“那,州主是……” 盛延辞一点心虚:“想来是……薛公子?” “……” 很好。 宿幼枝已经记不得玲珑塔上薛清泠的表情了。 但他此时才相信,那些关于薛白衣脾气甚好的传言是真的。 被人当着面顶名居然都未发怒,还和善地带着他们游玩。 天爷呀。 以前是他错怪薛公子了,尽管比不得兄长,他也当得倾世之名! 盛延辞倒是冒名顶替都冒得坦荡荡,还与宿幼枝道:“已传话与薛公子和薛姑娘,我们此时便暂别。” 说的是,反正三日后也会再见面的。 宿幼枝有一瞬间怀疑是盛延辞不敢面对薛氏兄妹,又一想,小王爷哪里会害怕这个。 “莫多想。” 盛延辞见他表情,耐心道:“这般声张于他们只有好处,没得坏事。” 甩掉跟踪的人,他们悄悄回到暂落的宅院。 钱三到跟前伺候,想到昨晚,不敢看宿幼枝,一个劲地偷瞄雪巧,想瞧瞧她们什么动向。 到了院门前,盛延辞磨磨蹭蹭不肯进,拉着宿幼枝的手说小话。 “今日奔波,可有劳累?” 不过爬了座玲珑塔,又在街上冲突时躲藏,谈不上累不累,但宿幼枝想想作为普通人的阿又应当没这般矫健,于是虚虚弱弱扶着额道:“阿又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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