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满已死,现在高天杰也死了,除了他们几个,没人知道这两支军队覆灭的内情,而借此做局挑拨两家再好不过。 “让你李家最信任之兵带这首级去千窟山,那里有人接应你们,等差不多时间带徐满的尸体去徐家复命,该怎么说想必不用我详细说吧。” 李尚公连连点头,褚淮继续道:“找最好的大夫来,这几天委屈李少公子了。” “休言他怎么……” “他与徐满一同出击,徐满身死他却好端端的你们该如何解释?”褚淮顿了顿,“虽然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主动出击,但李东晟和李休言同上战场,其中必须出一个人来转移视线。” 李尚公看了看褚淮,叹息:“确实也该休言,那徐满实际是他所杀,他当初不知计划,夜半探路同乔将军聊后知晓计划,与乔将军同困徐满。” “难怪……”褚淮轻声,当时李休言带李家人回来褚淮就奇怪,现在倒是解释清楚。 “计划就是如此,随时联络以防有变。” 李尚公起身点点头,褚淮没有停留转身便要离去。 “且慢……” 李尚公紧追几步,褚淮回首,天边一颗星极亮,像是刺破天幕的剑端。 “抱歉。”李尚公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只是这么多事下来,他们李家确实做得不尽人意,不然乔将军也不至于孤身被敌军围困。 “我会替你转告乔将军的。” 说罢褚淮不再留恋,快步隐没在夜色。 “李老头回信了,说一切都在计划。” 褚淮对着灶台没有回头,看着熬药的陶罐,掐时间到了把罐子提起,倒出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燕门王在厨房门口也不恼褚淮不应,那天带人回来原本他怒火中烧要狠狠教训褚淮一顿,但一看这人失魂落魄的样子顿时没了脾气。 出了这事谁能舒服,褚淮不顾自己安全独身去救乔逐衡已足见真心,他瑜寒实在不知道再怎么责难这个孩子,加上这几天乔逐衡昏迷不醒,褚淮无微不至在床头侯着,除了能提醒褚淮注意自己身体外他也不知能说其他什么。 褚淮捧药转身,看见燕门王一愣:“王爷,你怎么在这里?” 果然是没听见。 “我来给你说一声计划顺利,”燕门王看褚淮疲惫的眼皱眉,“你去休息休息吧。” “嗯,给乔将军喂过药之后我就去。” “少拿这套糊弄我,”燕门王握住药碗,“你给我去休息。” 褚淮手下微微用力,语气强硬:“喂过药我就去。” 这个小动作无疑挑起了燕门王压抑数日的怒火。 “你看你恍惚成什么样了!这几天叫你几次都没声,仲衡又不是快死了,你这个样子做出来什么意思!” 褚淮抿唇,不知如何作答,低垂下头。 燕门王心疼万分,他是发现了这个孩子也是不让人省心的:“这不是你的错,何况仲衡回来了,大夫也看过说没问题,仲衡醒了你垮了难道我们就会高兴吗?” 一连两日衣不解带候在床头,饭没吃几口,囫囵觉也没睡上,怎么不让人心焦。 褚淮的手指勉强开始松开,不情不愿道:“那就劳烦王爷了。” “你同仲衡就住一处,有什么我们就会叫你的,你好好休息就是。” 褚淮点点头,跟着燕门王。 “我还没问你呢,你那天带回来的姑娘是怎么回事?” “是……乔将军的朋友。” “朋友?你们在哪碰上的?”燕门王狐疑,印象里一回来就一直跟着。 “她当初混在铁骑卫里,这次解围也多亏了她。”褚淮隐瞒了唐绍一行人的存在,现在骁影卫的事暂不宜告诉周围人,等乔逐衡醒了再看他怎么打算。 燕门王轻应了一声,也没再多问,韵娘神出鬼没,看身手不一般,能让褚淮这么小心谨慎的人信任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坏人。 两人没多聊,目送燕门王进屋照料乔逐衡,褚淮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燕门王还不知道乔逐衡眼睛有碍,这事他只告诉了大夫,大夫说要等乔逐衡醒来才能知道还有没有问题,现在看脉象平稳,应当无大碍。 如此褚淮只能提心吊胆等着,奈何两天过去乔逐衡也没有醒来的迹象,几重压力之下褚淮早已身心俱疲,若不是今天燕门王此般强硬要他休息,说不准没等乔逐衡醒来他真垮了。 回隔壁躺上床榻褚淮只觉头晕目眩,还好还好,要是方才晕倒在燕门王眼前,还不知道要怎么被他数落。 床头压着一张字条,笔迹娟秀,应当是韵娘留的,褚淮压住倦意看字条,看罢销毁,舒了一口气躺在床上。 信上说骁影卫众人知道褚淮一边操心乔逐衡一边把控计划忙不过来,现在兵分两头看着徐家和李家,教他安心照顾乔逐衡,其他有唐绍安排。 这群人倒是知心,褚淮阖上眼睛,乔家军当下不能明着随乔逐衡行动,暂时安排在燕门王的卫队中等待时机,现在有这支神兵相助,许多事情便可以交给骁影卫来做,而且他们也是知情人,少了许多麻烦。 不过……这第十八人…… 褚淮试图从自己记忆深处搜寻出些端倪,奈何他不是乔家人,若有什么密辛定然也不会让他这个外人知晓。 殊途同归。 四个字蹦出来,牢牢刻在脑海,这人难道也是要帮三皇子夺位的吗能在外戚把控的朝廷中帮乔家地位定然不一般,想来乔逐衡当初逃离时收到其父亲笔也是这人所为。 这人极得乔梁信任,还是骁影卫中人,褚淮实在想不出现在朝廷上谁能担此身份。 困意袭来,褚淮抵挡不住,只能带着满腹疑惑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不知多久,再醒来竟然已是日落山头,一打听自己竟然睡到了第二天傍晚,褚淮哭笑不得,燕门王真是可以,就这么放任他呼呼大睡。 “乔将军呢?” 侍从摇摇头:“将军还没醒。” “知道了,你去吧。” 褚淮说着披衣起来要出门,侍从赶紧低着头上前。 “公子,王爷吩咐了,你起来一定要先吃饭沐浴,收拾好了再去找将军。” 看侍从说话时微微颤抖,褚淮知道燕门王肯定威胁了这小厮什么,褚淮也无意让旁人难做,只能顺了燕门王的意思。 等收拾完月亮都起来了,褚淮屏退旁人,进了乔逐衡的房间。 屋内药香缭绕,燕门王出手阔绰,闻这阵香气就知是上品,但——无用,三天了,乔逐衡一丝醒的迹象也没有。 褚淮坐在塌上,看着那人面庞,小时看,长大看,想那圆润的脸变成而今深邃模样。 看这人从一个怕苦怕累总哇哇哭的小哭包变成现在无畏无惧雷厉风雨的大将军。 该告诉他吗?褚淮将手放在自己额间,自己就是同他少时相伴数年的怀之,自己就是同他十年雁书的怀之,自己就是他魂牵梦萦的……心悦之人。 想到这四个字褚淮竟觉自己心弦一乱,若琵琶弦起,嘈嘈切切响成一片。 这般沉不住气,褚淮在心里嘲笑自己,字号姓名这等小事,如何就把一场相认遮掩到如此。 可是乔逐衡会不会觉得幻灭呢?按照乔逐衡所说所想,他记忆中的怀之还是年少那般,灵动而纯真,现在的自己在朝廷浸淫沉浮十年,早已不是当时少年,还会不会如他意呢? 若是看见自己喜欢的无邪之人成了一个城府无底的人,任是谁都难以接受的吧。 褚淮按住自己的胸口,自己哪里是在与名叫怀之的自己较劲,自己是在同乔逐衡喜欢的那个性格的人较劲啊,现在的自己除了站在他身后默默关注外,哪里能与他比肩做那与他灵犀之人。 褚淮将手覆在乔逐衡手上,轻轻握住,儿女情长先缓缓吧,家国之前怎可总惦记这些。 “快醒来吧,仲衡。” 褚淮挪了挪坐在地下,靠在乔逐衡手边,轻轻闭上眼睛。 落雪压枝之声从窗外传来,这春日不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 掌中一阵轻颤,褚淮猛然坐起身看向床上,果然看见那人眼睫轻颤徐徐睁开一条缝。 褚淮心头狂跳,凑近看那人,眉眼几乎贴在一起。 终于乔逐衡睁开了眼睛,能感受到握住他的手,似乎是为了让陪床的人安心也回握了一下。 “乔……”褚淮喉间竟然一梗,半晌才吐出后面两字,“……逐衡。” “我没事。”乔逐衡微微一笑,呼吸拂到褚淮面上。 褚淮拉开些距离,结结巴巴道:“你能看,看见吗?” “啊,这个……”乔逐衡眨了两下眼睛,语气似乎有几分沮丧,“好像还是不行唉。” ---- 之后某一日的蒙眼play 乔逐衡:之前我眼睛看不见的时候,你是不是就想过? 褚淮:怎么可能。(这个时候要装傻.jpg)
第四十四章 前路无君且独行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燕门王气得直拍桌子,褚淮跪在燕门王眼前一动不动。 “这么多天!你难道连提一句都不能一直瞒着,现在知道说了!” “王爷息怒。” “我息不了!你说着怎么办?要是仲衡一直看不见怎么办?” 褚淮默了片刻:“不会的。” “你是大夫吗?能说出这种话!”燕门王指着褚淮的鼻子,“你能肯定吗?!” 褚淮当然不能肯定,这句话不是说给燕门王的,而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王爷息怒。”褚淮只能又重复一遍。 燕门王灌了一口茶,半天才顺过来气,这么把褚淮来来去去骂了半天,除了把自己气得半死外一点用处没有。 看燕门王不再说话,褚淮慢吞吞道:“我绝对不会让乔将军一直这般,就算真没法医治,我就来当乔将军的眼睛,若能把我这眼睛换给他便给他,若不能我就给他指一辈子路。” 燕门王看看褚淮,真不知说他狂妄好还是傻好,燕门王也知道这事不是褚淮的错,他只是气褚淮隐瞒。 “你下去吧,看见你我现在就气得要死。” 褚淮起身作揖告退,去了乔逐衡的屋子,进屋看见乔逐衡正在擦枪,听见人进来侧首:“褚淮?” “是我。” “你去哪了?” “王爷那里。” “他说什么了吗?” “没什么,要我给你找大夫来看看。” “不都看了好几个,先这么医着吧。” 乔逐衡语气轻松得很,仿佛全然没放在心上。 “乔将军……”褚淮捂住头,低声,“对不起……” “你在说什么蠢话,这又不是你的错,”乔逐衡有点急,“你别动不动就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行不行。” 褚淮反而更难受,说不出别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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