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今晚睡得早,房门都关着呢,你快点进来。” 清珞依言进到屋内,刚搂住对方的腰身,就感觉一叠东西被塞进怀中。 “来来,你字写得好看,快帮我抄喜帖!” 大约是沐浴时用了蔷薇露,阮祺整个人都透着股淡淡的馨香,脸颊微红,望向他的目光里满是期待。 清珞:“……?” 芜河村东尽头,小院内,三人围靠在鸡棚面前,仿佛难兄难弟。 “所以现在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仙君留在下界,不肯回归无念天吗?” 梅秀舟蹲得腿麻,稍稍挪动了下姿势。 经过两位同僚的告知,他已经大致知晓了情况,只是很不理解一个一等天将,一个三品星官,为何都坐以待毙,完全不考虑破局的办法。 “不然能怎么办,”陶玄景摊手道,“或者你去劝劝君上,看他肯不肯改变主意。” 梅秀舟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当面劝仙君,他可不敢。 鸡棚前突然传来惊呼。 “下了下了,”穿褐色短衫的天将惊喜道,“你掐算得没错,这鸡果然是夜里下蛋!” 同样穿短衫的星官捡起鸡蛋,回头朝梅秀舟道。 “走吧,今晚请你吃韭菜炒鸡蛋。”
第40章 夜里下了场雨,阮祺很早便起来了。 一脸乖巧的洗漱穿衣,将袖口挽至手肘,没用伯母催促,便自觉到灶台前淘米洗菜。 回忆起昨晚的事情,阮祺到现在还忍不住心虚。 昨日清珞偷跑来大伯家里,起初的确是帮忙抄写喜帖的。 后来喜帖抄完,阮祺没留神被对方抱到桌上,闹出好大的动静,甚至连白瓷的茶杯都打碎了。 阮祺整晚都在胆战心惊,生怕伯母进屋来训斥自己。 然而一切风平浪静,直到第二日天明,也依旧是无事发生,仿佛大伯与伯母全都睡得太熟,以至于什么都没有听见。 “昨天的肉饼还剩下些,不用做饭,熬点米粥就行了。”董念忽然道。 阮祺迅速直起身子:“哦,好!” “肉饼凉了,我去锅里煎一下吧。” 董念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继续揉着盆里的面团。 今天是村里开庙市的日子,刚好地里鲜嫩的韭菜长成了,可以拿来做油煎韭饼。 阮祺煮了米粥,热了肉饼,等待许久依旧没等来伯母的教训,甚至都有些迷惑了。 所以真的没听见吗? 没听见好!阮祺松了口气,刚把热好的肉饼端到桌上,就听大伯轻咳了一声。 “昨晚……” 阮成丰方才张口,就被董念在桌下狠狠踹了一脚,顿时将没说完的话都咽了回去。 “昨晚我和你大伯商量过了,”董念神色平静,顺势接过话头道,“最近新知县上任,县里头乱得很,未免起什么争端,便不去县里摆摊了。” “是是,”阮成丰也回过味儿来,点头赞同道,“这两日县里太乱,多了好些巡街的衙役,到处都人心惶惶的。” “反正咱们这儿离毓川县也不远,你和郎君若是再想买什么东西,便不要去常渊县了。” 阮祺有些疑惑。 他昨日刚去过常渊县,感觉街道人流穿行,虽说少了些商贩,但也并没有两人说的那般混乱。 只是对上伯母严厉的目光,阮祺丝毫也不敢反驳,赶忙答应道。 “知道了,那我往后不去常渊县了。” 已经习惯了在庙市上出摊,一家人没有太赶时间,用过早饭,将屋子里外都收拾了,才推着板车来到村口。 水神庙山脚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群,到处都是熙熙攘攘。 阮祺去庙里接了清珞,照例去收取一文的摊位费用。 “小庙祝过来了,等会儿还要上台祭神吗?”有相熟的摊贩热情招呼。 “应该会祭神吧,先前我有事没来,今日可一定要过去瞧瞧。” 一文的费用不贵,没有摊主会吝惜这点铜钱,都是直接丢进钱袋里的。 收了钱,阮祺笑着摇头:“今天不祭神,神仙也有自己的事忙,哪能回回都去打扰。” “不过下月是水神诞辰,崔庙祝说要办场大的祭神礼,特别热闹,到时大家都可以来瞧。” 众摊主纷纷点头,说一定过来观礼。 也有摊主听说阮祺要重办婚仪小声道喜的,一名老妇人牵了阮祺的手,塞了个瓷娃娃给他。 “这是金娃娃,保佑你们以后孩子身体康健的。” 老妇人慈眉善目,瞧着却有些面生,阮祺只大约记得对方是曾经来过庙里的香客。 阮祺道了谢,原本想将瓷娃娃的钱给对方,却被老妇人再次拉住。 “小庙祝收着吧,我闺女也是给人冲喜的,那家人心善,病好后重办婚仪,明媒正娶将我闺女抬进家门。” “如今苦尽甘来,夫妻和睦,”老妇人拍着阮祺的手背,“……你们也要好好的。” 瓷娃娃与市面上的瓷器摆件不同,捏得圆圆胖胖,身上围着金色的肚兜,上面写着大大的“福”字,十分精巧可爱。 阮祺瞧着也觉得喜欢,只是想起这金娃娃的寓意,又禁不住有些羞赧。 “在看什么?”清珞忽然靠过来问。 “没!”阮祺吓了一跳,匆忙将娃娃揣好,只是动作太大,露出微敞的领口。 清珞垂眸,盯着对方颈侧还未消散的痕迹,抬手帮他将衣襟理顺。 “快到晌午了,回去睡午觉吗?” 阮祺藏好娃娃,莫名其妙。 既然快到晌午了,不应该先找地方吃饭吗? 有了上回的经历,午饭阮祺再不肯吃庙里的素斋了,想不出吃什么,索性拉着清珞在庙市上乱逛。 东家吃两块蜜饯糕,西家吃一碗油酥饺,粉果子,水馅包,烤河虾,最后再用钱婆婆的芝麻圆子收尾。 阮祺吃得满足,正喝一杯紫苏饮消食,突然听外面闹哄哄的,也不知出了何事。 “哎,外面来了好些货船,说是从芜河码头那边来的!”钱婆婆的小儿子突然跑回来道。 “码头?”钱婆婆煮圆子的手停住,“河道那么窄,货船能开来吗。” 钱婆婆有女儿家在县里,自然也是去过河市的。 那样两三层的大货船,别说到芜河村来,便是去常渊县里都有些困难吧。 钱婆婆儿子连忙摇头:“不是大货船,是那种类似渔船的小舟,来了十几艘呢,就停靠在岸边,直接在货船上摆摊,卖好些个稀奇货物。” “是谁家的货船?”阮祺心头一动,忽然开口问。 不出所料,果然等来对方的回答:“是京城梅家的船,梅少东家亲自带来的。” 梅少东家,梅秀舟。 阮祺将昨日新买的婚服拿给魏婶子看过,魏婶子眼力好,直接断言那两套婚服无论做工用料都是顶级,没有百两银子根本就下不来。 十五两,恐怕都不够买婚服上绣的珠饰。 阮祺听得心惊,本想着找机会再去河市一趟,却没想对方自己过来了。 庙市人潮拥挤,有了货船后,附近更是挤得水泄不通。 阮祺赶到岸边,正迟疑该如何过去时,就被满脸喜气的江里正迎面撞见。 “可算找到你了,”江聿升笑得两撇胡子都翘了起来,“你这孩子,怎么不提早和我说,居然还请了梅少东家到村里。” “不是……”阮祺想说不是他请的,他也是才刚得知有货船过来。 江聿升压根不听他解释,话语里满是激动。 “知道你脸皮薄,可这样大的事情哪能藏着掖着呢,货船来了我都不清楚,还要等着人家自己来通报,倒显得是咱们不懂礼数了。” 阮祺:“……” 里正这边说不通,但能见到人总归是好事。 没等江聿升带路,已然有小厮先一步越过人群,说梅少东家请几位贵客入船内叙话。 不同于昨日的三层大船,这回来的货船唯有一层,舱内狭窄,只够放得下一套桌椅。 梅秀舟热情招呼众人入内,礼数周全地与江聿升寒暄,阮祺一直插不上话,好容易提起婚服的事,就被对方抬手打断。 “我这回过来,正是要说说那套婚服的。”梅秀舟笑容诚恳。 “忘了告诉阮公子,那婚服原本是敬献给水神的祭品,只是后来仪式出了些差错,最终并没有用上。” “您也知道,这种祭神的物件即便无法使用,也绝不能随意处置,销毁还是贩卖都很麻烦,阮公子是水神庙的继任庙祝,您能收下了,才是真正帮了我的大忙。” 对方的声音太过恳切,阮祺听得半信半疑。 用婚服做祭品,总觉得哪里有些怪。 梅秀舟赌咒发誓:“我说的一切属实,若有半句虚言,情愿天打雷劈。” 江聿升也跟着劝道:“既然送你的就收下吧,别白费了人家一番心意。” 江聿升压根不清楚婚服的事,他只在意外面那些货船。 如今庙市生意虽然兴盛,但总归缺少些特色,保不准哪天就会被别处取代。 若是能有梅家的商船长期驻留,芜河村的庙市才算是真正稳固了。 梅秀舟的神情越发真诚:“我也正有此意,河市拥挤,并不适合做零散生意,我本也想在附近找一处合适的集市,刚好寻到你们这里。” 阮祺渐渐听懂了,心底也忍不住高兴。 庙市越来越兴旺,村里人的生活自然也能蒸蒸日上,到时即便县里再有什么变动,也影响不到芜河村这边了。 江聿升与梅秀舟聊得热络,很快被留下用饭,直到崔庙祝传话过来,说有事找他商议,这才匆忙结束了话题。 梅秀舟殷勤送众人下船,走在最后时被清珞扫了一眼,突然听见耳畔有声音传来。 “……别做多余的事。” 那嗓音并不冷,梅秀舟却瞬间脸色惨白,等再回过神来时,对方已然走远。 许久,一个人影自船舱内走出,陶玄景抱着臂,望向他叹息道。 “早和你说过行不通了,仙君若是那么容易劝服,我和岳将军也不至于留到现在了。” “那怎么办?”梅秀舟擦了头顶的汗问。 “好好准备婚仪吧,毕竟是仙君大婚,即使在下界凡间,也不好太过寒酸了。” 陶玄景破罐破摔道:“也不知小殿下出生后,仙君能不能回心转意。” 仙君是五行水气化形而生,若是有小殿下的话,估计也会是天生仙体,到时自然便要回归上界了。 陶玄景很想得开,他问过村里的老人,这边哥儿成婚后,一般三五年内便会有子嗣。 “那凡人有身孕了?”梅秀舟震惊。 “没呢,”陶玄景摇头,“所以慢慢等着吧。” 水神庙来祭拜的香客比以往还要多些,阮祺先将清珞送回房中,才随着江里正去到崔庙祝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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