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坨坨:“……” “没你这么占便宜的!”南星抗议道:“我是坨坨他哥,怎么轮到你那儿就成他小叔了?” 林谨如“啊——”了半天,终于打出个喷嚏,这才擦了擦鼻涕,满不在乎地说道:“不就是个称呼,至于嘛!再说了,我家辈分向来小,害得我天天冲着一群三岁娃娃喊爷爷,我说什么了?” 南星:“……” 听到此处,一旁老实巴交的魏云文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林谨如恍然大悟道:“你家辈分确实小,细说起来,你外祖与我是平辈,我……” 他话音未落,又一记眼刀阴森恐怖地飞了过来,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又说错了话,于是唯唯诺诺地闭了嘴,深深地埋下了头。 林谨如收回哀怨的目光,重新看回坨坨,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问道:“怎么样了?” 南星落寞地摇了摇头,“心病还要心药医,没什么太大起色。” “这么小,哪来的心病?嗨,要我说,不说话也好。”林谨如没心没肺地安慰道:“ 话多了嘴瓢,说多了露怯,你看但凡有大魅力的,比如你家王爷,哪个不是沉默寡言。” 南星没接话茬,只听魏云文皱眉道:“史家的案子已移交大理寺,但由于留存证据不足,追查起来,的确有些困难。” 南星心中了然。 因由此事牵扯方进中,周祺煜当初接到线报,马不停蹄地赶去史家,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带回的唯一证据就是坨坨,偏偏他年纪小,又得了失语症,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案件才由此陷入僵局。 “对了,差点儿忘了,”南星道:“前不久开棺验尸那件案子,我曾和魏大人提起涉案人手上的红色胎记。” 魏云文点头道:“这事我又找李四确认过一遍,正如你所说,他对胎记这件事十分肯定。” 南星目光黯了黯,说道:“那日在玉阳宫,我无意中发现,内务府安公公的右手手背上,也有一处红色胎记。” “哦?”魏云文有些吃惊,“你是说安耀廷?” “嗯,”南星颦眉道:“我在想……他会不会与此事有关?” 魏云文不置可否,“世间右手手背长有红色胎记的人料想不会太多,虽不能完全确定,但值得查个究竟……” “还有完没完!”林谨如一脸嫌弃地冲着少卿大人扔了个颗瓜子皮,不耐烦道:“大过年的,讲什么开棺验尸,就不能说点吉利话吗?” 魏云文生生受下了瓜子皮,也不气恼,笑着伸出手,将林太医的杯子取了过来,重新续上热水,又递了回去。 南星与坨坨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片刻——仿佛对方头顶上,有什么东西,正在闪闪发着光。 正在此时,忽听窗外一阵噼里啪啦爆竹之响,里里外外的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子时三刻已到,姹紫嫣红的烟花,呼啸着冲向了半空,在如墨的天幕里,炸了个火树银花。朱雀大街的烟花表演,就此拉开了帷幕。 南星只觉得怀里的小家伙一起兴奋起来,便将坨坨高高抱起,凑到了窗前。 魏云文选的这处,位于酒楼三层,前方无遮挡,视野十分开阔。透过窗户向外望去,满眼密密麻麻的后脑勺,将宽阔的朱雀大街,堵了个水泄不通,观赏的人群如同潮水,伴随着天上乍起乍落的烟花,一惊一乍地响成了一片喧嚣。 林谨如得意地笑了笑,邀功似地说道:“哎呀,多亏我听从了王爷的建议,拉着你们跑出来凑凑热闹,总比在家昏昏欲睡地守岁强吧?” 南星一怔,偏头问道:“王爷?哪个王爷?” 林谨如撇了撇嘴,“当然是你家王爷,还能是我家的?” 南星:“……” 因着周祺煜要进宫,南星不能与他共同守岁,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落的。 昨日,南星将林谨如相邀在外守岁的提议说与他听,看那货事不关己的模样,还以为他满不在乎呢,没想到背后竟留着这么一手。 不过结合中秋时的前车之鉴,这倒是王爷的一贯风格。 南星心里一暖,不由在嘴边扯出了一抹幸福的笑来。 林谨如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啧啧”了两声,随即又用余光瞥了一眼无知无觉的魏云文,忍不住叹了口气——傻样儿!跟人家王爷比,差距怎就那么大呢? 忽听“轰”地一声巨响,天空蓦地爆出一朵巨大的烟花,瞬间光芒万丈,将整个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人潮再度沸腾起来,只是那烟花太过刺眼,观赏的众人一时无法忍受,纷纷下意识抬手遮挡。 “哎,怎么了这是?” “这也忒亮了吧。” “眼都快给闪瞎了!” 片刻之后,忽听人群某处大喊了一声,“不好了!走水啦,快救火啊!” 朱雀大街鳞次栉比的建筑,大多为木质结构,基本是一家挨着一家,好像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如今,这根绳上的其中一家着了火,被兜头的西北风一吹,顿时便连成了片。 火光冲天,热浪随之而来。方才还沉浸在喜悦中的人群,转眼又陷入了另一种极端,他们尖叫着,恐惧着,有不小心摔倒的,有慌乱中丢了鞋的,有和孩子走失的,也有被高空坠物砸得头破血流的…… 人满为患的大街,硬是被无头苍蝇似的人群,冲撞得支离破碎,在新春刚刚到来之际,化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第七十章 舍命 大火发了疯似的,只用了片刻功夫,便卷着浓烟蔓延了过来。可是街上的人潮散不去,楼上的人也下不来,里里外外一冲撞,堵了个严严实实。 哭声,喊声,求救声……一时间纠缠在一起,乱作了一团。 “这……这可怎么办?”林谨如脑瓜短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真是打死也想不到,出来守个岁而已,结果年没过完,命先没了。 眼看着左突右撞的人群毫无章法地拥堵在一处,南星不由皱起眉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谁都逃不出去。” “我去看看,想办法把人群疏散开。”魏云文说完,转身提步要走,却被回过神来的林谨如一把拦了下来。 “呆子,你这样冒冒失失地出去能干什么?” 说完,只听“嘶啦”一声,林太医将面前的桌布扯成几条,用桌上的茶水浸过,分给三人道:“这么大的烟,人还没烧死,先被熏死了,快,把口鼻遮住。” 话音刚落,忽见窗外裹挟着浓烟闪过一道黑影,利利索索地飞进一个人来。 “属下来迟,这就救你们出去。” 说话的正是周祺煜指派给南星的暗卫——恭让。 除夕之夜,普天同庆,南星原本想给恭让放个假,让他好好休息几天,却没想到竟摊上了这等麻烦。 可眼下十万火急,根本来不及客套,他将坨坨往恭让怀里一塞道:“你轻功好,赶紧把孩子带走!” 恭让一怔,“那先生你……” “我们几个老大不小了,自然有的是办法自救。” 恭让:“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南星截口打断了他。 “王爷命我护您周全。” “我无碍,你快走!”一向温文尔雅的南星,罕见地严肃起来,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口吻说道:“你就算大罗神仙,也不能一次性救走我们所有人,况且我有手有脚,用不着你救,该救的是外面那些可怜的孩子。好了别耽搁了,快走!” 恭让见他一脸毅然决然,丝毫不见一星半点的犹豫,自知多说无益,于是咬了咬牙道:“请先生务必保重,我马上回来!” 说完,他抱紧坨坨,飞快地跃出窗外,几个起跳,便不见了踪影。 烈火熊熊,从来都是无情物,顷刻间,便将所经之处化成了一片虚无。 南星三人扯着嗓子,指挥着慌乱的人群按顺序逃命,也不知是被烟火熏的,还是生生喊哑的,直到喉咙破得几乎发不出半点声响,这才勉强喊出了一丁点的秩序。 终于,在酒楼被大火完全吞噬之前,一众人算是凑凑活活地逃了出来。 好不容易脚踏实地地置身于室外,南星还没来得及发出劫后余生的感慨,却又被眼前所见震惊在了原地。 原本熙攘的朱雀大街,已然化身绵延数里的火龙,烈火轰然,翻滚着浓烟直冲天际。力量太过震撼,对比之下,人类生死只是转瞬,渺小的不值一提。 人间修罗,不过如此。 “哎呦!祖宗,别看了,赶紧走吧。”林谨如扯着破锣嗓子,冲着南星喊了一句,说完又操碎心地回过头,拉扯着魏云文道:“别多管闲事了,快走!” 这一路奔逃,真是苦坏了林太医——他身边这两位一左一右,都是“路遇不平,不能一走了之”的主儿,转眼的功夫,魏云文的背上,多了个腿脚不便的老太太,南星的怀里,又抱着一个找不到妈的小姑娘。 林谨如俨然拖家带口的大家主,按下葫芦浮起瓢,顿时左支右绌起来。他帮完这边,转身又去扶那边,活生生急出了一脑门热汗,也没能成功走出几米远。 等他陪着南星煞费苦心地找到了孩子她娘,谁知那女人还没来得及为失而复得喜极而泣,先是用颤抖的手指了指面前一座摇摇欲坠的民宅道:“孩……孩子。” 林谨如的眉头倏地皱了起来,“你什么意思?这房子里有人?” 女人的目光被恐惧支配地只剩下了呆滞,她近乎机械地点了点头,说道:“两……两个孩子,还在睡觉……” 林太医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方才还在身边的南星,竟二话不说先行冲了进去,转瞬便没了踪影。 “南星!!!” 他气得低低地骂了一句,咬牙切齿地一跺脚,也跟着冲了进去。 南星这辈子,苦吃过不少,却从来不知被烈火围困的滋味,如今却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置身于此,整个身子像是被烤化了一般,两条腿软绵绵的使不上劲,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滚烫的热浪中,每呼吸一口,都是一片火辣辣的疼。 浓烟充斥其中,视野越发狭窄,他艰难搜寻着女人口中的两个孩子,隐约听见身后有人叫他,蓦地转过头,却见林谨如也跟了进来,不由皱紧了眉,哑着嗓子道:“你怎么也来了。” 林谨如气不打一出来,连喊带比划道:“谁规定的只能你一个人进来找死?别废话了,快点找人吧……” 眼看着黑烟肆虐,越发汹涌,明火也渐渐多了起来,南星终于在房间角落的一张床上,发现了其中一个,竟还是个尚在襁褓的婴儿。 可……不是说有两个吗?另一个呢? 他连忙将孩子抱起,塞到林谨如的怀里道:“你把他带出去,还有一个,我去里面再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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