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四叩谢相爷!若非相爷对我夫妻的照拂,只怕我二人断断没有今天!” 谢文喆伸手扶他起来,笑眯眯的拍了拍郭四郎的肩膀:“郭侍郎现在就谢我未免为时过早,说起来此事还未到盖棺定论的时候,这郭家只怕还有翻身的余地呢!” 郭四郎一愣,那边的丽娘听到这话大惊失色,已然瑟瑟发抖起来。 他看着心中便焦急起来,连忙道:“不会的……相爷有所不知,我今日亲耳听得君上下旨,要您去查办郭家,如今想必宫中内侍正四下找您传旨呢,只要您能领了圣旨,便可以名正言顺的……” 他话没说完,就见谢文喆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只这一个轻微的动作,便叫他心中忐忑起来,剩下的话竟是说不出口了。 谢文喆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说起来,这右相郭振海到底通没通敌,没有人比你我更清楚了。” “可是……可是君上已然是信了我的,方才还下旨说要缉拿……” “此言差矣,你只当君上凭着你的一面之词便要发落郭家,岂不知这也不过就是一时之气而已,待到过些时候,他静下心了,便要生出些疑窦来,加之有国师在旁进言,只怕郭家这官司还要再拖些时候,迟则生变,许是郭相他能够翻身也未可知……” 说到这里,谢文喆直起身子轻叹一声:“假的终究是假的,你这一张嘴,哪里能让郭家那好几十口子缄口不言俯首认罪呢?” “这……这可如何是好……” 郭四郎面色铁青。 通敌的信件是他假造的,倘若这次郭家不倒,那么倒的就是他郭四了…… 他一时又惊又怕,急忙又跪下叩首道:“求相爷救属下一命吧!” “郭侍郎何必如此,快起来!” 郭四郎实在是太爱跪了,谢文喆也懒得一扶再扶,于是也就嘴上说的客套,身子却很诚实,只懒洋洋往太师椅的椅背上一靠,伸手又抓起一把瓜子来:“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呢,郭侍郎这也不怕周姐姐看了笑话。” 听着谢文喆对自己的调侃,郭四郎反而安心了些,谢相既然还能开玩笑,那就说明情况也并非全然无解。 “听谢相言下之意,可是有办法叫郭家绝了根基,道尽途殚么?” 谢文喆看了郭四郎一眼,心想着位郭家四少爷下手真是狠,一副生怕他爹死不透的样子……郭振海得子如此,可真是造了孽了。 郭四郎这种人,若为仇敌必然棘手。 不过此时作为盟友,谢文喆就要夸一夸他这斩草除根的劲头了。 “郭侍郎不必害怕。”他朝郭四郎一笑:“若真是一筹莫展,我今日专程赶到和丰楼,难道是来和你抱头痛哭的吗?” 听得这话,郭四郎松了一大口气,急忙拱手道:“还请相爷指点!” 谢文喆笑眯眯的往嘴里塞瓜子:“此时要彻底扳倒郭家,最重要的便是时间,从此时起,你我片刻也不能耽搁!” “……” 郭四郎看着此时还悠哉悠哉嗑着瓜子的谢文喆,半分也没有感受到他分秒必争的意思。 说起来,谢相爷方才是不是还听了半天他们夫妻叙旧来着? 他正在心中腹诽,却听得谢文喆问道:“郭侍郎,你听得君上下旨已有几刻了?” “许是在三刻前吧……”郭四郎有些不好意思,“君上下旨后便让我退下了,我随后一刻不停地赶来和丰楼,便是耽误了些时候,总归也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谢文喆闻言笑道:“我便知道,有周姐姐在,你定是率先到这里来的,我在这里等你,便是要教你如何进行下一步。” 他表情严肃了些:“君上身边的内侍要出宫,即便是领了旨意也抵不过那宫禁森严,加之我有意为难设障,想必此时那传旨的内侍仍在宫中折腾呢。” 听到这儿,郭四郎不明白为何谢文喆要拦着传旨的内侍,但也不敢细问,只拱手问道:“不知相爷要我如何行事?” “我要你即刻回到郭家去。” 郭思良心中疑惑,却也还是连连点头:“相爷权且放心,我定会将郭府牢牢看住,但叫半只蚂蚁也跑不出去!” “你这样我可如何能放心的下呢!”谢文喆压低了些声音:“我要你回去并非是让你防着郭家人出逃,正相反,我要你给郭家通风报信!” 郭四郎睁大的眼睛:“通风报信?” “对!你要回去与你父亲说,如今大祸将至,君上怀疑郭家通敌,一个时辰后我谢文喆就会带人查抄郭家,到那时全家落狱,鸡犬难逃。 郭四郎大惊失色:“这是为何?郭家得此消息,必有准备,岂不是打草惊蛇?” 谢文喆抿唇一笑,将手中瓜子放了回去:“郭侍郎这是还没想明白呢,你不妨设想一下,当郭相听得你这个消息,他当下会做何反应?” 郭四郎思忖片刻:“父亲只怕会即刻出逃,以后再找机会在君上面前申诉冤枉吧……” “正是了,以郭相的性格,他纵是想要在君上面前辩个分明,但只要听说是我这个死对头前去抄家,他定然觉得在我手下不得超生,权衡利弊后,自然会先行出逃保命,毕竟是一朝右相,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想必你父亲很是明白。” 说着,谢文喆看着郭四郎微微一笑:“而我要的就是郭相出逃。” 郭士郎直把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小,迟疑地问道:“下官不明白,相爷为何要如此行事?我父逃出繁阳只怕是要投奔二哥的,二哥如今在禹州也是一方大员,要保下郭家再上书朝廷想必不难,到那时我们就再难控制了。” “你父到底是当朝右相,若真将他扣在繁阳,那才是正经的不好控制。”谢文喆食指轻敲太师椅扶手:“我问你,禹州地处哪里?” 郭四郎有点懵,但仍答道:“禹州地处南疆呀……” “那我再问你,你揭发郭相投敌,投的是哪个敌?” “前朝废太子遗孤啊!” “那这位太子遗孤如今身在何处?” “身在……南疆!!” 郭四郎才恍然大悟:“是了!原本郭家通敌是我的一面之词,不可尽信的!可是如果郭家在抄家之前跑了,那便是畏罪潜逃,他这又是向南疆逃窜,这通敌就坐实了!” 谢文喆点头笑道:“正是如此,如今要是想让郭家真正失了翻身的机会,还需要郭侍郎快马加鞭回去报个信儿才是呢!” “相爷妙计!”郭四郎赞了一声,随即又犹豫起来:“只是下官还有一点隐忧……” “你但讲无妨。” “我父虽无谢相这般的灵透,可到底是多年官场打磨过的,若我回去说君上怀疑郭家与废太子遗孤有勾连,那只怕我父为了证明清白,即便是逃走也不会向着南疆去了……” “所以,你为什么要告诉他郭家通敌对象是废太子遗孤呢?”谢文喆笑眯眯的看着郭四郎,“你只管对你父亲说,张将军对他多有诬陷,致使君上怀疑郭家与旅国勾结,如此一来,你父想着与张家的恩怨,定会更信上几分。” 闻听此言,郭四郎这才高兴起来,起身道:“相爷高明!属下定不负相爷嘱托,这便去了!”又转身看向丽娘,轻声道:“你等我回来。”说罢出了和丰楼,打马扬鞭飞奔而去。 与郭四郎的风风火火相比,谢文喆这边便悠闲的过分了,待到郭四郎走后,他只歪歪斜斜的往太师椅上一靠,手上一下一下的敲着椅子扶手,竟还跟着楼下大堂里的丝竹哼起了曲。 一旁的丽娘经历了大落大起,又旁听了谢文喆一整套的阴人把戏,此时整个人都还恍惚。 她迷茫的看着谢文喆,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让丽娘仿佛回到了几年前…… 那时的谢文喆还是个七品的小官,每日无甚正事,来了和风楼便是这副样子,闲适悠然。 而今这位年轻的公子已然是大权在握,只动动嘴皮子,便能叫朝中一品大员万劫不复…… “处置郭家这样大的事情,竟也不见谢相有半分的焦急……”丽娘听他哼曲哼的荒腔走板,忍不住开口说道:“我听你们话中意思,如今君上已然下旨了,可那郭家家大业大,此时才得到消息收拾细软,又怎能来得及呢?若你前去抓捕,反而逮个正着,岂非坏了大事?” 谢文喆抬眼看向丽娘笑道:“周姐姐方才万念俱灰,如今见了郭四,倒也打起精神来关心这些官场俗事了?” 周丽被他一番调侃,不禁闹了个红脸,嗔怪道:“行了行了我不问了,想来这些话你也不愿跟我一个女子说,我也只不过是弹弹琴,唱唱曲,给爷们解闷儿罢了。” “这可使不得呢,”谢文喆笑着坐正了身子:“周姐姐眼见着要成为官眷了,传出去说我谢文喆叫下属嫡妻唱曲做乐,那我未免也太冤枉了些。” “你这张嘴,真是……”丽娘被他调侃的又羞又恼,只恨这厮位高权重,否则按在这里打上一顿才出气!
第197章 不幸 这一晚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不眠夜。 谢文喆却不是其中的一个。 待到传旨太监终于走出王宫的时候,这位左相大人早已从和丰楼打道回府,安然入眠了。 以至于被人从被窝里硬喊起来,谢文喆还一脸的不高兴。 随安伺候他洗漱,听的他口中嘟囔:“大半夜的也不安生……” 随安:??? “少爷你不是知道今晚肯定会领旨的吗?” 谢文喆瞥他一眼:“知道归知道,但少爷我不想起床的心也是真的。”他又叹了一声,“一想到一会还要表演一番气急败坏苦大仇深,我就累的慌……” 然而无论如何,这出戏都要往下唱的。 戏台子大,谢文喆自然也不会唱独角戏,他叫来几个掌书寮的官员,又喊来百余禁军,最后还不忘把大理寺卿叫了来。 对于大理寺卿来说,可谓事发突然。 可怜齐保庭,大半夜一脸懵的被喊来,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呢,就要来捉拿右相郭振海一家…… 他真是要捶胸顿足──自己明明就打算不掺和这种朝廷内的党争的,谁知如今越陷越深,然而差事自动找上门,他是不干也得干了。 齐保庭一路上想东想西万般无奈,谁知到了右相府上又得知了一个劲爆消郭振海带着夫人和长子跑了! “谢相!这可如何是好!”齐保庭急得直跳脚,“听郭府的下人们说那郭振海入夜就走了,如今只怕已然出了城了,这黑灯瞎火的去追,只怕这些人手是不够的……” “齐大人稍安勿躁,”谢文喆朝他一笑:“郭相到底是多年的老宰相了,有一些门路也在意料之中……” “哎呦我的老天爷,我说您怎么就不着急呢!郭家这一跑咱可难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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