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算追上我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站住!” 男子一把摘了幕离,露出来的脸赫然就是那日帮温别桑父母上坟的人。 他把幕离往后丢,竹筒倒豆子一样喊着:“他从太子府地牢把我带了出来,然后我们分头去投宿了一家客栈,之后他让我穿他的衣服戴他的帽子住他开好的房间,说要是没人追我就每天一直在相府盯着,有人追就马上跑头也不要回……” 他喘了口气,依然没有停止跑路:“我本来不想干的!但是他说他给我的银锭是假的,我剪开一看真的是假的啊啊啊——” “然后他给了我二十两银,许诺这次事成会再给我一百两!!!我坐那么久的牢总不能最后拿着假·钱血本无归吧——!!!” “他去了哪里我真的不知道啊——你们不要再追了我真的就只知道这么多!!!” “你站住!跟我们回去见相爷!” “见了相爷老子还能活着出来吗?!!!” 街道上的人群纷纷闪避,男子一头扎进了一个巷子,在里面横冲直撞。 他跑的腿肚子抽筋,满头大汗,整个人已经有点头晕眼花。 但太子府地牢的印象实在过于可怖,他完全不敢停下。 他一边跑,一边左右转动眼珠,猛地看到了一面画着红色火焰纹的墙,那火焰看上去不太精致,但火头很旺,能看得出确实是把火。 火焰旁边还有一个红色箭头。 男子大喜,急忙跑了过去,一路跟着箭头,来到一个支着梯子的死胡同里,一把掀开了一个垃圾筐的盖子。 里面赫然放着五颗核桃,还有一张百两银票。 “雷火弹,知道怎么用吗?捏住这里,听到咔哒一声,马上扔出去,小心把自己炸死。” 伴随着几声轰然炸响。 男子抓起银票,窜上梯子,一跃而下。 太子府,承昀凝望着跪在脚下的黑影。 “所以,你们眼睁睁看着他从太子府出去,然后,一去不返?” “我们和相府的人一样。”黑影嗓音沙哑粗粝:“都一直守着客栈外面,并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过什么……带着幕离的人只要出门我们便紧随而去,没想到,人早就被换过了。” “他住的客栈,有没有可疑之人进出?” “我们一直跟着幕离行动,未曾多加留意。”黑影低声:“倒是有几个蒙面的江湖女子进出,却也称不上特别可疑。” 江湖女子,也有不少不愿坦露相貌的,或者貌美担心引起觊觎的,更甚者,有些人只是将面纱作为装饰物。 简单来说,正常得很。 沉吟之中,齐松上前一步,主动坦白,道:“是温公子主动找到属下,说要放了张旭,属下想着该问的也都问过了,就自作主张……” 戴着白玉韘的手指抬起,齐松噤声。 他看得出来,太子的心情非常不好。 这里是盛京,是他的眼皮子底下。 还是在他派出去了暗影的情况下,人居然消失了。 “张旭身边一直有人跟着,若殿下需要,即刻可以将人捉回。” 白玉韘在指间转动,太子神色被阴影笼罩,语气平静:“码头那边有什么情况?” 黑影没有说话,齐松道:“除了今日有人去火焰纹的船上提了一车焰火,其余没有任何异样。” “何人去提的?” “是公子前两日去的那个烟火铺。” “那船靠岸这么久,今日才卸货?” “听说,是因为年关,城防查得严,许多东西进不来。” “理由完美。”承昀称赞。 “殿下。”齐松听出他话中蕴含的戾气,道:“公子消失,应当不是针对您,他,他不是一直说,有事要做吗?” “孤也不是气他。”承昀语气阴森:“孤气的是,手下居然养了这么一堆废物,连个不会武功的人都看不住。” 齐松默然。 黑影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温公子一点武艺也无,却能从三名训练有素的暗影手下脱身,此等聪慧机敏,世所罕见,属下甘拜下风。” 承昀挑眉,唇角上扬,眼底溢出几分笑意。 “这倒也是。” 还能这样? 齐松道:“属下亦甘拜下风。” “行了行了。”承昀道:“都起来吧。” “齐松,你把留守码头的人撤回来,十银,你且暗中搜寻他的下落,注意避着点相府的人,不要扰了他的计划。” “是。” “明日,孤亲自去烟火铺瞧瞧。”
第21章 烟火铺的后院里, 穿着淡青衣衫的人正在认真洗脸。 粉黛与唇脂被擦去,露出一张干净而有些泛红的面庞。 温别桑又拿起手巾,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阵, 鬓角和额头的发丝都被润的濡湿。 门口传来两声敲击, 掌柜的低声道:“老板, 东西运进来了。” 温别桑起身,从里面走出来,掌柜的垂首,将檀木珠手串递了过来,道:“您的信物。” 温别桑将手串戴在腕上, 走出门。 院子里停了两辆马车,宽大的油布掀开, 上面全是剪裁整齐的烟花炮筒, 满满两车,带着胶压的纸筒,还有硝石与硫磺的味道。 “这两车, 都是要送去相府的?” “正是。”掌柜的随了烟火铺的名字, 唤长风,姓陈, 答复道:“和相府约好了, 十一月初交货,好在您回来的及时, 否则我们便要违约了。” “嗯。” 素白手指抚过上方的胶压纸筒,温别桑的语气和表情一样平静:“人都安排好了。” “所有的烟花投放师都是我们的人。”陈长风低声:“烟花炸开的时候,相府肯定一片大乱, 该死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此事之后, 从君子城到盛京的所有烟火铺都要关停,可找好了去处?” “老板放心,只要能留下一条命,到哪儿都饿不死。” 说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兜里取出一封信,道:“随着那船一起来的,谢城主的信。” “谢应书。”温别桑咕哝,拿起来展开,有些意外。 陈长风看他表情,道:“城主说了什么?” “宋千帆……”温别桑道:“他说他与这人有些交情,此人在盛京人脉极广,让我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找他帮忙。” “宋小东家?” “你认识?” “不认识,只是去醉仙楼吃饭的时候见过几次,宋家世代皇商,除了酒楼之外,还会做一些军用,和常家交往甚密。” 温别桑想起来,道:“常家,不是在北疆吗?” “是,但他们的战士穿甲都是宋家所制,说起来常家和太子……” 他忽然一顿。 在太子梦妖的事情出来之前,他并没有见过这位君子城来的大老板,自然也不知道,老板会如此年轻,还如此貌美。 从君子城到盛京,这一路的烟火铺全部都是这位焰老板的产业,所有的焰火都是他一手调制,尤其是这次运来的蓝色焰火—— 他们都清楚,这次打着蓝色焰火准备送去相府的,其实是一大批威猛的火器。 能同时造出美丽的焰火与危险的火器的人,会长得何等模样,即便在君子城,也总有人议论纷纷。 两日前,温别桑一袭裙装,在他面前露脸的时候,他还在想焰老板竟然是个女子。 直到对方洗净了脸,他才终于明白,为何本来约好的时间,老板会迟到这么久。 ……敢情是给那混账太子抓去了。 “老板。”陈长风想起来,道:“您被太子抓去,怎么也不与咱们通个信儿?” “通不了。”温别桑道:“差点死了。” 陈长风一皱眉,道:“不然把他太子府炸了。” 他们都是君子城派出来的,对谢城主还算有些敬重,可对亓梁两国的皇室,却没有半点敬畏之心。 “先把相府炸了再说。”温别桑转身进了里间,道:“这两日我会扮成女子在铺里走动,对外让他们喊我桑姑娘。” “是。”陈长风说罢,又道:“太子那边若是有人来寻怎么办?” “不会的。” “啊?” “他让我滚的。” “他居然让您滚?!”陈长风一脸震惊。 这狗太子真是有眼无珠。 温别桑回了屋里,躺在床上又展开信看了看。 宋千帆…… 这不是常星竹在冰场之时认亲的人吗?怎么会与谢令书有关系。 不过说他人脉广,倒是没有说错。 此人是皇商,认识常星竹,常星竹与承昀是表亲,可以说是撘上了将军与太子。 另一边,他还认识戚小侯爷,戚小侯爷的母亲是青阳公主,青阳公主是今上的亲妹,是承昀的亲姑…… 温别桑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怎么感觉从宋千帆的关系谱里往上走,每次都顺到宫无常那里? 不过,若是一切顺利,倒也用不到宋千帆帮忙。 温别桑把信装好压在枕头底下,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离开太子府之后,他总算能一觉睡到天亮,也不担心会突然有人扑过来要吃了他了。 翌日,温别桑睡到日上三竿,听到前方铺子外面传来各种叫卖的动静。 热热闹闹的一天又开始了。 十一月初,雪在屋顶堆着,温别桑坐在窗前的镜子旁,对着镜子描了描眉,抹了一些唇脂,让自己的面容看上去更加姝丽。 随即挑了个水蓝色的长裙换上,如此一来,若是有人来到后院,就会一眼看到此处有女眷。 但凡有点君子之风的人,都会懂得非礼勿视。 接着,他取出一个碾子,往里面倒入了一些黑色物体,慢吞吞地碾了起来。 “桑姑娘。”陈长风见到他的门开,便快步走了过来,刚到门口就猛地退了出去,隔了好远,问:“您,一大早的……做火·药啊。” “做喷火龙。”温别桑见他害怕,停下了动作,眼眸干净,道:“你有事吗?” “没事,就是想问您饿不饿呢,我去买点吃的。” “铺子有人吗?” “有伙计看着呢,您放心。” “那我要两个包子。”温别桑想了想,又道:“还有稀饭。” “哎。”陈长风点点头,准备走的时候,又回头来,轻声道:“老板,咱们这儿周围街坊多,有一点动静都听得清清楚楚,若是给城防的人听到爆破声,说不定会影响计划。” 温别桑点头,道:“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炸的。” 他说罢埋头又碾了起来,陈长风固然相信他的分寸,却也还是忍不住担忧。 那可是火·药啊…… 陈长风买了包子,顺便用带去的碗舀了稀饭,回来的时候,便见到一个头戴金冠,身穿锦衣的金贵人正靠在柜台前,随口问:“现在还能订到蓝色焰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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