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别桑跟上他,道:“我今日的工作要怎么算?” “什么?” “我为你卖了一下午的命……” “你是要了我一下午的命。” “你把武器还我,让我出去两天,行吗?” 承昀在门前回头:“你到底要去做什么?” “做自己的事。” “危险吗?” 温别桑眼眸微微睁大,一会儿才说:“不危险。” 承昀拿起大氅递给温别桑,道:“我说了,你腿好了就能走。” 他打开门,寒气涌入。 温别桑抱着大氅,跟在他身后。 神色凝重中饱含戒备。 自己不过是去了一趟烟火铺和码头,竟被宫无常看出许多。 知道多少了,或者,猜到了多少? 不让自己离开,是要以此要挟,还是…… 忽然,一声怒喝响在耳畔:“你怎么不穿鞋就出来?” 温别桑被吓的浑身一颤,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一把抱起,冰凉的脚掌重新站在了书房的地龙上。 暖融融的。 承昀转身从桌前拿了鞋袜,给他放在脚边,手刚碰到他的脚,忽然浑身一震。 他猛地又把鞋子放回了桌前,站直身体,冷冷道:“快把鞋穿上。” 温别桑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阵才走过去自己穿上鞋。 他动作慢吞吞的,承昀的手指克制地攥了一下,眉心紧拧。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妖孽看上去什么都没做,但处处却都是陷阱。 日后要认真提防。 不能明明有预知能力,还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必须要扭转结局。 妖孽穿好鞋,还自己把大氅也裹上了。 果然,给他一点示范,他会学着举一反三。 若能让他养成服侍自己的习惯……承昀扯了扯唇。 振起夫纲,就不怕他鸠占鹊巢了。 “好了吗?” “嗯。” “你去掌灯。”承昀发出命令:“送孤回寝殿。”
第20章 承昀裹着夹棉长袄, 先一步走了出去。 温别桑提着灯,神思不属地跟在他身后。 几步之后,承昀朝旁边让了一点, 道:“前面一点, 你这样打灯, 孤如何看得到。” 温别桑保持着原本的步伐,承昀不得不放慢脚步好让灯照在自己脚下。 廊外又簌簌落起了雪,掌灯的妖孽眉目如画,肌肤在宫灯下朦胧细腻,像是擦了一层蜜。 承昀无声轻咳, 负手缓行,视线旁去。 温别桑把他送到了寝殿, 径直往小屋走。 承昀后退两步, 喊他:“去哪。” 温别桑回头。 承昀道:“为孤宽衣。” 温别桑走回来,侍从立刻将宫灯接走,承昀张着双臂面对着他。 温别桑懵懵懂懂, 伸手为他将外袄宽下, 道:“为何又让我帮你。” “日后你我共处,孤的一应贴身事宜, 均交由你来打理。” 下人又将宽下来的外袄拿去, 温别桑跟着他往里面走,道:“为什么?” “这种话还需要问吗?” “为什么?” 承昀褪下鞋袜, 没好气地望着他:“昨夜之事,你是全忘了是吗?” 温别桑的手指在自己胸前抚过,手指画圈, 抬眸看他。 承昀:“……” 忆起昨日接手,衣襟之间, 红肿之物。 温别桑福至心灵,朝他走来,道:“所以我道谢,你生气,我真心实意道谢,你也生气。就是因此,明明说好了腿好之后放我离开,却又反悔。” 承昀虚声:“孤,未曾反悔。” 温别桑踩在阶上,坐在他身畔。 承昀脸朝旁侧,余光扫他随意搭放在膝上的手。 不觉屏息。 “你要不要弄点春·药。” 屏息结束:“什么?” “我也帮你纾解一番,就两清了。” “两清?” “嗯。” 承昀的视线盯在他脸上,忽然从床边站起来,大步走出去,又猛地回来,眼神像是要吃人:“你当这是在做交易吗?” “不当。”温别桑露出警惕之色:“举手之劳,你心中不平,我只能投桃报李。” “举手之劳?!” “两清之后,你放我离开,我近日不会离开盛京,你应当很好找到我,我的事情办完,便随你去雷火营。” 承昀气结:“你倒是安排的明明白白……” 温别桑道:“你还有春·药吗?” 承昀脸色变幻一阵,道:“这种举手之劳,还有何人为你做过?” “没人会上赶着帮别人做这种事。” 承昀嘴唇微动。温别桑接着道:“暂时只你一个。” “暂时……” 承昀目光幽森阴郁,温别桑眉心微凝,戒备更甚。 承昀抿唇,走回来坐在他身旁,道:“日后,不许别人碰你。” 温别桑朝床尾挪动,道:“你将武器还我,不会有人碰我。” “你应该知道昨天那种事属于隐·秘吧。” “我又不是傻子。” “……” “总之。”承昀道:“你,不可用这种事,与人交易。” 温别桑鼓起眉心,逐渐弄明白了些,道:“你是说不要我帮你。” “……不是这种帮法。” “那……” “闭嘴睡觉。”承昀烦了:“跟你这笨货说不清楚。” 弹指之间,室内陷入一片昏暗。 温别桑的腰忽然被勾住,不待挣扎,人已经被轻飘飘地丢到了里侧。 他撑起上身坐起,一只手压住他的脑袋将他按了下去,道:“闭嘴,什么都不许说,敢吐一个字我便割了你的舌头。” 温别桑瞬时安静下去。 黑暗之中,承昀看到他拿出了匕首,缓缓顶向了自己的枕头。 他闭上眼睛,翻了个身,面对外侧吐了口气。 “明天一早,你就给我滚的远远的。” 温别桑睡的香甜。 冬日的天亮的晚,又一场夜雪之后,府里的人工湖也结了一层薄冰。 温别桑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他无从分辨时间,只能凭猜测,应当已经五更天了。 耳畔一片安静。 温别桑轻手轻脚地坐起来,沿着床尾挪动,摸索着穿上了鞋袜。 拉开殿门,外面雪还在下。 庞琦已经打着哈欠走了出来,一见到他便迎上来:“公子,您怎么起来这么早?” “他让我滚远点。” 庞琦:“……当是,气话吧。” “我要去书房拿东西。” “还是,容老奴通禀一下。” 温别桑嗯一声,接过一个宫人递来的大氅裹在身上。 寝殿昏暗,庞琦在外间轻声:“殿下,温公子似乎说,要出府。” “让他走。” 庞琦愕然:“就,就放走了?” 殿内寂静,庞琦呐呐离开。 明明昨日两人还浓情蜜意,这又是闹的什么气…… 书房里,庞琦点了灯。 温别桑从书架上取下了熟悉的木盒,先取出核桃串仔仔细细地挂在腰上。摘下来的檀木珠被重新串回手腕,木珠撞击出闷钝的响声。 他将推弹小弩合拢,重新钗在发上,接着检查了一下微型弩的各个部位,确认一切如旧便折叠起来放在了袖中。 “多谢给使照顾。” “您,真走啊?” “嗯。”温别桑迈出书房门,又想起什么,道:“劳烦将这个转交。” 庞琦大吃一惊,道:“这,这是殿下八岁之时先帝送给他的生辰礼,上面的红宝石都是先帝亲自镶嵌,对殿下来说极为珍贵,一直和佩剑一同压在枕下,旁人是碰都碰不得的啊!” 温别桑也未曾想到:“竟是如此。” 庞琦见缝插针地叮嘱:“既然殿下已经将此物赠给公子,公子切要好生保管,莫要辜负殿下一片真心。” “这不是他送我的。” “啊?” “是我偷的。” “……” 温别桑走近两步,转动匕首给他看,道:“好好的,没磕碰,宝石都还在。” 然后他将匕首放在桌上,后退两步,道:“放这了。” “……” “对了。”离开书房,温别桑忽然又想起什么:“齐侍卫在吗?” 齐松很快从外院赶来,恭敬道:“温公子。” 温别桑将视线从廊外收回,转身面对着他,道:“上次与我一道被抓来太子府的那人,不知现在何处?” “是假扮您的那个书生?”见温别桑点头,齐松道:“他现在还在地牢关着呢。” 温别桑眼底似乎有了笑意:“能把他也放了吗?” 雪声簌簌,太子府门被缓缓拉开。 温别桑戴上幕离,脚步飞快地跑了出去,一路行出宫墙转角,也未回头看上一眼。 庞琦抄着手站在门前目送他,满脸愁容。 寝殿内,一道长发披散的身影缓缓从床畔坐直。 黑暗之中,那身影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只让人觉得幽森。 “十银。” 一道黑影无声出现,恭敬地跪在他的面前。 “派些好手盯着,若有情况,及时来报。” “放了?” 相府,周苍术看着来人,道:“那他现在在何处?” “额……” “怎么?” “在相府门外。” 周苍术道:“在外面干什么?” “盯着。”来人道:“从太子府出来之后,他找了家客栈睡了一阵,早起便来相府了,一直盯着,什么也不做,晚上回去睡觉,这不,一大早的,又来了……” 周苍术:“身上可带了什么东西?” “带了饭。” “……”周苍术道:“什么时辰来的?” “卯时上下。” “卯时是上朝的时间,他这是来蹲我的。”周苍术笑了一阵,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这孽障,真不愧是周峤的孩子!” 来人迟疑:“要不,找人把他撵走?” 周苍术沉默一阵,道:“你去试试。” “……” 来人离开,很快,又兴冲冲地跑了回来:“撵走了!” 已经在折子上写了告假二字的周苍术,笔下一顿:“走了?” “对,小的刚带着人过去,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苍术低声:“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丢了告假的折子,又猛地醒悟,道:“不对!去,马上派人追上去,一定要把他抓住!!” “啊啊啊啊啊——” 街道上,戴着幕离的男子一边惨叫一边狂奔:“你们别追我了是一个叫温别桑的让我假扮成他的样子去相府盯梢的!!我不干他就要杀了我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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