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为难,温别桑心头明了。 转身欲走,忽又被拉住。 “你,你在太子府,过的好吗?” “不好。” “……对,对不起。” 温别桑二次抽回手臂,语气平静:“这是我和他们的恩怨,与你无关。” 周连景神色惭愧,温别桑继续道:“有朝一日,我杀了他们,你若还能活着,也莫要怨我。” 周连景怔在原地,眼看他又要走,忙又上前一步:“大母如今,身体不好,一直很担心你……” “她希望我回去吗?” “她希望你,走得越远越好。” “我会的。”温别桑停下脚步,顿了顿:“三年前,我让你生辰当日不要留在房中……你是不是,告诉了所有人。” “我……我只是害怕,再发生你睡觉时的那种事……” “你没拦住周连琼炸伤我的耳朵,却拦住了我杀他们。” 周连景倏地收声,眼眶通红一片。 “阿景?阿景?” 周连琼的声音传来,周连景慌乱起来,似乎唯恐他们会碰面。 温别桑径直朝街道而去。 一辆带着豪华马车停在了他面前,齐松神色愕然:“温公子……” 庞琦扭头朝这边看了一眼,马上从包子铺前站起,用力砸了两下胸口,一边把东西咽下去,一边火速冲过来,道:“齐侍卫,怎么,来街上了?” 这里并不是下朝的必经之路。 齐松没有说话,示意了一下温别桑。 庞琦赶紧面向马车,躬身道:“殿下,公子是要去冰场的,三公子这会儿在那边买连环画,很快就过来。” “让他上来。” “我等常三公子吧。” 里面一阵沉默。 庞琦急忙把脚踏拿下马车,推着他往上去。 温别桑被迫迈开腿,钻入了这辆比来时更大的马车。 车内,储君一身明黄龙纹太子袍,头戴霞光明月宝珠冠,耳侧垂着镶金绸明带,看上去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端严殊美。 四目相对,太子道:“摘了。” 温别桑把幕离拿了下来。 承昀抚着指头白玉韘,看了他一阵,道:“周连景与你说了什么?” “与你无关。” 几息后。 “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 “昨夜……”他耸起眉心:“不说点什么?” 温别桑立时忆起,道:“谢谢。” 承昀:“……?” 温别桑以为自己态度敷衍,特意认真重复:“谢谢你。” “……” 马车缓缓出城,车内传出一声:“呵。”
第19章 车内涌着波涛。 太子的表情看上去格外的平静, 却又压抑。 温别桑打开车窗朝外面观望,后方的常三也趴在车窗上,东张西望地看着久违的盛京, 还跟他挥手 “坐好。” 声音传来, 温别桑把视线收回, 低着头朝车门边挪了挪。 掀起的睫毛似乎也能拨动空气,承昀道:“离那么远干什么。” 温别桑看他。 宫无常又变了。 明明刚才上车的时候,他还心情不错的。 道谢了。也诚恳道谢了。 温别桑保持沉默,承昀缓缓道:“过来。” 温别桑不动,攥着匕首警惕。 承昀心头发梗, 取出油纸包打开,递了过来。 温别桑扫了一眼, 发现是一堆果脯。 心中一动。 以他最近和宫无常打交道的经验, 明白对方递东西应当就是示好。 他挪动身体靠过去,又确认一般看了看宫无常的表情。 宫无常又往他面前递了递。 温别桑捏一块苹果干放在嘴里。 油纸收回,承昀拍了拍身边。 温别桑把果干嚼了半个, 二次朝他挪了挪。 承昀静静捧着果干, 温别桑每拿一块都看他一眼。 笑不出来,也发不出怒, 只能面无表情。 他不说话, 温别桑也闹不懂他在想什么。 好在吃了一阵,马车就停了下来。 常星竹在外面敲门, 温别桑立刻抓起幕离弯腰钻出,被他扶着手跳下去,落地的时候腿弯了一下。 常星竹:“你没事吧?” “没事。”温别桑站直, 语气都轻松了许多:“就是有点疼。” “哎,你说你是不是自己造的, 逃跑的时候怎么不弄个快马呢?那么一匹老马,慢吞吞的,不逮你逮谁?” “他本没有马,是你给他送了马。” “……”这话可够难听。常星竹嘟囔:“咱俩真倒霉。” 雪后的盛京一片银白,冰场人满为患。 常星竹很快打起精神,欢呼一声拉着他的手往那边跑。 庞琦跟在后面追,追上了就把他俩紧握的手打开。 承昀穿着太子袍,面无表情地坐在车内,透过车窗往外看去。 齐松感受着身畔不断降下的气温,道:“不然,属下寻家铺子,去买件衣裳?” 太子衣冠显眼,若在这么热闹的时候加入进去,只怕会让大家拘谨。 承昀冷冷道:“孤就看看。” 那厢楼招子已经打马回去,齐松不敢离开太子车畔。 今日本身就是去上朝,皇城之内巡卫众多,自是不必担心安全问题,故而车驾旁边只跟着六七好手。 出城完全是计划之外。 承昀坐在车内,也从打开的油纸里面取了一颗葡萄干放在口中。 “这果脯哪里买的?” “还是殿下以前最爱吃的那家。” 油纸从窗口递出,齐松伸手捏了一颗,道:“属下尝着,与以往无二。” “孤尝着酸。” 齐松只好接过,将油纸重新包起来。 车窗再次被推开,太子从缝隙间朝外面看。 温别桑已经坐在了冰场旁边,拿着冰履左看右看仿佛第一次见,常星竹看不过去,夺过来给他绑在了脚上,一侧庞琦马上去挤,争着要帮温别桑穿,直到常星竹忍无可忍,一屁股把他怼了三尺远。 坐在雪地里懵着,一脸辜负皇恩的苦涩。 为温别桑穿冰履的任务被常星竹完全占领。 齐松感觉脖子一阵寒毛直竖:“殿下,要不属下还是派人去,买件常服吧。” “孤就看看。” “……” 楼招子的车驾去而复返,从上方跳下来的时候拿着一个小包裹,“殿下,贫道把衣服买回来了!” 齐松道:“殿下并未准备下冰。” 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 楼招子忙道:“去看看也好啊,这可是入冬的第一场雪,殿下素来是冰上好手,自然不会与平民争锋。” 衣服被车内的手夺了进去。 很快,皇太子摘下珠冠,换下朝服,躬身迈出了马车。 齐松上前扶他下来,低声道:“殿下今日所乘之车过于显眼,这冰场又设在城外……” “近日未曾接到密探行动。” “还是小心为上。” 毕竟盛京城里就有一个想要他性命的。 “他管城防,若孤在大街上出事,他可脱不了干系。” 承昀走向人群,车驾旁的随从立刻跟上,被他制止:“不必跟的太近。” 温别桑穿好了冰履,尝试地站了一下,又十分不安稳地坐了下去。 一旁的常星竹跟着换好,道:“我们北疆的战士各个都善于行冰,不是我吹,就盛京这群人,没几个能跟我比……来,手给我,让你见识一下本公子在冰上的风采!” 温别桑迟疑着把手递过去,常星竹道:“别怕,你尽管用力,我不会摔的。” 他手腕极为有力,温别桑试探地把身体的力量交到他手上,忽然之间,常星竹猛地朝前一呲溜,重心后移,一屁股落在了地上。 温别桑吓得一缩,赶紧又坐了回去。 后方承昀从容行来,顺势将弹出劲气的手指负在身后,玩味道:“呦,这还没开始呢,怎么就摔了。” “我,我感觉刚才有人推我……” 常星竹脸涨红了,左右去看,身旁的确没人。 “肯定是因为我太重了。” “不是,跟你没关系,我真感觉有人踢了一下我的鞋……” “行了。”承昀语气和善,道:“他就交给我,你快去冰上大展风采吧。” 常星竹一脸郁闷地从地上爬起来,道:“那小梦妖,你跟他一起?” 温别桑嗯了一声,幕离挡住面容,看不出表情。 常星竹还要说什么,承昀已经将他一把推向了冰场,场上健儿灵活躲避,常星竹也拧着腰在其中穿梭,甚至还从里面看到了熟人:“宋千帆?你是不是宋千帆?” “你谁啊?” “我啊,常三啊!” “……常三?常星竹?平安平安!你快看这是谁?” “戚平安也来了?” “他在那儿呢!” 冰场上开展了大型认亲,温别桑的面前则蹲下了一个身影。 承昀凑近,额头贴在了幕离垂纱上面,道:“上冰的话,最好把这个摘了。” 他伸手,被温别桑打掉。 承昀顿了顿,道:“今天没人惹你哭,我保证。” 温别桑透过幕离,望入他的眼睛。 或许是薄纱遮了一层,他竟然觉得宫无常的眼睛有些温和。 “我不值钱,没人惹也爱哭。” 承昀:“……” 初遇之时说过的话,未曾想到会变成回旋镖。 “你……记性是不是特别好啊?” “不太好。”温别桑说:“疼了就记得清楚点。” 说罢解开冰履,起身离开冰场,径直去将履还了。 他今日出来本身就不是为了滑冰,只是与常星竹意气相投,对方又屡次帮他,方才勉强一试。 但若是宫无常带他上冰,倒还不如不滑。 承昀目送他的背影,缓声道:“孤是不是,对他太客气了?” 扭脸去看,庞琦急忙转移话题:“奴才着人跟着那更夫一路,后来发现他进了相府。” 承昀:“哦?” “为防止出差错,奴才还查了时常出府采买的,近日确实经常有人打听梦妖之事,其中也有相府之人,但不好推测周家到底想做什么。” “其中?” “正是。”庞琦呐呐道:“其他都是一些皇亲国戚,他们都很好奇,温公子在太子府的下场……” “……”无聊之人。 城郊码头停着许多船只,周围热闹非凡,各种摆摊的小铺子经营的风生水起,有些散贩则直接席地而坐,铺一块布,摆上些货物,便开始叫卖。 温别桑穿行其中,目光多往水上去看。 一艘船身上印有红色火焰纹标识的中等船只吸引了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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