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裴云之才会去琼州。 “哎,不可能!虎符自不见之初林氏便已知晓其下落,就算如今林氏还未夺得虎符,但虎符也该是林氏的囊中之物,裴氏从何而得?” 立马有人反驳。 能够调动兵权的虎符向来分两半,一半握于帝王手中,一半握于将领手中。 照理说,琼州牧手上有一半虎符,另一半自是在天子手中,旁人得不到。 可……五月前,宫中失窃,属于帝王的那一半虎符不见踪影。 这件事本不该被人知晓的,但天子病重的皇宫,不再是他一人掌控的地方。 林氏,便是在虎符失踪第二日从慎王处知晓了这个消息,而后早早就顺着踪迹找到了虎符下落。 那时雍王不在都城,裴氏连知都不知此事,就算后来知晓了,但根本不可能再找到什么。 听院中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林元塘哈哈大笑:“诸位不必忧心,林家早已夺得虎符,那裴云之去琼州也是白去一场罢了。” 他神色之间显露倨傲。 众人闻言一惊,旋即齐声祝贺。 待歇声了,才有人道:“虎符既已在手中,那元塘兄可否给我们瞧上一瞧?我们这等人怕是过了今日,再没机会瞧见那虎符何模样了。” “不可。”虽是醉酒,林元塘却也没醉得混不清答应些他做不到的事。 他对在场心腹也不隐瞒,他道:“虎符已被我阿父收在书房了,实在拿不……。” “得”字还未落下,林元塘便忽听一声怒斥—— “蠢货!” 这话音只是刚落,林元塘便见一道提剑的身影自院外踏入,而后那人手起剑落,一颗距离门口最近的人头便已落地。 鲜血溅落满地,林元塘被这刺眼的一幕惊醒几分。 他只来得及唤了一声“阿父”,随后便见跟在林家郎主林宗柏身后的一群侍卫涌入,将院中人都杀了个精光。 “阿父,你这是作甚?”林元塘看着方才还一同言笑的好友片刻都身首异处,声音不免发颤。 并未回答他,只见林宗柏上前,一脚将他蹬倒在地,再斥一声:“竖子!” 随即一个侍卫上前,将院中两颗头颅抱上前来,往脸上一掀。 两片人皮面具落地,两张陌生的脸出现在林元塘眼前。 林元塘霎时说不出话来,他几乎失声。 “这、这……” 林宗柏白日在太守府议事,夜间本也要宿在那里,偶一听闻今夜林元塘将外人带入了林家主宅作宴,忙是回来阻拦,却不料还是迟了一步,还听见了林元塘将虎符下落尽数说出。 手中剑欲提又止,终是看在这是自己亲子面上,他将手中剑扔至林元塘身上,旋即甩袖离去。 林元塘做官已有几年,并非痴傻。 见席间有外人混入,他当即起身向林宗柏告罪:“阿父、阿父!元塘知罪,既然阿父已然止息此事,阿父莫要再为我而恼怒坏了身子,我自请家法,请阿父今日在此罚我便是。” 林元塘认错快得很,可林宗柏现在没心思管他。 看着身边亦步亦趋的人,林宗柏冷笑一声:“止息了此事?最好是止息了。” 说话间,他们已然来至书房。 林宗柏快步进入,打开暗格,只见其中本该放置的虎符已然不见踪影。 一旁林元塘见状,大惊失色:“怎么、怎么就不见了?这、这该如何是好……” 他慌乱无比,林宗柏心中对此已有预料,只剜了他一眼,道:“方才我回府时已让守卫自外围了宅子,放心,那贼人跑不出去。” 说着,林宗柏倒也不急了。 他向一旁侍从道:“正好,去,请家法来。” 随后他坐至紫檀木太师椅上,而林元塘在屋中跪了下来。 屋内如是言语,不见瓦上一道黑影掠过。 * 屋外夜色朦胧,屋内通室透亮。 有撩水哗啦声隐隐传出。 在浴桶中泡了许久,体感水温渐凉,林落才欲起身。 只是刚站起来,却忽听屋内屏风另一侧未关严的窗扉轻响一声,让他动作一愣。 是……有人吗? 有人在窥视他? 虽是男儿身并不怕被人看去失了清白,可他在林家如今是女郎。 并不知是什么情况,不敢将自己男儿身之事暴露,林落便猛然又坐回浴桶中。 水声哗啦只是刚响起,似是惊动了什么,旋即他便见屏风旁忽出现一个黑衣人。 那人看见林落,不等他反应,便动作极快地向林落掠来。 一瞬间,黑衣人就这么默然无声地浸入了浴桶水中,下一刻林落便感觉到水下一把冰凉尖锐的刀刃抵在了他胸口处。 一切发生的太过于快,林落便是连嘴都没来得及张开。 就在他胆颤着垂眸望向水中那道黑色人影,想要询问何意之时,忽的院外远远传来整齐划一的阵阵铁甲声,随后几道杂乱的步子由远及近,停在寝居门口。 门外,又是什么情况? 是……来捉这个黑衣人的吗? 太过紧张的心绪让林落霎时屏住了呼吸,同时他感觉到胸口抵着的利刃动了动,像是在警告他什么。 尖锐抵得林落有些疼痛,在这般危急的时刻,林落不敢乱动一下。 “叩叩——” 房门很快被敲响,门外人声也随之传来:“小妹,方便让我进来吗?” 是林元烨。 他的声音轻柔,有些害怕把房中之人吓到。 脑中飞速的转了转,林落定了定神思考了一瞬该怎么做。 是大喊着告诉林元烨房中有不速之客,还是替这黑衣人掩护? “叩叩——” “小妹?” 他没出声,林元烨便又抬手敲了敲门,克制着没有破门而入。 毕竟他听林落的侍女说了,小妹此刻正在沐浴。 这个空档,此时林落恰也垂眸对上了水下被水弄皱但不失分毫冰冷的那双眼。 胸口上的尖锐仿佛下一秒就会刺进,黑衣人会有多心狠手辣他完全不敢怀疑。 抉择就在一念间,林落这才发现其实自己根本没有选择。 于是害怕着,压下嗓音里的颤抖,林落装作有些惊讶羞怯的样子,懵懂出声。 “三、三哥哥,这个时候要进来怕是不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嗯,刚刚宅子里进贼了,丢了点重要的东西,所以阿父让我领着侍卫务必巡查遍每个角落。”林元烨说道。 这话说着,便是一定要进来查看了。 听着林元烨的话,林落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颤着长睫垂眼看着身下的黑衣人。 欲哭无泪的,林落装作惊讶道:“啊?是丢了什么?” 对于林家丢了什么,林落根本不在意。 他只是尽可能的想拖延时间。 他不住地给黑衣人使着眼色,想哀求他现在趁还没人进来探查快快离开,可…… 黑衣人像是根本不害怕一般。 那双淡漠的眼眸在荡漾水波中无比沉静。 他好像笃定他不会被发现。 为什么? 林落不明白。 此刻也容不得他多想,门外的林元烨在催促。 “抱歉,是什么不能和你说,小妹,现在我能进来了吗?” 见林落似是有意在拖延时间,以为他是在擦身穿衣,林元烨也没多想。 估摸着林落这下也该穿上衣裳,他便再次询问。 林元烨这回听起来是不欲再等了,林落也实在没理由拖延下去。 眼神试探着看向那黑衣人,只见他在水下点头。 随即林落颤巍巍道:“那……三哥哥,你进来吧,只是……” 林落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而听林落松口,林元烨便也推门而入。 一进来,在屋中扫视了一圈,确实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因着林落所在的屏风那边不透影,林元烨旋即便转步向那边走去视察。 虽然在屋中没见到林落身影,但林元烨估摸着林落此时应是穿好了外衫。 林宗柏同他仔细吩咐过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对于阿父所言,林元烨自不会偏差分毫。 只是…… 林元烨只是刚绕过屏风,便见浴桶沿上是一副细白肩颈,其上面容在见着林元烨居然绕过屏风后,眼眸圆睁,沁着水泛着红,有羞愤在其中。 “三、三哥哥,你不要过来了……” 就在林元烨因猝不及防瞧见这一幕而怔愣时,便听林落开了口。 那细嗓软糯,还有些呜咽,像是在惧怕林元烨但又无力无措。 毕竟搜查是林家郎主的命令,一个小女郎是不能违背的。 可是清誉…… 听到林落的声音,林元烨急忙转身,他面色大窘:“小、小妹见谅,我还以为你已经穿好了衣裳,是三哥哥不对,我、你…今日之事我不会叫人传出去的,小妹别、别哭哈,你且快快洗漱就歇息吧,莫要着凉了。” 一边说着,林元烨一边急急退出去。 他心间暗恼自己行事太过不小心,让小妹都伤心了。 脸苦下来,他都不知往后要如何补偿林落才能弥补今日过失了。 随着门扉关闭和屋外脚步声远去,林落胸口上的冰冷也随之褪去。 但林落仍是不敢轻举妄动。 他屏住呼吸再看水下,只见那黑衣人起身出了水,面上的黑巾因湿漉而紧贴起伏有致的面部。 那唯一一双露出来的凛冽眉眼与林落对视着。 有点……眼熟。
第16章 落笔 他是谁? 自己是在哪里见过他? 林落想不起来。 身前人也不容他想起来。 就在他盯着那双眼的时候,一只手自水下抬起。 洇湿的指尖覆上双眼,陷入一片漆黑。 视觉的消失让林落有些茫然无措,但是他不敢说话,也不敢动。 静默地坐在浴桶中,他忽听眼前人声音因面上覆着湿巾而闷哑:“不许睁眼。” 低沉的尾音带着危险的气息,让人不敢拒绝。 于是乖乖巧巧的,林落点了点头。 感受着轻薄的眼皮在指腹随着动作滑动,林落听到眼前人似是轻轻吐了口气。 而后,遮盖他眼睛的手撤开了。 随之下一刻,是一块带着湿意有些沉重的布料贴上。 听着浴桶中水声的波动,他能感觉到那黑衣人靠近了他。 用半环住他的动作,在为他眼上系上遮盖。 距离太近了,林落好像闻到了丝丝茶香。 很淡很淡,几乎被周身的皂香气息遮盖。 感觉着这人的动作,林落猜测着自己眼上的布料应是方才系在那黑衣人面上的黑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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